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要好好的长大
顾泽天拢着眉头，一言不发，但目光却是落在小家伙的身上，眸中种种复杂情绪交织着。脑海中充斥着太多的“如果”。
可世间若有那么多的如果，就不会发生更多的悲剧。
这个道理，他懂。
顾浩玮坐在另一边，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大哥心底的失落，他自然明白。
就这样，两人分坐两头，全无半点交流。那诡异的气氛，别说是林思涵和花姨了，就连小商陆都眨着乌黑的大眼睛，一会看看爸爸，一会又看看大伯。
“我去准备午饭。”花姨说了一声，就要去厨房。
“花姨，我帮你。”林思涵把小商陆放在沙发上，很认真的叮嘱道：“要乖乖的，不许掉下去，知道吗？”
小商陆朝着妈妈一个劲的撒娇，小手抓着她，不想松开。林思涵哭笑不得，抚了把他的小脸：“不乖就别想跟妈妈一块睡了。”
这句威慑果然管用，小家伙一听，赶紧松开手，乖乖地坐在沙发上，还对着妈妈吐着爱的水泡泡。
林思涵这才满意的笑了，走进了厨房。
看到这一幕，顾泽天动容的同时，又有一丝疑惑。
这个孩子这么小，却好像能够听得懂大人的话！这确实太奇怪了，但又不知为什么，发生在小商陆的身子，又再合适不过。
这感觉很复杂，正如同他跟浩玮目前诡异的关系一般。
林思涵离开后，客厅里又陷入一阵沉默。小商陆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妈妈身上移开，又转回到坐在眼前这两个怪人身上。左看看，右看看，小眉头居然皱了起来！
没错，是皱眉！他在皱眉！
顾泽天倏尔瞪大眼眸，眸中的震撼，已是无法言喻。
对上他惊奇的目光，小商陆竟咧开了小嘴，咯咯地笑着。推开摆在他身前的沙发靠垫，朝着顾泽天就爬了过去。
他的举动，同时惊到了两人。
顾浩玮先是滞了滞，却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毕竟，他是小商陆的父亲，他自是清楚这小子，绝不能寻常眼光去看待他。
顾泽天看到小商陆朝着自己爬了起来，下意识的就伸出了双手，准备接住他。甚至，连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
小商陆的速度很缓慢，撅着小屁股，慢腾腾的，像只小乌龟。小脑袋晃着，小嘴微张，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
爬到顾泽天身边，他抬起头，看了看他。
“咯咯……”他笑了几声，然后，朝着他张开了小胳膊。
顾泽天愣住了。
小商陆见他没有反应，也不气馁，小屁股朝前挪了挪，又挨近几分，继续张开小胳膊。
这时，顾浩玮出声了：“他想你抱抱他。”
顾泽天慢半拍的抬起眼眸，凝向对面的顾浩玮，“他……”
“不喜欢抱，就丢到一边去。”顾浩玮说完，起身就走。那冷漠的口吻，好像这小子根本就是他捡来的一样。
听到爸爸的话，小家伙不高兴了，小嘴撇了下，委曲的朝着顾泽天蹭着。
“……”
顾泽天怔怔的看着小商陆，慢慢的僵硬的伸出手，将他抱了起来……
小家伙的身子软绵绵的，一抱进怀里，他就无赖一般窝在了他怀中，不肯出来。小腿欢乐的甩着，小嘴吐着水泡泡，还被自己逗得大笑。
这不是顾泽天第一次与小婴儿接触，但是，小商陆给他的感觉却不同。
明明陌生，却很熟悉。明明熟悉，实则陌生。
但他心底的震撼，却是骗不了人的。小家伙朝他伸出来的小手，不知不觉，已经触摸到了他的心底，小手一抓，再牢牢揪紧……
小商陆玩着吐泡泡，吐了自己一脸的口水。兴许是不舒服了，他扭过头，可怜兮兮的望着顾泽天，小脸使劲往他的大掌上蹭去，那样子像极了各种求主人抚摸的小宠物狗。
顾泽天注视了他片刻，犹豫了下，拿起手帕，小心翼翼的擦着他的小脸。小商陆倒也乖，昂着小脸，任他给擦干净。待顾泽天的大手离开时，他还不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可爱笑脸做奖励。
顾泽天盯着他，又一次不由自主的被他逗得勾起了唇角。
抱着他的动作，也没那么僵硬了，小商陆窝得更舒服了，一会倒在他怀里来回蹭着，一会又抓着自己的小脚丫，使劲往嘴里送……
顾泽天笑了，在他差点送进去时，轻轻按住了他的小脚。
“喜欢吃猪蹄的话，让花奶奶给你做。”
小商陆没有离开他的怀抱，直接将小脑袋朝后仰着，又笑了开。
将他抱起来，轻轻放在怀中，顾泽天这才面对面的仔细凝住他。看到他，仿佛看到了薄荷，都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孩子……
伤感，悄然溢出。
