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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靖康之耻后的帝姬 第12节

  韩皎脸苦得能拧出水来,忙上前几步,对走上前的姜醉眉等人说道:“回去吧,今儿中午灶房里没有开火。”
  姜醉眉早就饿了,一听没饭吃,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她也不蠢,很快看向赵寰赵瑚儿,扬声道:“十三娘,二十一娘,你们可也是也没拿到饭?”
  后面走来的人听到姜醉眉的话,顿时急了,蹬蹬蹬跑上前,七嘴八舌问起了究竟。
  赵瑚儿咬着唇看向赵寰,韩皎被吵得脑子嗡嗡响,眉心紧拧,也朝她看了来。
  赵寰没有做声,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缓缓抬起了手,然后重重下压。
  众人不解其意,呆呆看着她,四下雅雀无声。
  赵寰声音不高不低,说道:“你们先回去,中午的饭要晚一些。”
  先前赵寰帮着她们弄到了热水洗衣,对她还算信服。虽说心底不安,到底没多说。
  姜醉眉看着赵寰与赵瑚儿空空的双手,想到这些天邢秉懿赵佛佑赵神佑,甚至赵瑚儿都围在了赵寰身边。
  她心思微转,笑着道:“外面冷得很,我们且先回吧,反正没事可做,晚用一阵子饭有甚大碍。既然二十一娘这般说了,我们还有甚好担心的。”
  姜醉眉连拉带哄,大家陆陆续续回了屋。
  韩皎见解决了眼前的麻烦,气舒了一半,另一半仍然提在胸口。
  粮食还没着落,等下从哪儿给她们饭食?
  赵寰一句话就劝服了她们,十足超出了她的预期。再转念一想,其实不算太意外,一盘散沙,一旦有人冒出头,大家都会不由自主靠近。
  发动一切可以发动之人,韩皎管着她们,不能拉她入伍,至少要搬开这块拦路石。
  否则,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拉拢聚齐浣衣院的人,那是痴人说梦。
  面对着韩皎质疑的眼神,赵寰微微一笑,道:“韩娘子,我知道哪里有粮食。”
  韩皎将信将疑,赵寰走上前,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听得她神色登时变换不停。
  第14章
  赵寰说:“御膳房里有粮食,御膳房的粮食不够,皇宫西南角粮仓里可不少。”
  “说实话,饿肚皮的滋味太难受,若非我太弱,真得去抢饭吃了。”
  “浣衣院如许多人,干脆一起去要些回来,总不能让我们白白饿死。”
  “韩娘子,若是你决定了,我们去跟她们招呼一声。金人有饭吃,她们都不愁,浣衣院饿肚皮的大宋人,要靠自己齐心协力呀!”
  浣衣院的人一起前去要粮食,这架势,是要仗着人多势众,逼金人拿粮食出来了!
  韩皎思索再三之后,还是不敢冒险,回绝了赵寰的提议,愁眉苦脸转身离开。
  赵瑚儿焦急地望了眼韩皎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再望一眼淡定自如的赵寰,头左右来回摆动不停。
  她跺了下脚,蹬蹬瞪奔到赵寰面前,手乱挥舞着,急道:“二十一娘,当如何办才好,先前你可说了,灶房晚些时候开火啊!”
  起事哪有那般容易,赵寰从未想过韩皎一下就能接受。若是一下答应了,她们缺乏组织纪律,不懂该听谁号令,赵寰也不能莽撞行事。
  韩皎只不答应,却没有强烈拒绝。加上姜醉眉等人先前的反应,赵寰心中有数,一切在她的预判中,并未太过紧张。
  赵寰回屋,边走边闲闲问道:“十三娘,金人一天食几次饭?”
  赵瑚儿不解其意,老实答道:“两次。”
  赵寰再问:“浣衣院饿几天了?”
  浣衣院刚开始缺粮,准确算起来,迄今为止还未曾真正少过一餐。赵瑚儿愣了下,道:“照着你的意思,她们得真正饿上几日?”
  赵寰道:“至少得一天一夜吧。不然,师出无名呐。金国人穷得叮当响,一餐没饭吃就闹,他们可不会客气。”
  也是,饿一顿饭就开始吵嚷,金人会直接翻脸。不过,赵瑚儿想到赵寰先前对韩皎的赔礼道歉,出了主意她又不接受。
  赵瑚儿眉毛一杨,怒道:“韩婆子恁地可恶,她家遭受变故,又不是我们的错,给她行礼赔不是,亏她有脸受了!再者,都是她的差使,她没本事,你都给她出主意了,她却瞻前顾后不答应。到时候,这些人没饭吃,可会怪罪到你的头上,她倒撇开了去。若是得来粮食,大家填饱了肚子,功劳都归在了她身上!”
