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她嚣张跋扈又如何?
“暂且将宣王等一众谋反者关押天牢,着重兵把守,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让父皇的亡灵能得以安息,其余事情暂且延。”
崔永策声音淡淡地吩咐。
熊茂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微臣这便下去安排。”
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天色已经彻底暗沉,外面漆黑一片,众人只能闻到空气潮湿的血气,让人犯呕,崔莯整个人都窝在崔永策的怀中,胃里一阵翻腾。
她脸色瞬间煞白,浑身都冒起了冷汗。
整个人像是虚脱一般,身子摇摇欲坠。
是真的有被吓到。
崔永策脸色一沉,急忙将人打横抱起往着偏殿去,赶紧宣御医前来把脉,崔莯伸手抓住崔永策的衣袖不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冰冷的身体温暖一些。
崔永策急忙扯过床榻上的被子给崔莯披上,滚烫的手掌贴在崔莯的额头上,低声道:“别怕,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不会有事的,等天亮之后,一切都会归于平静,你眼中再也不会看见任何血色。莯莯,你别怕。”
崔莯眼珠子呆滞地转了转,她抬眸盯着崔永策望了半晌,随后低声冷静道:“我其实并不是很害怕,只是身体突然不舒服。”
随后,抬眸望着崔永策,轻声道:“皇兄,三皇兄与你积怨已久,如今父皇刚闭上眼他便敢带着士兵攻入宫中,便再也留不得了。皇兄,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好好地荣登皇位,一定要长长久久的。”
她除了哥哥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她希望她的哥哥这一生都能平安无事。
崔永策闻言,心头一暖,很是欣慰,眸色柔和地点头道:“好,哥哥知道。莯莯,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咱们兄妹二人,你别担心哥哥会对任何人心软。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莯莯和隗儿,便无人能再让为兄心软了。”
说到隗儿,崔莯眸色也柔和了很多,低声道:“等事情落定之后,也该将隗儿接回来了。”
隗儿乃是崔隗,是太子妃当初难产生下的男孩,当初太子府中魑魅魍魉太多,崔永策在太子妃难产之后,便将生下来的儿子偷偷送出去,称太子妃难产胎死腹中,匆匆忙忙地便下葬了。
如今算起来,那个孩子也快四岁了。
说到自己的儿子,崔永策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随后又低声道:“嗯,很快了。”
为了不让任何人抓到踪迹,这些年他从未去看过那个孩子一眼,只能从传回的消息中得知那个孩子的境况,他一直期待着跟自己的儿子团聚。
这回是真的很快了。
他很快就能跟自己的儿子团聚了。
御医很快就来了,他急匆匆地跑进殿内,刚想要行礼,崔永策便急忙摆手道:“免了,赶紧给长公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医急忙收住了动作,匆匆点头便走到了床榻边,给崔莯把脉。
御医越看眉头便皱得越紧,崔莯和崔永策的脸色都跟着变得凝重了,崔莯更是紧抿着唇,害怕从御医的口中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话。
一小会儿之后,御医轻叹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朝着崔永策和崔莯拱手道:“禀两位殿下,公主殿下这是怀有身孕了,两月有余,但由于公主殿下这番从大庆而来舟车劳顿,如今又因皇上驾崩伤心过度而动了胎气,接下来必须要生休养,否则很容易滑胎。”
“怀……怀孕了?”
崔莯震惊得瞪大了眼,随后错愕而又迟疑地垂头望向了自己的肚子。
怎么,就怀孕了呢?
这个孩子,怎么会来得这般不凑巧?
崔永策听闻崔莯怀孕之后,脸色瞬间一变,御医被吓了一跳,急忙补充道:“两位殿下,公主殿下虽然动了胎气,但好在还没有滑胎之兆,只要好生休养,微臣再给公主开一些药调理,还是能将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的。”
崔莯咬了咬唇瓣,觉得老天爷真是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笑话。
她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跟苏元骁斩断所有关联了。
却没想到竟会在这个紧要关头怀孕了。
“莯莯,若是你想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为兄给你养。”
崔永策知道自己的妹妹心软,何况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无论她跟苏元骁之间会如何,这个孩子她都会留下的。
“谢谢皇兄。”
崔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眸望向御医,低声道:“那便劳烦御医了,给本公主开一些药来,本公主要你保证这个孩子能健健康康的平安降生,你能做到吗?”
