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杜充容和颐芳宫的几位宫婢从旁指导教着,很快嫔御们就三五成群地坐下,一桌接一桌地玩了起来。
  乐声嘈杂,人声鼎沸。
  望仙台上前所未有的喧嚣,杨淑妃有些慨然地望着这个场面,她凤眸一瞥,落在笑眯眯的谢小盈脸上,半晌,直白地问:“小盈,陛下如今怕是不满足于让你只做一个昭仪了吧?”
  谢小盈顿了下,扭回头,迎上了杨淑妃打探的目光。
  杨淑妃的眼神倒是不复杂,仍清亮亮的,透着对谢小盈的关怀。但谢小盈还是迟疑了片刻,略显含糊地说:“这个恐怕要等孩子落地才知道呢,陛下……陛下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无功不受禄,他怎会轻易再给我晋位?”
  “唔。”杨淑妃大约听出了谢小盈的搪塞,很快移开了视线,她捏了捏谢小盈的手背,只说:“旁的倒是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你这一胎如今还不算打眼,千万好好养着。若这是个儿子……恐怕你要费心看护了。这一年外朝尹氏与胡氏两家争得厉害,恐怕都瞧准了后位。她们膝下无嗣,你只有个女儿,她们仗着出身,还不会太在意你。若你这一胎生下来是个儿子……”
  杨淑妃点到即止,很快收了话音。
  谢小盈一听也明白过来,淑妃是怕自己成了别人争后位时的绊脚石。
  “我明白,多谢姐姐提点我。”谢小盈朝杨淑妃感激地笑了笑,但杨淑妃脸色毫无变化,只显得有些淡漠地望向远处的风景。谢小盈心念忽动,如今若连尹昭容与胡充仪家里都想染指后位,那英国公府,难道对诞育了皇长子的杨淑妃没有期盼吗?认真论起来,杨淑妃才是那个与后位一步之遥的人选啊。
  谢小盈心里有些惴惴,忍不住抬眸望向杨淑妃,试探着问:“姐姐,你家里……有没有那个意思啊?”
  杨淑妃刹那间僵住,她半晌才微微侧首,回眸对上了谢小盈探究的视线。这一瞬,两人眼底都藏着些过去没有过的防备。杨淑妃缄默片刻,摇了摇头,“他们知道成不了的,不会做这种糊涂的算计。”
  但却不一定,没有更大胆、更冒险的算计。
  ……
  谢小盈与杨淑妃借机说着悄悄话,各宫嫔御们新鲜地玩着牌,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
  为了不让皇帝打扰到众人玩乐,谢小盈给常路那边只说了开席的时辰。但宗朔满心都想着给谢小盈撑场子,特地早早结束了在崇明殿的事务,坐着御辇往望仙台来。
  他人还未到,远远就听到望仙台上一片鼎沸的欢声笑语。宗朔不由感到稀罕,“这端阳宴办得……怎这么热闹?”
  常路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好在赵良翰就跟随在侧,忙上前解释:“陛下有所不知,昭仪是实实在在想要内宫妃嫔们得一日的快活,特地费了心思设计,眼下这般,定是叫各宫娘子们人人开怀呢。”
  宗朔闻言笑了,“她这贪玩的性子,明明长大了,怎还不改呢?自己玩就罢了,如今要把朕的后宫都教坏不成?”
  虽这样说着,可常路与赵良翰都知道,眼下哪儿还有什么“朕的后宫”,正所谓三千佳丽只取一瓢饮,陛下可不是相中了那个最会玩的?
  说话间,御辇停在了望仙台下。
  宗朔抬步登上玉阶,常路正要高声唱禀,宗朔扬手一摆,示意不必,径自上去瞧热闹了。
  众人沉迷牌桌,根本无人注意到皇帝竟这样悄无声息就到了。
  宗朔全然没想到,谢小盈居然把扑克牌拿出来,叫六宫女眷都跑到这望仙台上打牌来了!乐声阵阵,花香芬芳,明明最该雅致的景象,一个个盛装打扮的内宫嫔御,竟都扑在桌前打扑克。
  这算什么端阳节?
  宗朔无奈地摇头轻笑,他远远望向正中的位置。谢小盈刚刚与杨淑妃分开来坐,正给跑得一身汗的无忧擦脑门。
  两个人如今颇有几分默契,宗朔的目光刚投掷过来,谢小盈便下意识抬头,与他视线交错在了一起。
  宗朔笑着伸手点了点她,用口型说了“胡闹”二字,谢小盈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欲要行礼,宗朔却又摆了摆手。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谢小盈面前,指着这场景问:“你掌理后宫,便是教你的姐妹们玩这些东西?”
