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沉沦四
“凭什么？就凭你未婚生子。这要早十来年，那就是作风问题，是要推出去斗的。作为一个未婚女青年，你自己不好好规整自己，还大晚上跟人喝酒，要说不是你的问题，难道还是别人的问题？”
值班领导粗声粗气地指斥。
小娃娃的母亲，恨恨地指着组长，“是他非要我来的，如果我不来陪他喝酒，他就要把我辞了！他说工厂马上就要裁员改组了！是他威胁我！”
“裁员改组？就算真的要裁员改组，也不是一个组长说了算！你就不要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了！明天领了工资就走吧。”值班领导说。
“自己不要脸，还要说别人！早知道，我三年前就不应该把房子租给你！明天，你就带着那野种从我房子里滚出去！”胖房东指着小娃娃的母亲，恨不能再扑去，收拾她一顿。
小娃娃的母亲知道这里没有人会帮她，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盯着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扫了一遍：“你们，我都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们尝尝今天这滋味儿！”
“怎么的？你还想报复啊！你以为我们怕你啊！”胖房东喝道。
小娃娃的母亲眼中蕴满仇恨，她死死地盯着胖房东，然后扶着墙慢慢地走了出去。
裴九安慢慢地跟在她后面，道，“其实你离开这里也挺好的，我看那个组长经常骚扰你，不如换过一个工作环境。我看你，要不去读个夜大什么的，重新找一份体面轻松的工作。在这种地方工作，不是长远之计。”
“而且，你现在的收入，还是太少了。以后小娃娃还要上学，你确实得换一份工作了。”
小娃娃的母亲自然听不见裴九安说得这些，她带着满身的仇怨，一步一步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屋子里。
此时三岁的小娃娃已经饿着肚子睡着了。
裴九安站在小娃娃旁边，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肚皮，“你妈回来了，明天一早你就有东西吃了。”
咚！
小娃娃的母亲突然像发了疯一样，把小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惊醒了正在睡觉的小娃娃。
小娃娃毕竟只有三岁，吓醒之后她本能的大哭。
“别哭，别哭，没事啊。我在呢。”裴九安伸手轻轻去拍小娃娃的后背。
可小娃娃一时缓不过来，继续大哭着。
哭声惹怒了小娃娃的母亲，她将所有的东西扔完砸完之后，将目标放在了小娃娃身上。
“哭！你哭什么哭！贱人，你们都是贱人，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却都来抢我的东西！”小娃娃的母亲凶狠地指着小娃娃说。
小娃娃没见过这么凶神恶煞的母亲，害怕地往裴九安怀里缩。
裴九安紧蹙眉尖，厉声对女人警告：“你冲小孩子发什么火！有本事就打回去！打不回去，就想办法还回去！你别过来，东西都扔完了，难道你还想扔人不成？”
“我弄死你们！贱人！你们才是贱人！”她发了狠，一把把小娃娃拖了过来，举起小娃娃就要往地上扔。
裴九安吓得忙扑了过去，他的身体穿过了女人，在孩子落地时，倒是稳稳地接住了小娃娃。
还好还好，这次他接住了。不然这小娃娃肯定被摔死了！
小娃娃哭得撕心裂肺，裴九安怎么哄都哄不住，把他整颗心都哭碎了。
他现在这情况，又不能把小娃娃抱起来，只能任她扒在地上，偎在自己虚无的怀里放声大哭。
“别哭了，别哭了，这不是还有我吗？我一直在呢，宝宝。”裴九安伸手摸了摸小娃娃黑扒扒的小卷毛。
小娃娃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抚摸，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你妈一直没有给你取名字，总是宝宝，宝宝的叫你。这不行啊，以后我叫你……让我想想……”
他好像活这么久，还没给人取过名字。
这以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娃娃，让她来取名字，真的很头疼啊。
“都说女孩子是父母的掌上名珠，要不你就叫珠珠吧。以后珠珠就是你的名字，好不好？”
小娃娃啊啊了几声。
裴九安笑着跟往常一样戳了戳她的小脸蛋，柔声地喊着，“珠珠，珠珠，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小娃娃被安抚住了，刚刚过度的惊吓和声嘶力竭地哭泣，让她耗费了太多精力。