小商陆眨下眼睛，那一瞬，大眼睛里居然溢出与他如出一辙的情绪。然后，他展开小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顾泽天身子一僵，心底的痛，就这么被他一个小小的怀抱，给治愈了。
他惊讶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真的怀疑他就是上天派下来的小天使……
厨房里，林思涵正帮花姨忙着，一抬头，看到顾浩玮走了进来，疑惑道：“你怎么进来了？怎么留商陆一个人在外面呢？”
她擦干净手上的水珠，就要出去照看儿子，顾浩玮却拉住了她。
“大哥在外面。”
“……”
林思涵神情变幻下，却没出声。
这样的关系，着实复杂，连她都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顾泽天。他又能用怎样的心情，却面对小商陆呢？
似看出她的担忧，顾浩玮却满不在意道：“放心吧，我儿子是一般人吗？没他搞不定的事。”
林思涵被他一句话逗笑了，“把你儿子说得那么厉害，也不怕别人笑话！”
花姨笑眯眯的转过身来：“二少爷说得没错，我还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呢！你们以后可要经常带着小商陆回来看看花姨才行啊！不然，我可得埋怨你们了。”
顾浩玮上前，主动挽起袖子来帮忙。
“花姨，要不要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爷爷已经不在了，这幢别墅就只剩下了花姨，顾浩玮怕她会孤单。
花姨笑着摇头：“大少爷昨天就搬回来住了，把他留下来，我不放心。”
“他搬回来了？”
顾浩玮显得有些意外。
花姨点头，说：“二少爷，给大少爷一点时间，他会想明白的。”
顾浩玮只是听着，并没有说话。
就算顾家的事，他们能够心平气和，那猎人联盟和雇佣兵团呢？还有毕肖然的那笔帐又怎么清？不管怎么说，毕肖然都是他的生身父亲，他能将这个仇自行消化吗？
摆在他们兄弟面前的路，早已错综复杂。
林思涵站在厨房门口，朝客厅里看过去，看到里面的那一幕，她愣了住。
顾泽天抱着小商陆，脸颊噙着慈爱温和的浅笑，耐心的哄着他。
小商陆的反应也很超出意料，他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即便还小，他也对身边的人有着亲疏远近的区别，不是谁都肯让抱的。尤其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更加不可能了。但他却对顾泽天是个例外。
小商陆好像还很享受，小手抓着两块玉佩把玩着，时不时的又朝顾泽天脸上吐几个水泡泡。顾泽天也不生气，一边笑着，一边抹掉脸上的口水。甚至，还有些鼓励他的意思，只要他开心，多吐几个也无妨。
林思涵怔愣着，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顾泽天了？
肩上多了只大手，轻轻揽着她。她回过头，撞进顾浩玮一双别有深意的眸中。
“也许，能抚平他的就是这小子了。”
林思涵深深的凝视他一眼，倏尔明白，在浩玮心里，应该是比任何人都渴望亲情的吧，没有人可以取代大哥的重要性。
她的眸光垂落，一抹释然的笑浮上。
“你说得对，没什么事是那个小东西搞不定的。”
转身，她又回到厨房。
顾浩玮倚靠在门口，睨着客厅里玩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从大哥眼中，他看到了满满的父爱，无比的珍惜。
小商陆异常乖巧，很会讨顾泽天的欢心，总是咯咯笑着。婴孩天真无辜的笑，像似一剂良药，能治愈一切伤痛。顾泽天就让自己融化在这个笑容里，心也跟着一点点飞扬起来。
望着跟薄荷相像的漂亮大眼睛，顾泽天轻声道：“要好好的长大，健康的长大，连同她的那份一起。”
其实，顾泽天与顾浩玮，根本就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单凭一举一动，就能窥探彼此间的想法。
离开时，顾浩玮的神情现出少见的放松，林思涵望着他，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他开着车，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摸摸她怀中小商陆的小脸蛋，“喜欢大伯吗？”
小商陆眨眨眼睛，朝着爸爸又是呵呵直笑。
顾浩玮也笑了：“喜欢就好。”
望着奇怪的父子俩，林思涵也没再多问，只是转过头，面朝窗外，玻璃上映出她勾勒浅笑的清丽面容。
***
无论什么时候回到海棠阁，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