  赵寰不希望,她们最后翻身了,却与南宋朝堂官员,金国人一般混蛋,那样就毫无意义。
  赵寰眉头微皱,停下脚步,凝视着赵瑚儿,沉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们身为赵家人,游玩赏花,箪食瓢饮,皆来自于百姓的辛苦劳作。韩家的遭遇,赵氏皇族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我皆是。虽说当权的皇帝男人们骨头轻,乱了朝纲。他们不做人,你我却不能不做人。”
  赵瑚儿听得面红耳赤,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赵寰觑着赵瑚儿的窘迫,暗自叹了口气,这群皇女帝姬啊!
  她们骨子里的骄傲,也是一种力量。赵寰挽着赵瑚儿往前走,道:“你心善,定会很快就能想通。不过,你先前的担忧,不无道理。这份功劳,可不能算到韩皎身上去。”
  赵瑚儿见赵寰软了口气,重新又开心不已。亲亲密密靠着她,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你先前问韩婆子的闺名,可是要晓之以情?”
  “十三娘真是聪明。”赵寰先夸了赵瑚儿一句,话锋一转,说道:“倒也不仅仅是晓之以情。咱们女人好些都没名字,你看钦圣肃宪皇后,那般厉害的人物,可有几人知晓她的闺名?”
  赵瑚儿皱眉回想钦圣肃宪皇后的名字,她只记得姓向,还真是忘了她的名字。
  “女人的闺名,何尝就不能见人了?闺名闺名,顾名思义,只能在深闺里称呼。这是混账男人胡诌出来的说法,他们在心底,压根想的还是,女人就该在后宅相夫教子,别出来抛头露面。他们软趴趴不中用,我们这些弱女子,就得担起来。可不能最后只剩下一个姓氏,要堂堂正正留下大名!你我皆如此,韩皎也如此!”
  赵瑚儿侧头望着赵寰,眼里光芒闪烁,抿着嘴,重重点头,胸口酸涩,翻腾着:“二十一娘说得对,咱们女人的名字何尝需要避讳了,就要大大方方告诉世人,我叫赵瑚儿!”
  赵寰笑道:“好了赵瑚儿,走吧,等下姜醉眉要来,得先跟九嫂嫂知会一声。”
  “九嫂嫂可不待见后宅的姬妾。”赵瑚儿嘟囔了句,转而兴奋地道:“姜醉眉会来?她来做什么?二十一娘,你真是太厉害了,料事如神!”
  “先来了再吹嘘,事情还多得很呢。粮食问题先得解决,这次是咱们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一次,等到金国新皇登基......”赵寰声音低了下去,她不想说丧气的话,推开门进屋。
  邢秉懿正在教赵金铃赵神佑她们在地上写字,见两人空手进屋,虽说早有预料,到底还是担忧不已。她放下棍子迎上前,问道:“如何了?”
  赵寰将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端详着邢秉懿的神色,说道:“九嫂嫂,姜醉眉估摸着会来我们屋子。”
  邢秉懿顿了下,旋即苦笑道:“都做了阶下囚,以前的种种,早已成了云烟。她来就来吧,我当好生相迎。”
  “九嫂嫂真好.....”赵寰说了一半,蓦地停下来,抬起眼看向门。
  众人随着她的眼神看去,很快,门被敲响,姜醉眉的声音在外响起:“二十一娘可在?”
  赵瑚儿双眼瞬间一亮,佩服不已朝赵寰看去,扬声道:“在,你且进来。”
  门被推开,姜醉眉站在门口,朝邢秉懿曲了曲膝见礼:“皇后娘娘。”
  邢秉懿脸上堆满了笑,迎上前说道:“你可别笑话我了,这破地,哪来的皇后。二十一娘说,我们都是来自大宋的故人。”
  姜醉眉起初的不自在散去,笑着与众人团团见礼。待看到屋内的赵佛佑与赵神佑,感慨不已:“大娘子二娘子,还有三十三娘,这些天跟着二十一娘,精神头都好了许多。”
  赵寰招呼姜醉眉在炕上坐,从柜子里翻出个牛皮纸包打开,取了小半块干饼,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说道:“眉娘子饿了吧,这块饼是我们省下来的,你先垫吧一下。
  姜醉眉在炕上侧身坐了,盯着手上的饼,想要推迟,又舍不得,神色很是纠结。
  邢秉懿见状,从罐子里倒了碗清水递过去,说道:“吃吧,我们先前吃了些,这块准备留着晚上吃。你既然赶上了,莫要客气。”
  姜醉眉忙道了谢,掰了块饼,就着清水吃了。饼一下肚,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抚慰,知道这趟着实来对了。她没再拐弯抹角,径直道:“来之前,我先去了趟灶房,里面仍是冷锅冷灶,米缸里空荡荡。二十一娘,你先前说饭食会晚一会,可是在骗大家?”
