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虽然和楚璟相处的时间算不得太长,但对于楚璟的性格雷西自认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尽管楚璟长了一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漂亮面孔,看起来也是柔柔弱弱地需要随时有人呵护着的娇贵模样,但实际上,他知道,楚璟绝对不可能一只家猫。
  从他不经意散发出来的,属于黑暗世界的味道雷西就能够知道,他们是一个世界的人。而楚璟不但不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家猫,反而可能是一头危险的幼兽。虽然还未真正成长到羽翼丰满,但凭借着他多年雇佣兵生涯而培养出来的直觉,他就能够预测到,一旦长大,这个看似娇弱的中国娃娃究竟会强悍到何种模样!
  而且,楚璟也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他可以允许你的走近,却绝对不会允许你对他进行什么亲密的举动。雷西有些忧伤,作为他的朋友,也只是偶尔被允许拍拍他的肩膀。就连最基本的拥抱礼,都是绝对不允许的!但是,现在——
  那个亲昵地靠在左以渊怀里的少年,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中国娃娃么!雷西深深地感觉不公平。
  直到将楚璟拥回怀着,左以渊的坏心情才渐渐地平复了下来。抬眼打量了一遍对面站着的,原本正和楚璟交谈地愉快——好吧,或许应该这么说:原本正对楚璟叙述地愉快的男人。毕竟,从刚才看来,似乎一直都是对面的这个男人在不停地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雷西·弗兰德?”左以渊轻轻吐出男人的名字,随即微微勾起唇来笑了一下,“兰迪娅是说过她请了以为雇佣兵作为贴身保镖,没想到,竟然是你。久仰大名,我是l。”
  30偷袭
  第三十章
  一般说这种话来介绍自己的时候,难道不是要握手以示自己的友好态度么?雷西眨了眨眼,看着对面笑若春风的左以渊,迟疑地等了好一会儿,才不得不被动地发觉到,对方确实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
  而且,雷西发现对面这个,甚至可以说是与他第一次正式见面的男人,好像对他整个人都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排斥之意。可是,这是为什么?他不记得他有做过什么损害到左以渊利益的事情啊。
  咳,当然,也许可能有过。雷西暗自修改自己刚才的想法,毕竟从事雇佣兵的行当这么多年,说不准哪一次的任务执行,一不小心就惹上左以渊了呢?
  但是……一般这种事情,是不会这么拉仇恨值的吧?毕竟在任务中,他也只是拿钱做事而已。
  略带了点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朝着左以渊礼貌性地点了点头,算是为了缓和气氛补了一句自我介绍,“雷西·弗兰德。”
  “弗兰德先生……”左以渊勾了勾唇,单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楚璟已经有些略长的发梢,声音低缓地对着雷西道,“你和阿璟……以前认识?”
  听到左以渊看似平常,却又莫名夹杂了点特别味道的问话,楚璟感觉到了一些奇怪。微侧过头瞥了一眼左以渊,刚想要说些什么,脑中却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左以渊的这个反应……难道是,在吃醋?楚璟半垂下睫,唇角微不可见地弯起一个弧度。眯着眼扫视了对面一脸茫然的雷西,楚璟心中不由暗道,这是不是应该叫做“无心插柳柳成荫”?
  “哦,当然认识!”雷西听到左以渊的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而因为被提到愉快的过往,语气重新变得愉悦起来,“那还是在楚去拉斯维加斯之前的事了。哦,认识楚,这真是一件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哦?是么。”左以渊轻轻笑了一声,反问。
  或许,以后在雷西被左以渊整的生不如死的时候,他还能够为雷西争取一个“安乐死”?楚璟用带了几分同情,却没什么内疚感的目光扫视了雷西一眼。嗯,至少得保个全尸不是?
  眼看着雷西就要开始喋喋不休,在左以渊怀里静静观战许久的楚璟终于还是良心发现一回,对着雷西开口淡淡道,“雷西,我想,你的雇主大人,应该已经开始在找她的贴身保镖了。”
  雷西闻言,一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声嘟囔,“糟糕,都给忘记了!”带了一丝莫名地烦躁挠了挠自己依旧蓬乱的褐色头发,朝着两人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楚,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一聊!”
