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食子
此时此刻，西伯侯眼中一朵黑色莲花闪烁，整个人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执念的偏执之中。
不成功，便成仁！
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对自己的磨练、历练，命运赋予了自己无数种玄妙的力量。
西伯侯此时状态很奇妙，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述的状态。他此时具备了一种破釜沉舟，堵上一切的心态。
眼下就是他的最大劫数，若吃了紫薇的血肉，他的道心没有崩溃，那他就成圣了。
若是道心崩溃，身死道消便在当时。
西伯侯没有选择，他也没得选择。
人王子辛已经给了他不得不走的路，弱者就连提出条件的资格都没有。
大内深宫
虞七看着手中奏章，眼神里露出一抹沉思，沉思许久后方才道了句：“还差了很多！”
各地庙宇搭建的速度太过于缓慢，即便是在这中土神州，朝廷对于天下各地官府的掌控，也已经大打折扣。
王室才几个人？
天子想要治理天下，不还是全都靠着各地贵族吗？
“想要构建足够多的庙宇，道门哪里是没得指望，关键还是要看重阳宫的士子。现在数十年过去，重阳宫治下亿万新人，俱都是读书识字明理之辈，现在这群狗官竟然胆敢阳奉阴违，那我也就不必客气，直接尽数替换了就是。”朱拂晓眼神里露出一抹冷笑与嘲弄，目光冰冷毫无感情。
重阳宫治下最不缺少的就是人才。
不单单是重阳宫，如今北地开发，无数百姓拼了命的生崽子，北地七十二路诸侯的领土有傅天仇坐镇，不断镇压各路妖兽，北地安全得很，使得整个北地迎来了新的生机。
无数后备储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诞生。
那黄家领地历经二十几年的经营，也同样有无数的重阳宫精心培育、洗脑的新人类生长起来。
大用、大才或许未必有，但若说治理一方，做一个执行虞七铁律的守成的官员，却是绰绰有余。
“传我法令，通告神州大地所有县衙、府城，两个月内不能建成庙宇，三个月内不能吸引香火的，便视作渎职，所有渎职之人，皆要走一遭炮烙之刑。还有，传令重阳宫，现如今我重阳宫的弟子也该下山了。所有重阳宫的士子，暗中潜入神州各地，了解当地风土民俗，了解当地衙门秩序。需做到，但凡有需要，便能立即上岗顶替。”虞七将手中两份折子落下印玺，然后递给了门外余元与张桂芳。
紫薇身死，张桂芳也留了下来，在虞七身边跟着也是水涨船高，岂非好过在西岐当随身跑腿的门客？
张桂芳得了折子，然后转身下去吩咐。
虞七处理好政事，心中思忖着变法之事，然后站在宫阙大门口，一双眼睛看向摘星楼：“有好戏看了。”
他可没有相助西伯侯一臂之力的想法。
自古以来，王权更迭都是残酷的，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要承担起那条路的后果。
成王败寇，成者享受天下间的所有荣耀，败者跌入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得到与失去的风险是一样多的。
所以，对于虞七来说，西伯侯既然想要凤鸣岐山，不值得同情。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
目标越大，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多。
况且，凭他的修为，西伯侯当真以为，那七窍玲珑心的事，他没有听到吗？
摘星楼上
西伯侯一步一步的来到了摘星楼大殿，目光与人王子辛对视，目光中满是平静，然后双膝一软恭敬下拜：“臣姬昌，叩见大王。”
“侯爷莫要多礼，还请上座吧。”子辛笑眯眯的看着西伯侯。
西伯侯起身，然后落座，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子辛，目光中满是平静：“大王何以教我？”
“之前多亏侯爷指点，孤王才听闻七窍玲珑心的消息，今日孤王要敬侯爷一杯。”子辛端起酒盏：“为了答谢侯爷的美意，孤王特意令御厨制作出一道美味佳肴，赐予侯爷。”
“来人，将那肉丸子端上来。”子辛身边的妲己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只听得一道话语声响，就见一内侍端着托盘，来到了门外：“拜见大王。”
“给西伯侯呈上去！”子辛道了句。
“侯爷请。”侍卫将一盘肉丸子放在了西伯侯身前，宫阙内肉香扑鼻，只是这扑鼻的肉香令众位知道真相的大臣心中抽搐。
