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5:失声痛哭
手机。他又极为耐心的重复一遍。
咏熙怔怔地掏出手机来,他则顺势接过,直接滑开屏幕进入电话簿,然后在里面输入几个字后,再次存入自己的电话,递了过去,存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用'你好'打招呼了。
咏熙的脸颊微微抽搐一下,接过手机,看到上面连瑾行三个字,低声说:是不是太小气些了啊。
这种事,至于那么在意吗?
连瑾行绕过她,拉开了后车门,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的大提琴盒,塞到她怀里,送你的。
咏熙一怔,这是……
大提琴。
我知道!我是说,你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要送我大提琴?
他怎么就确定,她会想要?
他倏尔倾身向前,睨着她的视线,隐隐跳跃着一丝耀眼的辉芒,一字一句的,他说:因为,我知道你会需要。
咏熙张了张嘴巴,慌乱又安定的眼神,就这样毫无预警的撞进他充满洞悉的视线内,藏无可藏。
怀里的沉重感,仿佛在一瞬间就塞满了她空滞整天的心房。
不打开来看看?他问,眸中兴起趣味。
咏熙低头,单看琴盒她就知道,这不是一把普通的琴,盒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木香,瞬间就将她带入了穿越亘古洪荒的错觉。
她深深的嗅了一口,居然再也舍不得放下了。正像她对雪琪说过的那样,遇到了,自然就知道,这是属于她的。
咏熙望一眼连瑾行,慢慢摇了摇头,她说:不用看了。
他挑眉问:为什么?
她搂紧琴盒,望他,渐渐笑了,自信得像朵耀眼的咏熙花,开在冬末初春,这就是我的琴。
连瑾行就这样凝视了她好久,尔后垂下眼眸,伸手抚过眉心,我该走了。他说。
否则,他会克制不住想要去亲她了。
这么快?咏熙上前一步,忙说:我不知道该怎样谢你,或者,你告诉我这琴多少钱,我可以……分期付款。
咏熙心底叹息,她尚且属于穷人范畴,实在是没办法大声豪气的回应他。
连瑾行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散开,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说:这琴是我送你的,算是……我提出那么无礼要求的代价。
可是……咏熙低头看看怀里的琴,这个太贵重了。即便理智告诉她,不应该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但它轻而易举的就催生了她的贪婪,手臂都不自觉的搂紧,生怕会被谁抢走似的。
连瑾行倚在车门前,歪头看她,声音淡得不太真实:啊,是挺贵重。
咏熙心底又是一声叹:看,她就说吧,古董琴那可是无价之宝啊!不是单纯用金钱就能衡量出来的。
但我乐意。
咏熙骤然抬眸,有些受宠若惊的目光直视他,连瑾行要高出她一个头,两人站在路边,她靠得近,所以他半阖着眸,像从缝隙里看她,高傲,却不强硬。
商咏熙,我是成年人,做事不需要让人教,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不管我给你什么,你尽管心安理得的接受,别让我不高兴。就这样。
不再看她,他坐进车内,就在她眼前,将车驶离。
咏熙站在原地,搂紧怀里的琴,竟突然笑出了声,然后对着他的车尾大声喊道:怪胎!谢谢你!
距离这么远,她知道他不会听到,但总算说出了心里话,自然舒服了许多。
抱着琴,转身往里走。
车内的人,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掩在唇边,唇角肆意上扬……
哦,原来是怪胎啊。
咏熙回家以后,匆匆走进卫生间,将手洗了几遍,然后擦到完全干燥,这才回到客厅,将琴盒小心翼翼拿起来,放到桌上,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慢慢打开来。
她知道,她的手在抖,尤其是右手,抖得厉害。可这一次,她竟完全不在乎了!
当她看到里面的琴时,先是愣了许久,接着,竟掩住脸颊失声痛哭。
这时,雪琪开门进来,咏熙!朱哥给我带了好多关东煮!还热呼着呢!快来吃啊!
关上门,她走进,听到咏熙的哭声,她顿时就愣住了,赶紧放下东西走过来,咏熙!你怎么哭了啊?和连瑾行吵架了?不能啊……
当雪琪的视线落到桌上的大提琴时,立即惊呼出声:哇!是大提琴耶!连哥是专门来给你送琴的吗?!
咏熙还在哭着,哭得雪琪都有些无措了,我的姑奶奶哦!您这是哭什么啊?是不是这琴太贵了?没事,你说个数,明天我就给你提钱去!多大点事啊!不就是钱嘛!只要我的咏熙姑奶奶喜欢,甭管多钱都没问题!
