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践踏
清晨的风微微有些寒意,天空中乌云重重,空气里夹杂着一丝温热,闷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远处的山脉隐隐被乌云笼罩,偏偏又有几丝光芒透下,微微的红光,瞧着十分诡异。
清心坡上的陈宅之中,陈爻捏着刚刚收到的书信,眉头拧在了一起。这封信是宸州府内的探子送过来的,称林羡鱼和卢宴亭等人已经到了宸州。
陈爻一脸凝重,抬眼看到门口站着的小童,放下了支撑着额头的手,眯眼打量着他。这孩子自小就跟了自己,却因为试药的缘故,明明已经二十岁了,却仍旧停留在十二岁的模样,再也长不高了。
陈爻其实心里有些妒忌的,那些药在他的身上有明显的药效,可是在自己和薛羽身上却半点用处都没有。如今,他的伤势加重,药师又被捉,普天之下也只有医圣关啸林可以医治。
可是……那个人……
院子里一片沉寂。陈爻揉了揉眉心,他岂能不能知道林羡鱼此次来宸州的目的,有些事情既然做了,躲了这么多年,必然是躲不过了。逃避……根本无用。
陈爻暗暗叹了口气,朝屋门口的小童招了招手,“阿玉,过来。”
少年走了过去,俯首帖耳站在那里,模样很是乖巧,可那双眼眸里却能看到不属于他这张脸年纪该有的心机和阴沉。
陈爻站了起来,走到阿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声音略温和了些,“阿玉,你如今长大了,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去闯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阿玉仰头,目光中一片坚定,摇头道:“阿玉不敢这样想,也不会这样想。阿玉自小便跟着你,无论以后发生怎样的事,阿玉都不会一个人逃走。”
陈爻有些感慨,他也明白阿玉是绝对不会背叛。他拂了拂衣袖,转身往门外走去。院中早已聚集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他当年从清心门带出来的,也有这些年招揽的江湖高手。
陈爻扫了众人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正欲开口说话,谁知道院门却被人推开了。众人纷纷回头,就见林羡鱼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卢宴亭和霍白薰等人。
林羡鱼眉眼弯弯,那双眼眸里琥珀色的光比平日里亮了许多,瞧着十分的温和。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的人,永远是最难对付的。
林羡鱼在院门口的台阶上站定,微微俯身施礼,“晚辈林羡鱼见过陈前辈。”言罢,亮出了伏魔司的令牌,“伏魔司掌首林羡鱼,今日来此是为捉拿凶犯陈爻和薛羽,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他这两番不同的说辞,却也正好表明了他的态度。
陈爻拂了拂衣袖,微微眯眼,心思几转之下,朗声笑道:“林掌首觉得,今日就凭你们几个人就能将我和薛羽带走?未免也太自视过高了。”
林羡鱼往前一步,眼眸敛了敛,缓缓道:“本官自知要捉你并非易事,便也没想着今日能囫囵回去。不过,就算拼着性命也要将你捉拿归案。”
陈爻沉着眸子,扫了一眼院中的江湖人,瞥了下他身后跟着的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哦,既然你有这胆量,那今日我便来领教你林掌首的高招。”
林羡鱼手落在了腰间的青海剑上,轻声笑道:“素闻你枪法一绝,今日有幸领教,是我之幸!”言罢,看了一眼院中的人,眉目冷了下来。
不等他拔出青海剑,院中那些人已纷纷拔出了兵刃,做弧状朝林羡鱼等人围了过去。一个个眼神冰冷,似是要把他们给活吞了一般。
林羡鱼微微一笑,慢悠悠拔出了青海剑,从石阶上一步步走了下来。剑尖划过地面,擦起一片白色的火花,发出刺耳的声音,惊得众人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道。
