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散场后,蒋思涵走到舞台的楼梯旁,等待庄郁凡从后台出来,吕彦儒跟在她身后,整个人还对演出意犹未尽,嘰嘰喳喳地在她耳边说个不停。当她正准备开口问他为何要跟着自己时,才发现身上还穿着他的外套。
于是趁着八卦王庄郁凡还未出来,她赶紧脱下还给吕彦儒。
「谢谢你的外套。」
「不客气!」
不巧的是,在吕彦儒伸手接过外套时,庄郁凡正好掀开红布幕走了出来,撞见这一景象,她眯起双眼,带上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笑脸,扭着身子朝蒋思涵靠近,一边用鼻腔发出「嗯哼」的声音。
蒋思涵暗自砸嘴,后悔没有在表演结束后直接走人。她推开想要挽住她手臂的庄郁凡,满脸疲惫地道:「安静、别问,我什么都不想回答。」
「别这样嘛,思涵宝贝!」庄郁凡趁蒋思涵不备,一把抱住了她的腰,「那说说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啊?有没有超惊喜?」
「没有惊吓就不错了。」蒋思涵戏謔一笑,回答的同时,一隻手偷偷地绕过庄郁凡的背,从她的视线死角去掐她的腰侧。这招屡试不爽,庄郁凡立刻松了手,跳开三步,气愤地指着她的鼻子骂,可她全当没听见。
无奈之下,庄郁凡将目标转向一边的吕彦儒,「同学,你觉得热音社的表演怎么样啊?」
「超棒的!」吕彦儒毫不吝嗇,竖起双手拇指,「虽然大师……思涵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也看得很投入喔。」
蒋思涵扶额,完全没料到吕彦儒就这样把她给卖了,还顺带暴露了他俩刚才在一起看演出的事实,让她真实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坦率。以为庄郁凡又会抓住这一点调侃她一番,殊不知庄郁凡竟没有摆出令她厌恶的表情,反而笑得一脸灿烂,她甚至隐约从那笑容中看出了一丝感动。
蒋思涵摇摇头,对这样想的自己感到好笑。
「真是的,喜欢就直说嘛。我可是为了你努力演出了喔……」庄郁凡顿了顿,视线往吕彦儒的方向飘去,两人有默契地相视而笑,令蒋思涵一头雾水,可下一秒就被庄郁凡的话给抓住了注意力,「全心全意投入音乐的思涵,才像思涵啊。」
闻言,蒋思涵一愣,而后扬起唇角,表情有些无奈,却明显比平时要柔和。
「真是爱多管间事。」
……
傍晚回到家中,蒋思涵和在客厅里的父母打过招呼后,便迅速跑上楼返回房间,随手将书包一丢,去开置物的柜子。
柜子如门扉一般向两边打开,木头混着灰尘的味道顷刻窜入鼻腔,但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映入眼帘的黑色琴盒上。亮面的材质反射了从柜子外照射进来的灯光,打亮了她的脸庞,也在黑色的瞳仁中落下了光点,随她流转的眼波跳跃,她的呼吸停止了数秒。
小心翼翼地将琴盒拿出立在身前,轻柔地用纸巾擦去上头的灰尘。
然而,伸手要去开锁的那一刻,她犹豫了。
肩膀处突地感觉到一股刺痛,针刺似的痛感在同一位置上弹跳,而后向外延伸,直到包覆她整隻右手,几乎麻痺了她的知觉。同时,心底涌上的恐惧渐渐将她吞噬,额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她用左手按住了右臂,踉蹌后退,膝窝触到床缘时,颓丧地跌坐下去,抬眼望着眼前的琴盒,不发一语,黑得发亮的琴盒上映着自己的身影,她有些出神。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听见母亲的叫唤声从门外传来,她才回过神起身去开门。
蒋母站在门外,脸上满是无奈,「真是的,叫你好几遍了。有你的电话。」欲转身,馀光瞥见了房内立着的琴盒,蒋母眸光暗了暗,呢喃似地道:「你把大提琴拿出来了啊……」
「嗯。」蒋思涵简单答道。走出房间,关上门之前又望了大提琴一眼,没再多说话,绕过母亲准备下楼。
「思涵,你……」
「妈,你不用担心我。」
母亲开口叫住她,想说什么时却立刻被她打断,因为她清楚母亲想对她说什么。
她止住脚步,指尖滑过楼梯的扶手,在身侧的位置停下,没有回头,语气平静,听不出她此刻的情绪,「我不是脆弱的人,也不会一直纠结同一件事,我只是需要时间,想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接下来该怎么走。」
话落,她没等母亲做出反应,逕自迈步。
对,她只是需要时间。蒋思涵在心里,如此对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