咏熙扯住她的手,昂起哭红的脸,哽咽着说:雪琪,我是太开心了!真的,我太开心了!
雪琪:……
咏熙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想要去抚摸这把琴,又怕会弄脏了它似的,扭脸又再次痛哭:真的……我好高兴……
雪琪:……
这是一把斯特拉迪瓦里!
咏熙喜极而泣的样子,让雪琪立即意识到,这琴一定非常的名贵!她问:这个什么斯特拉迪瓦里是不是很有名啊?
咏熙拼命点头,是位十七世纪非常有名的弦乐器制作家!一生中只做了大约150把大提琴!哦……我都能闻到几百年前的枫木和云彬的味道了……还有,你看油漆深度和透明度!你能相信这是几百年前的技术吗?还有琴背的弧度,还有f孔雕刻……虽然它的指板被换过……但这是一把真正的斯特拉迪瓦里啊!
咏熙说的,雪琪一句都听不懂,可她知道,能让咏熙喜欢到连价格都不管不顾的接受了馈赠,可见是真的爱死了这把琴。
这时,咏熙好像想到了什么,赶紧跑到电脑前,开机,查资料。
你在找什么?雪琪好奇的问。
我记得,前阵子看过的一条新闻,英国一位大提琴家因为要退休,想拍卖他的斯式琴barjansky……
可她竟没有再找到相关的新闻,那把琴的踪迹成迷。
雪琪坐下来,吃着关东煮,我连哥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没准,这是他今天才拿回来的琴呢,你上哪找新闻去啊?而且,我连哥为人低调,做好事不留名,怎么可能会让外人知道呢?
咏熙一想也是,虽然知道是这么名贵的琴,心底也隐隐透着不安,可喜爱这把琴的心实在是太强烈了,哪怕说她自私,她都不想放弃!
看咏熙喜欢的那个样子,雪琪打趣道:你不会晚上想搂着它一块睡吧?
要是能的话,你以为我不会啊?咏熙就守着琴,越看越是喜欢,一抹悄悄抹抹眼泪,一会又咧开嘴无意识的笑了。
雪琪转过身,笑吟吟的说:喂,先拉一段听听呗!
咏熙却摇头,我不能。
雪琪不解:为什么?
咏熙将右手紧紧握着,望着这把斯式琴,说:现在的我,还不配拥有它这么美的音色。
雪琪难以理解,琴不就是给人用的吗?你不用它还想要把它供起来吗?
咏熙看她,认真的说:如果可以的话,我是想着要供起来的,什么都不做,天天看着它我都会很开心。
完了,连哥这次是把你弄疯掉了。
雪琪完全在用一副你没救了的眼神看她,好怕睡到半夜,会看到一个女人对着半人多高的大提琴犯花痴傻笑,那画面一定很惊悚,光是想一想就会不寒而栗——
聂咏儿走出练习室,才发现居然已经这么晚了,她活动下手臂,全身都有些僵痛。
这时,身后的人叫住她,咏儿。
是,杨教授。聂咏儿回头,杨幌走过来,一起走吧。
哦。
聂咏儿有些意外,杨幌课上十分严谨,课下也很严肃,从来不和学生们聊天互动,也没看出他格外钟意过某个学生。对聂咏儿的单独辅导也是因为她即将代表学校参加比赛,领导对杨幌施过压。
***
两人朝楼梯方向走,一路上都没话。
聂咏儿还是挺怕这位不苟言笑的教授,在他身边规规矩矩的,而杨幌则始终若有所思,眉头紧锁着。
来到楼梯口,他突然问:你说的那个叫……商咏熙的姐姐,她多大了?
聂咏儿忙说:咏熙二十多岁,看上去应该比我大一点点,她小时候也有学过大提琴……哦对了,她笑起来的时候,这边有一个酒窝。她指指自己唇角左下方的位置。
杨幌一怔,继而什么也没说,走在了前面。
聂咏儿似乎也想要求证,一路跟了上,小心翼翼的说:咏熙姐人很好的,她在一家杂志社上班,未婚夫就是环宇的总经理连瑾行。
杨幌没再说什么,来到门口时,他才回过头:回去后还是要加紧练习,不要想与比赛无关的事,我先回去了。
哦,我知道了,杨教授再见。
望着杨幌的身影,聂咏儿狐疑的挑起眉,难道我猜错了?——
杨幌回到家后,马上打开电脑去查那个叫连瑾行的信息。
他一页一页的搜索新闻,果然看到一则关于他和未婚妻的报道,当他打开链接后,看到首先弹出来的照片时,着急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