“孤王前日了猎得一只异兽。此肉丸取自于那异兽的五脏六腑，再配合其全身的筋肉制作而成。入口肥而不腻，唇齿间留香绵绵不绝，孤王甚是喜爱。”子辛看着西伯侯：“如此美食，错非爱卿为孤王指点迷津，孤王是绝不会赐下的。”
听闻此言，西伯侯眉毛一抖，一双眼睛看着那色泽光鲜的肉丸子，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各种道不尽的感觉涌上心头。
“侯爷，请！”子辛手掌伸出，示意西伯侯吃肉丸子。
西伯侯慢慢的拿起筷子，身躯不见丝毫抖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前的肉丸子，脑海中无数的念头刹那间爆发出来。
是自己固然坚信的礼义廉耻，还是苟且偷生？
西伯侯的眼神中有无数的黑色莲花不断绽放，层层叠叠盛开来，朦胧中一道人影自那黑莲中走出，落入了西伯侯的心神中。
“我要复仇！我要复仇！我一定要证就圣道，将人王一脉诛杀殆尽，斩尽杀绝。”只听得西伯侯内心中一道咆哮，冥冥中‘咔嚓’一道声响，似乎是有什么破碎了一样。
然后西伯侯面不改色的夹起肉丸子，不紧不慢的塞入口中，然后整个人闭上眼睛，开始慢慢的嚼嚼。
伴随口齿间传来的肉香，没有人注意到，西伯侯体内的黑色莲花凝聚为实质，彻底充斥于其元神中的每一个角落。就像是根须一般，完全扎根于元神之中，与元神融为一体。
恨！
滔天恨意在西伯侯的内心中爆发。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可惜，这股恨意被那黑莲吸收封锁，否则不论如何，子辛都断然不会将西伯侯放走。
这股恨意简直惊天动地，浓郁的堪称是可怕。
一颗肉丸入腹，西伯侯面带微笑的睁开眼，目光平静的看向子辛，眼神里露出一抹笑意：“味道鲜美，前所未有，老夫活了几十年，还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东西。不知这异兽为何物？”
“这异兽不知其名，如今已经全部都被剁碎了做成肉丸，侯爷既然喜欢，那就不妨都吃了。”子辛道了句。
“多谢大王赏赐。”西伯侯道了句，然后面色平静的夹起筷子，又捉住一枚肉丸，放入了口中静静的嚼嚼。
谁有能想到，那每一口、每一次嚼嚼，其心中的恨意便多了一分，元神中的魔气就强盛了一分。
偏殿之中
闻仲看着吃下肉丸的西伯侯，不由得嗤笑：“所谓先天神算，不过如此。”
他不曾想到西伯侯能作假，亦或者说是不能想到，西伯侯竟然能看破其中的诸般关窍，还能压下这股恨意。
此时不论是谁看，西伯侯都是正常无比，没有丝毫的异样。
群雄沉默，所有人都静静的看着西伯侯一口一口的将紫薇心、肝、五脏吞入腹中。
上方
妲己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西伯侯：“胆敢左右我的命运，以我做手脚，叫我成为你的棋子，合该你有今日之劫数。”
在一边，温政等人面露不忍，俱都是低下头，看向脚尖。只是西伯侯的嚼嚼声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犹若是一道道魔音，灌入其耳中，叫其心神难安，五脏六腑似乎是被蚂蚁啃食一样。
一颗
两颗
三颗
……
足足十八颗肉丸，被西伯侯吃入腹中。看着空荡荡的盘子，西伯侯轻轻一笑，看向了远处的人王子辛，慢慢放下筷子，双手抱拳恭敬一礼：“多谢大王盛情款待。只希望大王能早日取了七窍玲珑心，镇压了魔祖的魔念。如此一来，乃是天下之幸事。”
听闻西伯侯的话，子辛抚摸着自家胡须，不由得哈哈大笑：“托爱卿的福，孤王一定取了七窍玲珑心的。”
西伯侯闻言点点头，然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对着子辛郑重的道：“卜算之道，大王不可全信。大王只能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能尽信，却也不能不信。”
说到这里，西伯侯笑着道：“信与不信，全在大王一念之间。老夫卜算之道，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余者百分之二十，一者为一线生机。二者为命运大道浩渺，不可尽数预测。”
此言落下，偏殿中的闻仲双拳紧握，狠狠的骂了句：“该死！”
杀人诛心！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杀人诛心。
自己主动说自己的卜算之道并不是完全准确，那么眼下西伯侯吃了自家儿子肉的事情，也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果然，伴随着西伯侯话语落下，大殿上方子辛体内的心魔又开始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