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谢九黎有点羞愧地把画给他看:“因为我还是第一次画别人。”
  时经寒微微倾身去接素描本的动作一顿,然后才舒展开手指捏住了一角:“是吗。”
  “其实这样大面积的花也是第一次画,”谢九黎转着铅笔,说,“刚刚是不是换几支笔比较好呢?花毕竟是彩色的。”
  时经寒把素描本往前翻了几页,道:“风景也不画?”
  “不太画,”谢九黎笑道,“只有你来时我才会拿起画笔,别的我不太有兴趣画。”
  她说着站起身来,椅子四脚在地上摩擦发出短促的声响。
  “这幅画拿去送给小意吧?希望她可以满意。”谢九黎说道,“我把这一页拆下来。”
  她的素描本是活页设计,不用粗暴地撕下,只要打开中间的圆环形扣子就能将整幅画毫不损伤地取下。
  时经寒已经看到了几页之前,谢九黎往后翻了翻,发现里面每一页都是时经寒的身形,不由得笑道:“是不是偶尔也该试着画一画除了你以外的东西?”
  她说着,边将最后一张取出来交给了时经寒。
  “花。”时经寒接过画,顺便用曲起的指节敲了敲花瓶,“花就很好。”
  谢九黎心想这花也是你送的,画花时想的不一样是你?那我怎么转移注意力?
  但她没说这句听起来不娶何撩的话,而是看了一眼时间,道:“时间差不多午饭,阿姨该上来叫人了,我们下去吧。”
  时经寒唔了一声当作回应,伸手去操作笔记本电脑,垂下的手也放到了桌上。
  他手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手环,谢九黎画过很多次,心中很清楚长什么样。
  但平时,手环是默认黑屏不显示数据的。
  时经寒的手从垂下到抬起,正好激活了它。
  谢九黎很不经意地就瞄到了上面显示的数据:时间旁边有一颗小小的爱心,旁边显示着一个轻轻跳动的数字。
  那明显是佩戴者的心率计算。
  那问题就是要么时经寒的手环坏了,要么他现在的心率确实高达一百四。
  谢九黎才疑惑地看了没几眼,手环就因为没有更多操作而再次息屏下去。
  时经寒合上电脑起身:“好了。”
  谢九黎嗯了一声,把刚刚看见的心率数字按进记忆底层,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梯,时经寒就跟在谢九黎身后。
  他本来就比谢九黎高快一个头,又走在她后面的台阶上,两人身高差得更多了。
  谢九黎简直觉得自己后面就和跟了一只巨型大猫一样。
  “谢九黎,”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时,时经寒突然叫住了她,“你刚刚说想送我一件回礼。”
  “嗯?”谢九黎回头看他。
  两人距离近得一抬手就可以碰到,谢九黎得抬着头才能直视时经寒的眼睛。
  这个距离的话,按理说是能听得见心跳的。谢九黎忍不住想道。
  “九月,我想和你单独见一次面。”时经寒道,“在外面,具体时间我确定再告诉你。”
  谢九黎算了算时间,也就一两个月之间,于是直接答应了下来:“好啊。”
  “在那之前,你……”时经寒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不,没什么。”
  听着他欲言又止,谢九黎却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发问:“能看看你的手吗?”
  时经寒迟疑了一秒钟不到的时间就举起了手。
  谢九黎摇头:“不是,另一只手。”
  时经寒换了只手给谢九黎。
  谢九黎握着时经寒的手让他的整只手上下翻转了过来。
  手环屏幕瞬间被激活亮起。
  谢九黎轻轻笑了下:“第一次见面时就想说了,你的手好大。”
  被她握在手心里的修长手指不安地动了动,修剪得十分干净的指甲无意地从谢九黎的虎口上擦了过去。
  谢九黎立刻松开双手,解释道:“只是想近距离看看——你知道,手很难画的。”
  她走向客厅的方向,在心里想道:不知道明天系统的每日任务进度播报会进步多少呢?
  ……
  当天下午,谢九黎就到医院给时经意交了药费。
  不仅如此,她还特地跑了一趟当地的航模商店,买了一套昂贵的航模送给时经意。
  谢九黎的逻辑很简单:会每年都到航天大学看展览、收集徽章的她,应该会喜欢这种玩具吧?
  猜测果然是正确的,时经意几乎是欢呼着操纵轮椅飞一般地冲到谢九黎身旁,双眼发光地道:“是迪乐美!因为太贵了我只在网上看见过照片!”