  谢小盈觍颜道:“省得她们总惦记着陛下,我给姐妹们找点别的乐子,有何不妥吗?”
  这句话正正是搔到宗朔痒处,全然是他最爱听的说法。果不其然,宗朔笑意愈发盛了,数落的话被咽了回去,男人改口说:“没有,绝无不妥。朕的昭仪果然兰心蕙质,这个法子,正好!”
  谢小盈斜了宗朔一眼,击掌让人来引皇帝入席,不肯与他当着这么多后宫人亲热。宗朔好歹还记得自己身份,端着架子坐好,看了眼常路,又咳了咳。常路这才站在原地高声唱了一句“陛下至”,沉迷牌局的妃嫔们恍然惊醒,连忙放下手里的牌,伏地拜见。
  宗朔顺势把正常流程走完,贺了众人节日的佳话,令宫人上灯,正式开宴。
  尚仪局的人将嬉玩的东西收走,很快,尚食局的人亦来呈膳。两队人马交错而行,一上一下,竟有条不紊,一看便是早演练过的。谢小盈见状满意地频频颔首,赞许的目光朝着不远处的杜充容望去。
  刚看了杜充容一眼,谢小盈就留意到,林修仪那边眼下颇有些动静。
  今日林修仪与宗璟来得略晚了点,但宗璟刚刚也和宗琪、无忧玩了一会,现下满头的汗,坐在母亲身侧,闹着要扇子想扇。宗璟自幼体弱,林修仪怕他出完汗就吹风,第二天会闹头疼,正压着他不许,单用帕子给宗璟擦了擦,宗璟好大不乐意。
  这时,尹昭容忽地笑了笑,对林修仪说:“修仪不如让璟郎往我这边坐一点,我这里临风,吹来是暖的,伤不到孩子。男孩子都火力旺,不叫他凉快下来,怕是心思定不住呢。”
  林修仪还来得及婉拒,璟郎已自己起身,挪到了母亲另外一边坐了。果如尹昭容所言,徐徐夏风吹来,虽不清凉,但也解热,宗璟一下子就安定了,没再闹腾。林修仪没法子,只好由得儿子这样,她无奈地看了眼尹昭容,颔首道:“多谢昭容提醒。”
  她二人都是在东宫时的旧相识,虽交往不多,但比之旁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情分。一贯清高的尹昭容竟难得莞尔,亲密地说了一句,“修仪同我太客气了。”
  正说话间,尚食局来往林修仪与二皇子的席案上送汤羹。不知怎么回事,端着两个精致汤碗的内侍脚下一滑似的,整个身子竟猝然间往前栽去。林修仪低着头还没来得及反应,反倒是尹昭容眼疾手快地朝着宗璟扑了过去,她整个人抱住宗璟,挡在了小小男孩的身后。
  汤碗砸落,滚烫的汤羹倾泻而出,尽数落在了尹昭容的肩臂上。
  尹昭容凄声一喊,全场人的目光霎时间移向了她。
  第139章 救命之恩  尹昭容忍着疼痛看了谢小盈一……
  在看清楚尹昭容那边发生什么事以后, 谢小盈与宗朔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谢小盈近六个月的身孕,已经有一个明显的肚子了,她起身动作略有些吃力, 荷光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 就连宗朔都朝谢小盈的方向瞥了一眼,冲宫人吩咐:“看好昭仪!”
  原本端着汤的内侍早吓得脸色惨白, 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住地喃喃:“奴该死、奴该死!”
  待宗朔定睛看清了尹昭容怀里护着的是二皇子,他怒意登时便起了,当场呵道:“不长手眼的狗奴, 拖下去打死!”
  谢小盈开口想拦一句,却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内侍省的手脚麻利地上前,一个人堵内侍的嘴, 另一个人钳住他双臂将内宦向后拖去。谢小盈但见那内侍短短一刻便磕得额前鲜血淋漓, 眼角更是往下淌泪,微微蹙眉。
  她若不管宫, 兴许还能对这种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今日的端阳宴乃她主办, 这犯错的内宦若在皇帝一怒之下直接被人打死,到时候倘或有人怪到了她头上,连个能作证的人都没了。
  谢小盈心思一动, 忙对不远处立着的赵良翰使了个眼色。赵良翰知趣地迎上前来, 谢小盈低声说:“你先将那内宦的命替我保下来,送去宫正司押着,审明白了再说。”
  赵良翰俯身称是,看皇帝跟前有常路伺候着, 他便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谢小盈交代的功夫,宗朔已大步流星地往尹昭容与林修仪的座席间走了过去。
  林修仪是等尹昭容喊出声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这会子后怕犹在,忙将宗璟从尹昭容的怀里接过来,急切地问:“璟儿,你无碍吧?”