她眨了眨眼，小爪子抓着裴九安那虚无的食指，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裴九安叹了口气，珠珠都睡着了，可那个女人居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是骂，又是哭。
庆幸的是，她没有再冲着珠珠发火了。
他真的很担心珠珠躺在地上会生病，现在可是秋天了。
裴九安没办法，只能试着用虚无的双手轻轻将珠珠抱起，他不能彻底将珠珠抱回床上，但是轻轻抱着她，让她睡在自己怀里还是可以的。
左右他平时不是睡在屋顶等无脸鬼，就是陪着珠珠，既然珠珠睡在了地上，那就陪她一起睡吧。
他躺地上，轻轻将珠珠卷进自己怀里。窗外秋风萧瑟，珠珠却第一次在裴九安的怀里，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珠珠的母亲，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似乎清醒了。
她紧张地抱起蜷缩在地上的珠珠，紧张地检查着珠珠。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也不知道怎么，对不起！对不起！”美玲抱着珠珠大哭。
珠珠虽然害怕昨天晚上的妈妈，但现在看到妈妈哭，也知道妈妈不是故意的，她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妈妈的脸。
美玲哭得更凶了，更难过了。
“哭什么哭！大早上的，哭丧呢！王美玲，赶紧把你的破烂收拾完，给老娘搬出去！到了中午你要是还在这里，老娘就会找人，把你连带你那个小野种，全扔出去！”
木门外响起胖房东凶狠的声音，如果不是有那扇小小的木门拦着，估计她还会冲进来，再给王美玲几个大耳刮子。
王美玲紧紧地抱着珠珠，眼泪簌簌地往下流，她仇恨地盯着门木外的胖房东，暗暗下了决心：“宝宝，妈妈跟你发誓，一定会让这些欺负妈妈的人，都受到惩罚。”
裴九安朝天翻了个白眼，“你现在没钱没势，怎么让那些人受到惩罚？痴人说梦，还是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换个环境吧。”
王美玲收拾起心情，将珠珠放回床上，她记起珠珠昨天晚上一直没有吃东西，手忙脚乱地给珠珠煮了一碗蔬菜米糊糊。
珠珠现在能自己吃东西了，就是吃得到处都是，大概是饿了的缘故，今天珠珠吃得特别好。
裴九安坐在床沿看着她，“就这么好吃？”
珠珠啊了一声，埋头将整碗米糊糊吃完，才心满意足地躺回了床上。
王美玲开始收拾起搬家的东西，在这个小屋里住了三年，她抠着每个月的工资置办了不少东西。
有从收破烂的老板那里淘来的小桌子，几把小椅子，一口用来看时间的旧钟等等。
好多东西，她都带不走了，但也不想留下来便宜那个胖房东西。
她捡拾了所有她能带走的，背着人高的大行李，再把珠珠用布条捆在自己怀里，弯腰背着这里的一切出了小木屋。
离开这里之前，她重新去了化工厂领工资。
看到只有一半的工资，王美玲捏紧了手上所有的钱。
“我明明是做满了一个月的，为什么只发我一半？”
眼前那个组长眯着一双老鼠眼，嘿嘿一笑：“为什么？你这女人工作态度不认真，勾.引自己的上司，别说扣你一半的工资，就是全扣了，那也是应该的！”
“真的是我勾.引你吗？事实到底怎么样，你我心里一清二楚。”王美玲盯着那恶心人的组长道。
组长呵呵一笑，“没错，我当然是一清二楚。不过事情的真相如何，我一点儿也不关心。别人也不会关心。他们只会在意，你未婚先育，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崽子！啧啧啧，这小崽子长得还真不错，将来不会也像你一样吧！”
珠珠扒在布条缠绕而成的小背篓里，握紧小拳手，啊啊地冲那恶心人的组长叫着。
裴九安摁了摁钻出来的珠珠，“你也知道要报仇了？就你这小不点儿，还想为你妈出气呢。算了吧。”
珠珠听懂了，啊啊地反驳着，想说自己将来会很厉害的。
“你确定只给我一半的工资？”王美玲突然发问。
“没错，老子我就给你一半！你能怎么着吧？”组长高抬着下巴巴呵道。
王美玲歪唇笑了一下，那笑特别让人毛骨悚然，连裴九安都收敛了几分表情看向她。
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现在可还有珠珠要抚养，可别冲动做出什么傻事。
“我当然不能怎么着。我也知道自己错了，组长你能看上我，也是我的福气。只可惜，我为什么没有早明白这个道理呢。”
裴九安有些发懵，她这是变节了？
这么快就变节了？
那组长没想到王美玲这会儿会说出这种话，也怔了好久。
“组长，你帮帮我吧。我现在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能帮帮我。没了这份工作，我以后怎么养孩子？”王美玲说着说着就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