  “不贵,店里说只有这种不用预定有现货,是最便宜的。”谢九黎摸了摸小姑娘头顶细软又有些枯燥的发丝,“以后等你拼好一个,就可以打电话给我要下一个。”
  时经意眨眨眼,赧然道:“可你已经给我花了好多钱啦。”
  “治病是治病,学习资料是学习资料呀。”谢九黎道。
  她说完一回头,看见时经寒的酷哥脸上眉宇深锁一幅不赞同的表情,立刻想出一个折中的办法:“那这样,你只是帮我拼装,拼好以后就要还给我,我放在家里,但你随时都可以来看,好不好?”
  时经意失笑起来:“谢姐姐你这样是偷换概念啦。”
  谢九黎理直气壮地问时经寒:“我喜欢收藏航模,不可以?”
  时经寒抬起点漆般的眼看看她。
  “可以。”他低低地说。
  谢九黎觉得自己似乎听见时经寒说这话的时候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33章 嫉妒心最强的猫……
  谢九黎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以后, 别的技能有没有得到增长不好说,有一点技能是肯定突飞猛进的:刷卡、扫码花钱。
  她在医院行云流水地完成了给时经意付所有医疗费用买单的过程。
  spinraza第一年就要打六针,之后的每年都是三针, 光是这每一针药剂的价格,原价就在12.5万美元。
  别人都是一针一针地付钱, 谢九黎想直接包个十年,在得到只支持每年合并付款之后,有点遗憾地付了六针的钱。
  想也是, 世界上有个东西叫通货膨胀,spinraza的价格应该也会逐年进行调整。
  谢九黎眼也不眨地刷完了卡, 把收据随手给了时经寒,随后又变魔术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弯腰给时经意:“收了你一根棒棒糖,就要还给你一根棒棒糖。”
  时经意眉开眼笑:“这个不贵, 我可以收下,谢谢姐姐。”
  谢九黎知道时经意的肌肉不太灵活,先把外包装纸剥了才递给她, 然后回头朝时经寒挑眉示意。
  时经寒看了她一眼,才低头去把妥善保存在了挎包里的素描拿出来给时经意。
  时经意嘴里还咬着棒棒糖:“是画吗?是谢姐姐的画啊!啊, 这个哥哥比他真实长相更帅一点呢。”
  拆台堪称一绝,不愧是亲妹妹。
  谢九黎忍住了笑。
  “而且我是站起来的!”时经意很开心地道, “肯定是谢姐姐对我表达祝福的意思, 对吧?药到位之后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还要考进航大呢!”
  谢九黎想了想, 半开玩笑:“说不定小意会是你那一届的理科状元。”
  时经意看起来很聪明, 而且反正已经见过两位男性了,该来一位女性了吧?
  时经意想了想,认真道:“好,我努力。”
  三人向外走去, 时经寒推着时经意的轮椅,谢九黎稍往前一点和时经意并肩走着。
  时经意爱不释手地拿着画看了又看,过了会儿再度点评道:“不过这束花的配色很好看。”
  “自吹自擂。”谢九黎好笑道。
  时经意疑惑地抬了抬头:“啊?”
  “花,不是你挑的吗。”时经寒道。
  时经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哦。是哦。”
  两兄妹就在谢九黎面前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眼神,然后时经意珍惜地抱着怀里的画道:“谢姐姐,今天要不要到我家吃晚饭呀?我哥的手艺你还没有尝过吧?”
  谢九黎迟疑了一下。
  “而且!”时经意又指着谢九黎的车道,“那个航模我正好可以装完让你带回去。”
  谢九黎想想这东西本来就是给时经意买的,遂点点头答应了。
  时经意立刻眉开眼笑地黏到谢九黎身边:“谢姐姐喜欢吃什么啊?”
  关于其他和自身有关的问题谢九黎答不出来,但这个她可以答。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生活,她早就摸清了自己的口味。
  “口味偏淡,平时吃甜口,但喜欢吃加花椒的东西。”谢九黎一一数过去,“不过太咸就不行了。食材上比较喜欢吃水产类的食品,鱼虾蟹都很好,不过不喜欢吃起来太麻烦的东西。”
  时经意仰头道:“哥,买菜时记得啊。”
  时经寒低头用堪称恐吓的眼神瞪了她一眼。
  时经意缩了缩脖子吐吐舌头。
  谢九黎正义地举高收挡住时经寒的视线:“瞪她干嘛。”
  时经意顿时狐假虎威:“对啊!瞪我干嘛!我可是在帮——嗷!”
  时经寒屈指在时经意脑门上敲了一下,把她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谢九黎在旁看他们兄妹俩闹,觉得这样也不错。
  虽然兄妹两人相依为命,也经历过许多折磨和困难,但两个人都心理健康又积极向上,有什么原因非要让他们过得不好呢?
  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帮助,谢九黎也愿意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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