  “嗯。”楚璟淡淡应了一声,然后看着雷西以一种极快地速度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阿璟,想不到你和雇佣兵榜上赫赫有名的雷西·费兰德还能认识?倒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见在楚璟的放水下,已经离去的雷西,左以渊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地附在楚璟耳边低声哼笑着道。
  “那真的是一场让人不想提及的意外。”楚璟叹了一口气,“左,我相信,你不会想去经历一遍这样‘美妙’的邂逅。”
  “嗯?”左以渊挑了挑眉,哼出一个单音节以示询问。
  “再者说来,雷西只是我的朋友罢了。”楚璟无奈扶额。
  “嗯。”左以渊应了一声,这次语气倒是平静地多了。两人都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丝带了些劲爆感觉的快节奏音乐通过空气,从大厅里传了出来。
  令人热血沸腾的音乐让左以渊蓦然想起自己来找楚璟的原因。将自己的声音刻意压低,左以渊轻轻在楚璟耳边道,“阿璟,你知道么,仔细说起来,探戈其实应该是两个男人自己的舞蹈呵。”
  楚璟挑了一下眉,没立即说话。不过关于此,他倒是听说过。古时候发明这种舞蹈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需要用肢体语言交换信息。而不时地左右摇头动作,则是士兵为了侦查四周敌情所致。
  不过,说再多也没有,因为……
  “我不会。”楚璟弯着唇道。
  这个确实是实话。关于舞蹈方面,楚璟当然不可能是个外行。但是,那也仅限于国标和拉丁之内的舞种。对于探戈,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未曾涉及。那种紧贴着对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交付于一个外人。
  “没关系。”左以渊低低地笑了起来,“或许我会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楚璟的心微微一动。转过身来面对着左以渊,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视线里却突然捕捉到了投射在左以渊身后的一个危险红点。这是……
  “左,趴下!”楚璟低吼一声,迅速扑上前来,将左以渊的身子向下压去。
  听到楚璟厉声的警告,左以渊也是在最快的时间内反应了过来。伸手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楚璟,矮身在地上滚了一圈,险险地让那一枚子弹从身边擦过,射、入地面。
  来自对面的狙击手见一击不中,赶紧又朝着左以渊的方向接连开了几枪。左以渊带着楚璟利用着阳台两侧较为高大的盆栽稍稍抵挡了一会儿,随即找准一个空隙,赶紧拉着楚璟朝大厅内部跑去。
  虽然大厅可能也是危机四伏,但好歹也有可以遮挡的物体。再不济,也能拼个人多。总不能呆在空旷的阳台等被人打成塞子。
  克里斯原本就注意着阳台,这下一看到左以渊拉着楚璟从阳台冲进了大厅,当下立刻知道出了事情。伸手按住腰侧装有枪支的地方,还未等他走近左以渊和楚璟,大厅的灯却突然灭了。
  舞会的意外暂停,让正在热舞的宾客们发出一阵骚动,胆小的贵族小姐们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惊得连连尖叫出声。
  左以渊确实不敢大意,连忙拥着楚璟贴着桌子蹲下、身子,利落地拔出枪,皱着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这里不安全,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知道吗?”单手紧紧握着楚璟的一只手,左以渊低声叮嘱。
  楚璟却是笑了。黑暗之中,笑得眉眼弯弯。
  “好。”
  31击杀
  第三十一章
  沉闷的枪声很快响了起来,不远不近,刚好落在左以渊和楚璟这一块区域上。周围的尖叫声更甚,左以渊却是充耳不闻。小心翼翼地利用的桌子将两人的身形掩护好,然后仔细听着枪声响起的方向,心中默默计算着对方给枪换子弹的时间,然后掐准了这十几秒的空隙时间,立即起身朝着枪声响起的发源地接连开了三枪。
  “左,一共有几个人?”虽然曾经也算是生活在生死边缘,枪战屡见不鲜,但毕竟重生后这几年一直都不再接触这些东西,理论知识还在,但是楚璟却已经失去了当初面对危险的那种最为敏锐的判断力。那用一次次和死神赛跑的机会所换取的判断力。
  “除去刚才那一个,应该还有三个。”左以渊低声道,“再坚持几分钟应该就可以了……兰迪娅那边应该已经在处理这个突发状况了。”
  “几分钟么?”一枚子弹在楚璟身边不远处嵌入,发出一种沉闷的响声。空气中硝烟味弥漫开来,让人有几分窒息的感觉。
  想要呆在左以渊身边,以平等姿态并肩的话,做一只无害的绵羊可是不行的啊。楚璟微微眯起了眼睛,“左,给我一支枪。”
  左以渊闻言,略带了一份讶异地看向楚璟。拒绝的话却因为楚璟那双黑白分明,带着某种坚持的眼眸而咽了回去。利落地从怀里掏出一支备用枪丢给楚璟,低声提醒,“前方三点钟位置……小心些。”
  楚璟轻轻应了一声。熟练地拉开保险栓,然后闭上眼睛,放空了心思,慢慢抬起手,朝着自己前方三点钟的位置进行瞄准。
  “砰!”