  宗璟吓坏了,怔怔地摇了摇头。
  尹昭容虽痛得脸色惨白,手臂撑着桌案一动都不敢动,可她关心的目光亦落到了宗璟身上,“璟郎……无事就好。”
  林修仪看了眼尹昭容的肩臂,因天气热了起来,今日宫妃们都穿得轻薄艳丽,尹昭容也不例外。纱织的披帛与襦衣溅满了汤汁,紧紧地贴在尹昭容白玉似的肌肤上,隔着衣裳都能瞧见通红一片。林修仪紧张又愧疚,连声问:“尹昭容,你呢?你怎么样?”
  宗朔正好过去,俯身看了眼,脸色变得极难看,他震声道:“都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请御医!”
  尹昭容缓慢地抬首,望向皇帝,一贯高傲清冷的女人面孔上流露出罕见的脆弱,她泪盈于睫,嘴唇都有些发白,柔弱地唤了一声:“三郎……我……我好痛。”
  这“三郎”两字一出口,宗朔顿时僵硬起来。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谢小盈,还好谢小盈动作慢,尚未过来,否则听到这样一句,宗朔只恐让谢小盈心里别扭。他松口气,再看尹昭容脆弱的情形,却又无法苛责。宗朔忍住尴尬,勉强安抚道:“若蘅,别怕,朕已让人去传御医,他们为你诊治,不会留疤的。”
  尹昭容身子半俯在桌案上,疼痛之余,更有些恼恨。她都这样了,宗朔竟还高高在上地同她说话,连蹲下来敷衍两句都不肯吗?她将恼恨化作委屈,逼出了两行泪,无声流淌。女人哀婉的目光凝视在宗朔脸上,端的是楚楚动人。
  宗朔避开视线,只催常路:“御医怎还不来?你也去!让他们快点!”
  谢小盈就是这个时候才走到尹昭容跟前,两个女人的目光短暂交错。尹昭容本以为谢小盈会请罪,却不想,谢小盈开口说:“陛下,尹姐姐身上的衣服不能这样贴着,否则烂进伤口里,一会极难处理。臣妾让人备了裙裳,后头有屏风,不如请尹姐姐暂且忍一忍,先将上衣脱了,拿冰镇一镇伤口。”
  她语气极冷静,竟看不出慌乱来。
  尹昭容忍着疼痛看了谢小盈一眼,这女人,怎与原先有些不一样了?
  宗朔正烦没主意,卡在这里算什么事?见谢小盈提了解决方案,当即颔首:“昭仪说得是,来人,扶昭容到后头,先去更衣!”
  侍候在尹昭容身侧的内宦抢先到一侧架起了尹昭容,尹昭容十分自然地靠在了那个内宦身上,柔弱地往望仙台后头步去。
  谢小盈正想跟上去,宗朔却伸手拽了她一下,“盈盈,你有身孕,别折腾了。你坐着,朕过去看看就是了。”
  然而,谢小盈十分坚持,“臣妾掌理端阳宴,即便出了意外,也该由臣妾负责,请陛下与臣妾同往。”
  尹昭容的性子实在太奇怪,谢小盈一直摸不太清她的路数。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宫宴上的羹汤向来不用大碗,都是小小一盅,托着不沉也不费劲,在宫宴上侍奉的内侍都是训练有素,伺候多年的,哪里会生出这种打翻汤碗的事?谢小盈眼下满腹警惕,断不敢放尹昭容脱离她的眼皮子,生怕尹昭容再弄点什么毒啊药啊,到时候害得她这个负责人说不清楚。
  与其她过去看,或是叫宗朔自己去看,还不如索性两个人一起跟着,免得尹昭容动手脚。
  宗朔听谢小盈讲得也有理,若非他了解谢小盈的心性,说不准此刻会生疑问责。但他信谢小盈天真无邪,却不代表宫里人人都这样想。与其让这是不清不楚地结束,还不如两人一同处理,即便有什么,他也好替谢小盈周全一番。
  如是,宗朔微微颔首,他让众人都先散去,自己与谢小盈相挽往望仙台后的屏风走去。
  宫人在内正艰难地将尹昭容上衣从伤口上剥了下来,尹昭容疼得瑟瑟发颤,甚至低声呜咽起来。她趴在美人靠上,只朝着皇帝露出一片雪白的背脊,襦裙松松垮垮地卡在腰际,露出若隐若现的腰线。
  这场景,其实颇有些诱人。
  可惜,宗朔压根没注意这个,他与谢小盈一同俯身上前,谢小盈单指着尹昭容肩上通红的伤口与同时发起来的细细密密的水泡给宗朔看,“哎呀,这烫得太严重了,得拿冰水浇一浇。”
  好在天快热了,各宫早开始备冰了,不多时就有人先将冰水送来过来,谢小盈把东西交给了尹昭容贴身侍候的人,让她们把那冰水往尹昭容的后背上冲。
