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锥心刺骨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结束。
墨南宸在外面等待着，简直是度秒如年。
直到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拉下口罩对他说，“墨先生，夏小姐的手术十分成功，接下来只要好好地修养身体，便会恢复健康。”
墨南宸仿佛悬在崖上的心，终于缓缓地落了下来，他第一时间去看夏悄悄，见她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他不知道，等她醒来该如何面对她……
不知过了多久，夏悄悄终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她下意识摸向自己平坦的腹部，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的孩子……”
墨南宸心脏一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将自己的温度传递过去。
夏悄悄慢慢地清醒，看到了一直守在床边、满脸担心的男人，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全身的血液如同结了冰般发冷。
她红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墨南宸，仿佛为了确定什么似的，声音嘶哑地问道：“孩子已经打掉了？”
墨南宸甚至不敢对上她的眼神，闭上眼睛，沉痛地回答：“是。”
短短一个字的答案，犹如利刃狠狠地插进两人的心脏！
“墨南宸，那是你的亲骨肉！”夏悄悄的眼泪汹涌地滚了出来，嘶声力竭地质问，“你为什么可以那么冷静那么干脆地放弃他！你太狠心了！”
墨南宸嗓子里仿佛卡了鱼刺，说话都带着疼，“……对不起。”
夏悄悄的情绪更加激动了，“你除了对不起还会什么！当初所有医生都说你的眼睛治不好了，可我都没有放弃！你为什么不肯给孩子一个机会！”
“可这么做的前提是，你可能会死。”墨南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沉道，“我做不到。”
夏悄悄眼中满是悲痛，“所以你就给我的孩子判了死刑，亲手杀了他！”
墨南宸黑眸中掠过一抹无力的苦涩，“悄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命换孩子的命！”
可事到如今，夏悄悄已经是伤透了心，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指着门口厉声道：“滚！你给我滚！”
话音落下，人便软了下来。
“悄悄！”墨南宸神色骤变，眼疾手快地抱住她，小心翼翼地放平在病床上，伸手去按呼叫铃。
医生和护士们早就听到了他们吵闹的动静，正好赶到，立即给夏悄悄做了一遍检查。
主治医生道：“墨先生请放心，夏小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她现在身体虚弱，情绪不宜太过激动，还是不要刺激她比较好，以免影响恢复情况。”
“我知道了。”待医生离开后，墨南宸深深地看着昏迷的夏悄悄，眼底流露出痛苦之色。
他知道，夏悄悄对他彻底绝望了。
……
因为情绪太过悲痛，夏悄悄病痛缠绵，整整在医院里调养了一个月才得以出院回家。
出院之后，她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只是变得越来越沉默，人也愈发消瘦，好似一阵风都能吹跑。
墨南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停地寻医问药，甚至是请来了楚老，楚老却只留下了一句话，“心病还需心药医。”
墨南宸当然知道夏悄悄的心病是什么。
自从孩子打掉之后，他和夏悄悄的关系便达到了冰点，即使是睡着同一张床，两颗心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般遥远，仿佛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才能获得她的原谅。
这天晚上，夏悄悄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连麻醉剂都没有打，亲眼看着医生将刚刚成形的、鲜血淋漓的胎儿取了出来，耳边是婴儿凄惨的哭声，仿佛在怨恨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啊！”夏悄悄吓得满身都是冷汗，猛然清醒过来。
“别怕。”墨南宸第一时间将紧紧地她抱在怀里，大手温柔地轻拍她的背部，“梦都是假的，我在这里陪着你。”
男人结实的怀抱给夏悄悄带来了安全感，她的情绪很快平复下来，冷静地推开墨南宸，幽黑的眼睛里泛着凉意。
“梦是真的，我梦到做手术了。”
这句话让墨南宸全身僵硬，仿佛变成了一座不会说话的雕像。
“墨南宸，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夏悄悄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被她亲手插进男人的胸膛，将伤口翻绞得鲜血淋漓，“你才是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墨南宸一瞬间如坠冰窟，锥心刺骨。
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麻木僵硬的表情，连呼吸都跟着困难起来，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张开了口，回答夏悄悄，“……好。”
他遵守承诺，离开了这个房间。
看着他僵直的背影，夏悄悄的胸口莫名一阵闷痛，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墨南宸痛苦的样子她心里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但随即她又想到了那个打掉的孩子，比起她的痛苦，孩子的痛苦……墨南宸这一点痛苦算得了什么？
……
墨南宸真的没有再出现在夏悄悄的面前，他搬到了另外一层楼，避着夏悄悄的时间，从其他人的口中了解她的近况。
“她最近吃饭怎么样？”
“天气冷了，提醒她多穿衣。”
“记得叮嘱她按时吃药。”
“晚上要在她房间里点一根助眠的香薰。”
“……”
女佣将男人的话都一一记在本子上，抬头看了一眼他关心的面容，简直像极了操心女儿的老父亲，终于忍不住问道：“少爷，既然你这么关心夏小姐，为什么不亲自去看她呢？你默默付出，她根本不知道呀！”
墨南宸苦笑一声，他何尝不想亲自去做这些事，可是夏悄悄现在连看都不想看见他，“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他只要默默地看着她，就足够了。
女佣不禁有些同情自家少爷，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夏悄悄和墨南宸的爱情，谁知道一夕之间，这对如胶似漆的爱侣竟然就这样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