  利落地开出第一枪后,楚璟可以肯定自己应该击中了对方。但是是否已经将人击毙却不敢确定。
  简单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紧接着又朝那个方向补了一枪。然后赶紧退回到左以渊身边,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声响。
  但还未等众人从刚才发生的枪战中反应过来,原本陷入了黑暗的大厅却又在一瞬间又恢复了光亮。因为处于黑暗的地方突然遇见强光,楚璟感觉眼睛微微一疼。但下一秒,楚璟却发现自己的眼被一只手轻轻地覆盖了起来。
  眨了眨眼,任由自己的睫擦过那人的掌心,耳边却响起了左以渊熟悉的声音。
  “灯光太强,对眼睛不好。等一会儿,嗯?”
  “好。”楚璟弯着唇应声。
  约莫过了二十多秒,左以渊才将手缓缓从楚璟眼上放了下来。将手不自觉地在身侧握起,掌心似乎还余留着那被楚璟长长的睫擦过的感觉。带着一丝丝的□,竟然让人觉得莫名留恋。
  “l,你没事吧?”兰迪娅带着雷西匆匆忙忙朝左以渊这边赶来,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低声咒骂“那帮混蛋,竟然已经胆大到这种地步……在我的生日宴上除掉你……也算是我高看了他们的智商!”
  “我没事,不过,你的生日宴估计是毁了。”左以渊扫视了一眼大厅的满地狼藉,颇为可惜地道。
  “哼,等我拿到证据,总会让那帮臭虫十倍百倍地给我还回来。”兰迪娅扯出一个冷笑。
  “这次抓到活口没有?”左以渊瞥了一眼兰迪娅,问。
  兰迪娅摇了摇头,“除了被你们击毙的三个人,还有一个自杀了。”
  左以渊了然地挑了挑眉,“事已至此,此地我也不便久留。看来,我现在就得赶回去准备那批军火了……免得,又出什么纰漏。”
  兰迪娅皱着眉点了点头,“那我也就不留你了……等我把那些人抓出来,我会记得将他们绑结实了,亲自送到美国给你赔罪。”
  “那么,我就静候佳音了?”左以渊颔首,微微一笑,半揽住楚璟的肩,朝着克里斯使了一个眼色,“不耽误你安抚这些可怜的宾客们了。告辞。”
  兰迪娅站在原地,直到看到左以渊一行人已经离开,才略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怎么?身体不舒服?”雷西看着兰迪娅的脸色,有些担心地低声问道。
  “不,没什么。”兰迪娅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走到大厅中间,朝众位宾客淡淡一笑,道,“今日让诸位受到惊吓,过错在于我。兰迪娅在这给诸位陪个不是。生日宴就此结束,稍后我会委派专人送各位回府,还希望诸位不要因为这些事坏了心情。”
  兰迪娅的话一出,尽管众人对于之前的枪战还是心有余悸,却也不敢再出什么抱怨。毕竟生日宴会上出了意外也非她所愿,况且兰迪娅的身份摆在那里,却也肯向众人道歉,也算是给足了众人面子。当下,众宾客也赶紧表示了自己的理解,然后在专人的护送下离开了普罗拉家族。
  看到众人相继离去,兰迪娅立即冷着脸走向楼上的小型会议室。雷西见状,立即赶上。
  “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兰迪娅皱着眉头问。
  雷西想了想,道,“今晚在宴会上的那些袭击l的人,应该不是雇佣兵就是军人。如果是职业杀手,手法不会如此……”雷西想了想,才道,“正式化,是的,就是经过刻板训练后的正式化。如果是杀手,一击不中一定不会再做纠缠。嗯,这样说来,雇佣兵也不大可能。毕竟雇佣兵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准,不可能任务不成功就选择自杀,所以……”
  “军人?”兰迪娅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更冷,“倒是没想到,居然连他也参与进去了?呵,倒是难为他竟然肯韬光养晦这么多年!缩起爪子装了这么多年,终于也是忍不住了?”