  赵寰坦白说道:“对,估计大家要饿上几顿。”
  姜醉眉瞪大眼,难以置信看着赵寰,怔怔道:“这下该如何是好。”
  赵寰叹道:“我骗了大家,也是无奈之举。眉娘子,若是大家闹起来,可能有好果子吃?”
  金人可不讲道理,姜醉眉下意识摇头。
  赵寰继续说道:“先前我想了个能找到粮食的法子,可韩娘子不同意,只能作罢。我一个人,岂能反了天去。说到底,我是一心为了大家,但总归是没办成事,我得去跟她们解释一下。”
  姜醉眉眼神从赵神佑身上扫过,她先前可是要半死的人!
  时不可待,姜醉眉脑子转得飞快,几口吃完了饼,干脆利落站起了身,很是积极道:“我与你一起去吧,我们挨着住,好些人我熟。”
  赵寰笑着说好,“那可得麻烦你了。”
  姜醉眉推脱了句,福身道别后,与赵寰一起朝外走去:“先前我就在想,眼下乱糟糟的,谁都不管我们,总得有人出头。看到二十一娘站出来,心就能放下了。”
  赵寰没有谦虚,说道:“都是一家人,当守望相助,可别说这些。活到今日不容易,定要好好活下去。”
  姜醉眉眼眶涩然,说道:“舍弃了脸皮,在金人身下求生,到头来却被饿死的话,实在不划算。”
  赵寰没再作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坚定道:“都过去了,别怕。”
  姜醉眉呼出一口气,朝着赵寰释然一笑,“我去敲门。”
  “咚咚咚”,门开了。屋内探出头的人见到是赵寰与姜醉眉,呆了下,忙让她们进屋。
  屋内住着是赵氏皇族的族姬们,她们抵了五百贯钱,五人一屋,挤在一张大炕上。
  赵寰打量着她们麻木枯瘦的脸,心钝钝地扯着难受,深深曲膝见礼,开门见山说道:“先前我骗了你们。中午可能没有饭吃,估计明日也没有饭吃。”
  几人不安对望,一下陷入了绝望中。
  赵寰忙安慰她们道:“你们别怕,我跟韩娘子出了主意,告诉她何处能找到粮食。她如今没能同意,我一个人的力量不足,若是我们一起,细沙汇聚成塔,她不答应,也得答应。”
  姜醉眉吃过了饼,肚子半饱,说话也很有力气,紧随其后道:“先前二十一娘帮我们争到了热水洗衣,还有清扫道上的积雪时,出主意去拿了铁锸等回来,让我们省了不少力气。听她的,准没错!”
  本来不知所措的几人,听到姜醉眉这般一说,迫不及待问道:“二十一娘,你要我们如何做?”
  赵寰道:“你们只管看我如何做。不过,首先我得问你们一句。假若你们饿得受不住了,即将得被饿死,让你们出去抢饭吃,你们敢不敢?”
  几人顿时茫然了,不知该如何回答。
  姜醉眉忙抢着道:“抢到了吃食,还能活下来。抢不到,大不了一死。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冒险一博,怕他个逑,我敢!”
  倒是这么个道理,几人抚摸着干瘪的肚皮,心一横,七嘴八舌回道:“我敢!”
  听到她们的“我敢”,赵寰松了口气,笑道:“当然不会走到那一步,你们先歇着吧。别轻举妄动,白白丧了命。若是有事,我会来叫你们。”
  几人见赵寰举手投足,沉稳有度,说话声音不高不低,有条不紊。加之以前她的作为,对她莫名信任,忙一一应下。
  赵寰与姜醉眉走遍了浣衣院,同样的话,一遍遍讲下来,直说得口干舌燥。
  太阳已渐渐西斜,赵寰眯缝起眼,望着天际余晖,心里鼓鼓胀胀的,飞扬起舞。
  “我敢!”
  “我敢!”
  “我敢!”
  一声声坚定地回应,她,已经凝聚了浣衣院女人们的力量。
  万事俱备,不等东风,她要自己来掀起这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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