阿玉给陈爻奉上了长枪,自己从腰间拔出软剑,站到了陈爻面前,双眸中森寒一片,“师父且等着,让徒儿来领教他的高招。”
他话音刚落下,却听陈爻声音沉沉道:“阿玉你退下,你不是他的对手。”说罢,提着长枪慢慢走下了台阶,长枪一抖,站定。
林羡鱼轻声一笑,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意,将青海剑举到了身前,微微敛眸之间剑刃之上泛起了蓝色的光芒,周身散发着慑人心魄的杀气。
陈爻唇角一勾,长枪一抖,整个人似是一道长虹,急速朝林羡鱼射来。长枪嗡嗡作响,猛地向前一甩,夹杂着凌厉的劲风。
林羡鱼在他长枪落下的瞬间人已掠起,“咚”的一声,陈爻的长枪砸在了他方才站着的青石上,顿时青石上出现了密密的裂纹。
林羡鱼眸色森森,青海剑挽出一道剑花,长剑一抖,面上浮起一抹冷笑,隔开陈爻的攻势,脚下在长枪上一踏,已经跃至了陈爻身后。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林羡鱼眉角微挑,冷哼了声,不等陈爻站定,长剑忽而向后一转,身子也已翻转过来,剑尖直奔陈爻颈部。
陈爻之前虽然与林羡鱼算得上熟识,可却从未与他交过手。此刻交手,他才明白为何江湖人提起他的名字又是羡慕,又是妒忌的。
这个人年纪虽轻,可剑法已练至大臻之境,如今江湖上年轻一辈的人中,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就算是当年与他同辈的那些人,恐怕要真的动起手来,也得仔细掂量。
霍白薰和卢宴亭握着兵刃,站在院门口看着林羡鱼与陈爻缠斗。两人没有半点的诧异,林羡鱼难得正经的出手,对付崔耿也只不过用了五成左右的内力罢了。
陈爻心中有些懊恼,若是在之前,他或许真的有与林羡鱼一战的可能,可是他重伤未愈,即便是拼尽全力,就眼前这情形,最多也只能撑个百来十招。
可,既然已经出手,又岂能有回旋的余地?
陈爻敛了敛心思,一个回旋,提着长枪划出一道凌厉的杀气,身子向后弯去,脚上连环踢出数脚,却在林羡鱼逼过来的瞬间,向左侧闪了过去。
林羡鱼一剑劈下,就听耳畔“咔嚓”一声,院子里的一棵楠树被齐腰砍断了。他一个鹞子翻身向高空中蹿起,青海剑连着划出数道剑气,将陈爻挡在了距离自己五步之遥的地方。
陈爻此刻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来,见林羡鱼一脸风轻云淡,长枪一甩,冷笑道:“即便我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们就几个人罢了,双拳难敌四手,我看你们今日如何出清心坡!”
陈爻忽而向后退去数步,朝阿玉和院中的江湖人沉声道:“结阵!”他话音一落下,院中的人站的位置登时发生了变化,将林羡鱼几人围在了中间。
林羡鱼笑着摇了摇头,“陈爻,今日我敢来,便也不怕你。早知道你会用奇门遁甲对付我,可你别忘了,你这奇门遁甲之术是跟谁学的!”
林羡鱼手中青海剑一抖,剑刃上寒光四射,剑气纵横之下,铺天盖地地朝周围的人涌了过去。刚才结起的阵,在他的剑气冲击之下,顿时有些乱了阵脚。
陈爻听到林羡鱼那句话,心头一颤,提着长枪跃至他面前,恨恨道:“跟谁学的!林羡鱼,你有一个好师父,好出身,就这么随便把别人的心血践踏于脚下吗?”
林羡鱼脸上绽出笑意,缓缓道:“当然。”
他这话一出,陈爻顿时胸口气血翻涌,提着长枪的手都在颤抖。可是那又如何?论身份地位,他即便是虚长了林羡鱼那么多岁,终究是比不上。
可很快,陈爻发现了自己上当了。他此刻就站在阵中,想要退出已经不可能了。这阵法名虚云阵,一旦启动,阵外的人可以入阵,阵内的人只有破阵才可以出去。
林羡鱼摸了摸鼻子,朝卢宴亭和霍白薰招呼了一声,“都长点心,对方可是江湖前辈。”
霍白薰将手中千机伞往外一撑,眉眼间浮起笑意,声音温软,“那是自然。”
卢宴亭和紫羽两个人各持着长剑,挑了挑眉头,“阿羡,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言罢,就见两道身影蹿起,朝周围的江湖人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