  “对了……”将身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兰迪娅突然将话题一转,道,“l身边的那个漂亮娃娃……枪法似乎不错?”
  雷西一顿,随即摇了摇头,“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楚会用枪。而且……楚的手心没有练枪产生的茧子,应该是没碰过……至少是不经常碰枪才对。”
  “哦?”兰迪娅单手抚上自己的下巴,脑中回忆起被楚璟击杀的那个男人伤口。一共中了两枪,一枪在右臂,一枪在颈部大动脉的位置。在黑暗中,这种精确度……
  “看来,这次l确实是捡到一个宝了。”兰迪娅微微勾起唇角笑道。
  32计划
  第三十二章
  虽然说兰迪娅分给他的只是一半的军火数额的提供,但是由于时间紧迫,想要在七天之内凑出这么大一笔军火也着实让左以渊忙碌了几天。好不容易将一切都安排妥帖,再一看时间,离交货的期限也只剩下了两天左右。
  “老板,这次运货,我们要走哪条路?”站在左以渊对面,克里斯看着正在低头研究着地图上标注的几条运输路线的左以渊,开口询问道。
  如果单纯是想要尽快将军火运到俄罗斯境界,毫无疑问地选择空运是最好的办法。但问题就在于,空运的话,动用大型运输飞机,自己的暴露的可能性会加大。现在兰迪娅那边的局势还未明朗,当初在生日宴上袭击左以渊的人也还未抓住。也就是说,这一次他们的运送计划,很有可能会受到不明敌对势力的干扰。而他们,没有时间可以在这上面浪费。
  “走水路。”仔细思量一番,左以渊才用手点了点地图上画出的一条红色线路。虽然说走水路可能慢一些,但是左家倒是在海上的实力更为强盛一些,相比于空运,倒是显得安全几分。
  “现在恰好是顺风期,如果按照这条线路走的话,三天之内应该可以赶到。”楚璟看了一眼左以渊属意的路线,沉吟一声,缓缓地道,“我们可以前期多分几条船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等到过了公海,再换用小型快艇加速赶路。只要时间把握得好,说不定,两天也还能赶得及。”
  左以渊含笑地看了楚璟一眼,然后朝着克里斯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克里斯,你现在立即去准备八艘货船,再另外准备三架飞机。细节你看着办,风声什么的,也可以让兰迪娅帮衬着散布一点。三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是,老板。”接收到左以渊的命令,克里斯当下也就不再耽误,点了点头,赶紧转身朝外走去。
  楚璟将笔记本电脑搬到自己的腿上,从口袋里抽出一枚晶片插、入电脑端口中,然后按下一串代码,便立即看见电脑整个屏幕呈现出一个以黑色为底的资料框。仔细凝视显示屏几秒钟后,然后又迅速敲击另一串代码。如此这般反复数次,资料框的颜色就突然转变为了淡黄色。
  “成了。”楚璟侧头对着左以渊低声道。
  “嗯?我看看。”左以渊坐到楚璟身边,接过楚璟递过来的电脑,点击开已经显示为“可读”状态的资料框,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是……马塔达家族的与普罗拉家族成员的秘密往来通信?”楚璟问道。
  左以渊点了点头,将视线从电脑显示屏上移了过来,抽空回了楚璟一句话,“你应该知道,三年前,我曾经联合兰迪娅一起端了马塔达家族。按理来说,应该是已经处理干净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对于这个家族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马塔达家族也算是道上显赫一时的家族了,就这么轻易地覆灭,倒有些不真实。”
  “而事实就在于,最近的几起麻烦,你们认为是马塔达家族的残余势力干的?”楚璟接口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大概是所有的猜想中,概率最大的一种。阿璟,你知道我的敌人虽然多,但是敢真正正面与我和普罗拉家族对抗的,却并没有多少。”左以渊挑了挑眉,“而且,兰迪娅最近意外得到了这枚晶片——这种加密的手法,虽然更加复杂,但是只要认真对比就会发现,这简直像极了马塔达家族惯用的方式。而且,你看,事实证明,我们应该没有猜错。”
  楚璟应了一声,歪过头大致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文字,问,“那么,现在有结果了吗?”
  左以渊合起笔记本,摇了摇头,“他们的通信都很小心,没有提及对方的名字。不过,传送的ip地址应该还是能够查出来……我已经将破解后的资料传给兰迪娅了,不出意外,应该我们回来之前,那边就会得出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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