  那伤口有些怖人,宗朔移开了视线,不愿多看。于一旁坐了下来,还关切谢小盈,“盈盈,你也过来坐,小心伤了身子。”
  冰水浇到伤口上,尹昭容疼得直打颤。
  她听到后面宗朔与谢小盈的交谈,脸色益发有些难堪。她的手死死地抠着木质的靠背,何念先悄悄掰开她的手指,自己攥住,低声说:“昭容若痛得厉害,就掐奴吧。”
  好在,没过多久,陈则安并两个药童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谢小盈让人拿干净的衣裳把尹昭容后背包了包,只露出伤口,然后令陈则安进去诊治。
  不多时,陈则安退了出来,“昭容烫伤确实有些严重,但应当不至于留疤,臣为昭容开一些外敷的药膏,助昭容伤口早日愈合。”
  宗朔与谢小盈都松了口气,他发话命人将尹昭容妥善送回平乐宫,却没让陈则安立刻走,而是说:“你也过来给昭仪扶个脉,事发突然,昭仪焦心劳力,朕恐她动了胎气。”
  将陈则安送出来的何念先脚步微微一顿,眼神幽怨地扫了皇帝一眼,沉默地躬着身,退到了屏风内侧,附耳对尹昭容说了外头的事。
  尹昭容面色有些沉郁,她这计划,本是想借机往谢小盈身上也泼个脏水,却不料皇帝这般信笃谢氏,竟不疑这事背后会不会是谢氏有暗害二皇子之心。她无声片刻,到底,还是又笑了笑,“无妨,本来也不是冲着谢氏去的,我们且待明日。”
  翌日。
  尹昭容正趴在平乐宫内养伤,如她所料,林修仪领着二皇子宗璟,登上门来谢她了。
  她嘴角微勾了一瞬,纵然她时常看不透谢氏,但这宫里其余人,却尽在她的掌握。她初入东宫时便与林氏打过交道,这么些年,林氏的为人,尹昭容愈发清楚了。即便林氏有些登不上大台面的小手段、小心思,但林氏最是爱做表面功夫,常规的礼数决不出错。
  她昨日以身犯险救了林氏的儿子,林氏无论如何,今日都该领着孩子来好好谢一谢她。
  此刻,尹昭容身上虚搭着一件披帛,盖着伤处,并不便穿衣。她只庆幸宗璟尚没到四岁,还算个孩子,若再大一些,反倒不好进来亲近了。
  尹昭容令何念先把林氏与二皇子领了进来,林修仪向尹昭容行了半礼,果不其然,林修仪开口便说:“昭容昨日救下璟儿,我实在感激不尽,不知如何答谢昭容才好。今日特地领着璟儿来,拜谢昭容救命之恩。”
  宗璟似模似样地在旁边也朝尹昭容揖礼,“多谢昭容救命之恩。”
  尹昭容趴着歪头,朝两人微微一笑,“林姐姐客气了,你我在宫里相识这么多年,虽未有深交,但终归是情分的。何况璟郎也是陛下的孩子,我既瞧见他有危险,岂能置之不理?”
  林修仪闻言果然有些感动,她为着照顾儿子,这两年其实都不大知晓宫里世事变化了。谢小盈愈来愈得宠,令她连争一争的心思都没了。林修仪唯一盼着的,就是能将璟郎好好地养大。这回璟郎遇险,竟得到尹昭容相帮,林修仪是打心眼里感激。
  尹昭容让人给林修仪置了座,林修仪很憾然道:“只我身无长物,这些年为着璟郎,在宫里上下打点,其实愈发捉襟见肘了,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感谢昭容,还请昭容恕罪。”
  “林姐姐这是哪里的话?看着璟郎平平安安,你们母子亲睦,今日还能特地上门来叫我瞧瞧璟郎,其实……我心里就很满足了。”尹昭容笑意淡了几分,透着些怅然,“我……你知道的,我原也可以有个孩子的……有时看着你,看着淑妃夫人,再看着谢昭仪,你们身边都有孩子,姐姐不知我有多羡慕。你们都说我性子冷清,不易亲近,可知我也不想这样?”
  林修仪一听就想了起来,当初在东宫时,尹昭容是滑过胎的。
  她自己怀孕生产都颇不易,想起这事,不由得满心怜惜。她伸手推了推宗璟,示意儿子往尹昭容的榻前走了几步,“璟儿,昭容这是想与你亲近,你快过去,好好谢一谢昭容,给昭容背首诗,教她知道救了你,是件功德无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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