“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御医拱手行礼道:“微臣这便去给公主殿下开药。”
“你去吧!”
崔莯点点头。
御医退下之后,宽大的偏殿内便只有崔莯和崔永策的兄妹二人,崔莯垂眸望着自己平坦的腹部,眼眸闪了闪,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低声道:“皇兄,我想以最快的速度让苏元骁离开崔玉国,从此往后,我跟这个孩子,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她绝不能让苏元骁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不然的话,苏元骁一定会反悔答应她和离之事的。
她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了,这个孩子无论如何,她都要生下来。
她深爱着苏元骁,就当她自私吧!
她要留着这个传承着她和苏元骁血脉的孩子。
她会很疼爱这个孩子,给予这个孩子她所能给予的一切。
只是,这一切,都跟苏元骁无关。
崔永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地揉了揉崔莯的脑袋,低声应道:“好,只要是你想要的,为兄都会给你办到。”
崔莯微微一笑,低声道:“谢谢皇兄。”
天亮了。
宫内一片宁静。
环玉城内家家户户纷纷挂起了白色的布条,以祭奠他们的皇上,街道上隐隐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却看不见丝毫血气,只余下湿漉漉的一片。
众人都明白昨夜都发生了什么。
但是天亮了,阳光明媚,青石板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昨夜这浓重的一笔都将写入崔玉国史册,但对于今日来说,都已经成为过去。
新的一天诞生,崔玉国已经换了主人。
崔莯一夜未眠,受了惊吓又动了胎气,崔永策没办法将她留在宫中,便让人将崔莯送回了太子府。
崔莯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再留在宫中熬着了。
回到太子府之后,她躺在床榻上,脑子很凌乱,压根就睡不着,刚长叹了一口气,如新便走进屋内来,低声道:“少夫人,昨日自从钟声敲响之后大公子便派方志打探您的消息了,昨夜更是一直守在宫门口,如今瞧见您无事回来了,便想要问一问您情况如何。”
一说到苏元骁,她的手便不由自主地覆在了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抿紧了唇,皱着眉头想了想,淡声道:“去告诉方志,本公主很好,就不劳烦他家公子惦记了。还有,让苏元骁尽快将和离书送来,别耽误本公主另择佳婿。”
如新闻言抿了抿唇,盯着口是心非的崔莯看了半晌,才迟疑道:“少夫人,您确定要奴婢这般说吗?”
“如新!”
崔莯抬眸望向如新,十分认真地说道:“你是丞相府的丫鬟,你的家乡在大庆,你若是想要跟着苏元骁回大庆今日便可离开本公主的身边,等他走的时候,你跟着走。你若是要留下,日后便唤我公主殿下,从此往后,便只能有本公主一个主子,只能听命于本公主一人,你明白吗?”
如新闻言沉默半晌之后,低声道:“公主殿下,奴婢知道了。”
崔莯嘴角微勾,扬起了淡淡的笑,低声道:“既然知道,往后便好好待在本公主身边,本公主不会亏待你的,梨儿有的,你都会有。”
若说忠心,梨儿跟着她一起长大,自然是忠心不二的。
但如新的性格比梨儿更强势一些,脑子也更好使一些,用起来会比梨儿顺手很多。
而且,这段时间的磨合,让她也习惯了如新在身边伺候。
若是如新选择跟苏元骁回大庆的话,她不会阻拦,但终究是会有些失望和遗憾的。
如新点头道:“多谢公主殿下。”
“你且去给方志传话吧!本宫累了,想要自己歇会儿。”
“是,公主殿下。”
如新很快退下。
崔莯再次躺在床榻上,想起苏元骁被哥哥折腾的惨样,又不由得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苏元骁如今有没有好一点,但她很清楚苏元骁大概是不想顶着他那副惨不忍睹的样子来见她的。
胡思乱想一通,什么时候睡着的,崔莯都已经没有印象了。
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算一下时间,她大概睡了一个白日,便有些慌乱地将如新和梨儿唤来,急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宫中情况如何了?为何不将本公主叫醒!”
