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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王妃(二)

  乳母把萧泽宣养了十五年, 她是最有说服力的人物, 萧可开始紧张, 双臂被千牛卫扭着生疼, 眼睁睁看着年迈的乳母同吴妪一起进来, 当下心跳不止。
  “她才是真正的小姐。”乳母指着萧泽宣,默默跪了下去, “十五年来, 老奴与小姐在净土寺相依为命,真假小姐一看便知!何况小姐出生的时候, 胸前一朵梅花形状的胎记, 一验即明。”
  “老奴已然验明,这位小姐胸前的确有一朵梅花形状的胎记。”吴妪望着两位真假王妃, 同时为李三郎忧心。
  “三郎, 现在应该明白了吧!你身边的那个宣儿, 胸前有胎记吗?”真相大白, 淑妃与李世民相视一望,他们想的是同一个问题,如何处置假王妃。
  李三郎的手仍在萧可的脸上,他实在不能相信, 宣儿也会有真假, 在他身边陪伴了四年的女子, 就像他们说得那样, 是假的宣儿, 是带着目的来接近他的?
  “三郎, 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沆瀣一气,一齐来诬陷我!”事到如今,萧可仍不肯松口,一松口就会失去三郎,失去仁儿,还要被扣上假冒王妃的罪名,“我怎么可能是假的,如果我是假的,那仁儿也是假的。”
  “住口。”大唐天子当场喝斥了萧可,这女子不简单,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使三郎信不过岳父母、甚至信不过父母,“朕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一定不是等闲人物,怎么!敢作不敢承认,你要背着萧泽宣的名号冒充到几时?同为女子,泽宣不是太可怜了吗?你要她隐姓埋名到几时?好,你是真的王妃,朕这就下旨处死假的泽宣。”
  天子的话一出口,简直惊起四座,萧家夫妇哀告连天,苦苦相求,再看萧泽宣,整个人已经摊倒在地,一脸的惨白。
  萧可怎不知李世民是何意,冒充萧泽宣情有可原,人命自是不能背负,事已至此,怕有何用,何况还有仁儿,他们不看僧面,总要看佛面吧!
  “先放开我。”
  李世民一摆手,两名千牛卫点头退下。
  萧可揉着胳膊一直向后退,终于与李三郎拉开了距离,沉吟了片刻道:“我是萧可,四年前流落到长安,在杏园被吴王府的人当作了萧泽宣,并没有受谁的指使,也不曾害过三郎。”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一直看着李三郎,他就立在原地,动也不动,他是失望了吗?泪水都洒在了衣襟上,顿时,落泪呜咽,“三郎,我不故意骗你的。”
  “带下去吧!”
  千牛卫得天子令,自将萧可带出后殿。
  傍晚时分,真假王妃的公案总算告一段落。淑景殿的松涛阁内,李三郎呆滞的坐着,从后殿回来,他就一直如此,原来陪在他身边已有四年的女子并不是泽宣,她亲口承认的,含着眼泪亲口承认。
  蓦地想起什么,急促地推开门,阿娘、岳母及真正的宣儿,此时就站在门外。
  “阿娘,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你们千万不能……。”李三郎默默垂下头,也不知道该不该为她求情,那个来历不明的宣儿。
  淑妃把儿子带回松涛阁,亲手把他按在了坐榻上,“事已至此,阿娘自有分寸,现在的你定是方寸大乱,所以阿娘已为你拿定了主意。真假王妃之事一旦传出去,就是皇家的笑柄,举国哗然,你也会遭人非义,这样吧!真正的宣儿如今也在这里,自今日起,你便将她当作你的王妃吧!”