如新低声回答道:“公主,现在已经是酉时三刻了。宫中已经被太子殿下安排妥当了,因为如今天气炎热,不能停灵太久,三日后将皇上送往皇陵。太子殿下方才差人前来看过,见公主还在歇息,便不让奴婢们打搅公主。”
崔莯揉揉脑袋,低声道:“且伺候本公主洗漱。”
“是,公主殿下。”
如新和梨儿伺候崔莯洗漱之后,崔莯便连夜进宫了。
灵堂内如今已经跪了满地的妃嫔和皇子公主,一个个哭得悲伤至极。
崔莯刚到,皇后便红着眼眶站起来,盯着她斥责道:“崔莯,你父皇病故,停灵一整日了,你竟然现在才出现,莫非嫁去了大庆便忘了自己是从何而去了吗?”
皇后便是宣王的亲生母亲,昨日宣王反叛被捕,皇后作为崔修继后,前来灵堂吊唁守灵,崔永策并没有阻止她,因为也没有阻止的必要。
因为,他不会让皇后蹦跶太久。
崔莯闻言,原本悲伤的神色瞬间收敛,抬眸望向指责自己的皇后,淡声道:“皇后,本公主从昨日便一直守到今早,身子不适才被皇兄送去歇息,如今醒来便过来了,这有何不妥?若说不妥,本公主还真是比不得三皇兄,父皇刚驾崩便敢带着精兵攻入皇宫惊扰父皇亡灵。如今皇后又在父皇灵前斥责本公主,莫非你们母子便是看本公主和皇兄不顺眼亦或是对父皇有何不满?”
“你休要胡说!”
皇后没想到一向鲁莽嚣张的崔莯也会有这般淡定的时候,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不行。
自己的儿子如今已经被关押了,一线生机就系在她的身上。
若是她不赶快想办法,自己的儿子儿子都要被砍头或是流放了。
而她自己,也一定难逃一死。
“见到本宫,竟然不拜,你去大庆这么些时候,便学得这般不懂规矩了吗?”
皇后冷声道。
崔莯冷笑了一声,声音沉沉道:“本公主乃是嫡出公主,又是父皇亲封的长公主,而你只是一个继后,也敢让本公主拜你?简直可笑至极,皇后啊皇后,三皇兄叛乱,不会是皇后你指使的吧?如今父皇亡灵尚未安息,你便迫不及待地想要给本公主安罪名了。怎么?你是担心自己下去得太迟了,赶不上趟了?”
崔莯这话一出,不仅是皇后,便连跪在地上的所有妃嫔和皇子公主都被吓了一跳。
这话可就是明晃晃地告诉皇后,崔永策会拿皇后和宣王开刀了。
不过,说的也是,皇后因为有宣王这个儿子,这些年没少私底下搞小动作,还联合前朝想要跟太子殿下争夺皇位。
现如今,太子殿下就要登基了,第一个要清算的自然是宣王和皇后以及其党羽。
皇后气得发抖,伸手指着崔莯,狠声道:“崔莯,你作为晚辈,今日竟在你父皇的灵前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一个外嫁女,竟敢如此嚣张,简直可恶!”
“本公主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嚣张了,难道你不知道吗?”
崔莯眯了眯眼,冷嗤道:“父皇在时,也一直都纵着本公主,才能让本公主嚣张如此,皇后今日却以此来训斥本公主,莫非你对父皇以前的作为也有所不满?”
崔莯嚣张得明明白白,她就是嚣张跋扈又如何?
这都是父皇和皇兄迁就出来了。
旁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