  李三郎果如淑妃说得那样,方寸大乱,他看着真正的宣儿,既熟悉又陌生。
  “现下也只能如此了,阿娘跟你岳母还有事情相商,就让宣儿把来龙去脉讲给你听。”淑妃把萧泽宣留在松涛阁,带着亲家回到寝殿,内外均有冯雨的心腹把守,自可安心说话。
  “娘娘,臣妇有一事,必须要向您说明。”萧夫人刚才听得明白,冒充女儿的贱婢竟然有了身孕,如果娘娘心软不肯下手,泽宣便是后患无穷,“也怪臣妇有眼无珠,一直把那贱婢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她的一些不检点行为,臣妇也替她瞒了下来。娘娘,那贱婢一向行为乖张,不守妇道,与多名男子往来密切,她腹中的孩子确有可疑,还请娘娘明查。”
  淑妃当场惊措,竟不知其中大有文章,“一字一句,你给我说清楚。”
  萧夫人急忙上前跪禀,“太子殿下是她的常客,就连我那小女儿云襄入东宫也是她牵的线,还有赵国公家的四公子,长安城的浪荡文人李敬玄,听说房家大公子房遗直也在其……。”
  一个‘中’字没说完,淑妃拍案而已,兜头盖脸便给了萧夫人一掌,“你这猪油蒙了心的东西,怎么现在才说,让那不干不净之人一直留在三郎身边,要不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定将你碎尸万段。”
  萧夫人连连叩首认错,几句话便将萧可打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萧可坐在地上,一面是门,三面是墙,墙上连个窗户也没有,只有悬挂的一盏油灯照明。她是被慕容天峰手下的千牛卫押进来的,这间暗室仍在淑景殿的范围之内。后来,李世民也来了,此时就坐在她的对面,看来是要亲自审问了。
  “小小年纪,好大的胆子,王妃都敢冒充,你不要命了。”李世民靠在坐榻里,头戴软脚幞头,身上仍是柘黄色的常服,此时正打量着萧可,自是一脸的凝重。几次谈话中,他对这个王妃极为欣赏,却万万不曾料到,竟是个假冒的王妃。“说说吧!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到三郎身边有何目的?”
  一连三个问题,萧可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刚才不是都说了,我是萧可,是……。”对于家乡,那不是说了也白说,一千三百年前,有临江这个地方吗?“我家在洺州,十岁上没了娘,受继母的虐待才跑了出来。贞观十四年的春天吧!我正在街上闲逛着,突然来了一阵大风,飞沙走石的,后来睁开眼睛一看,竟来到吴王府的杏园,恰好那时萧泽宣不见了踪影,他们全把我当成了她。”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李世民反问,这女子死到临头,还想着狡辩,“真正的泽宣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日,她到净土寺进香,中午在禅房小歇时就让人给打晕了,醒来时却在洛阳兰若寺的枯井里,她受伤极重,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如果你背后没有高人,那是谁打晕的泽宣,又是谁帮你进放王府,从而冒名顶替?”
  “不信就算了,我再无别的说辞,要打要杀,悉听尊便。”萧可故作镇定,所幸腹中还有三郎的孩子,至少能拖上一阵子。
  “好,就如你所说,是大风把你吹到了吴王府,偏偏与泽宣的长相一模一样,他们全把你当成了萧泽宣。那你呢?既然你是无意间误入王府,你为什么不说清楚?继而假冒了泽宣?”饶是李世民经过大风大浪,几句话把萧可问得有口无言。
  萧可喃喃道:“当时我无家可归。”
  “所以你就贪图荣华富贵,做了我大唐的王妃。”事到如今,她还在狡辩,咬住贪图荣华富贵不放,对于幕后主使一字不提。
  “我到王府的时候,萧泽宣只是个孺人,王妃之位是我自己争取的。”想想从前种种柔情蜜意,萧可未免冷了心,落到如此境地,三郎却不曾来看上一眼,四年夫妻情深,难道比不上一个陌生的萧泽宣?
  看着她落泪,怕是有追悔之心,李世民当场许诺道:“念你是个女流之辈,平日也能为三郎着想,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朕便饶你一命。”
  “看来我这条命是不能留了。”让萧可伤心的正是李三郎的绝情,至少为了腹中的孩子,他也会帮着说几句话吧!看此情形,他没有,他也相信了真有什么幕后主使。
  “你好自为之。”问了一晚,终不得个结果,这孩子是铁了心的咬紧牙关不松口了。
  李世民走后,墙上的那盏油灯很快熄灭,暗室里又闷又潮,使人透不过气。萧可蜷缩在角落里,地上连张草席都没有,上一顿饭还是在中午,已有好几个时辰水米未进,这里三面是墙,一面是门,昼夜都分不清。
  好不容易有了光亮,却是极为刺眼的。随后,淑妃娘娘移步而来,她身后除了吴妪之外还带了六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又是来问谁是幕后主使?接近她儿子有何目的的。
  淑妃一如的锦衣华裙,高挽云髻,缓缓坐于宫人们移来的坐榻上,“陛下问不出来,只好换了本宫来问,本宫比不了陛下胸怀宽阔,你最好老实交待,免受皮肉之苦。你是哪里人?如何进入王府冒充王妃?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不知道。”萧可冷冷回应着,“想听实话,就让三郎来问我。”
  “本宫看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来人,给她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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