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

  那是他们的问题,为何要怪朕?
  陛下当真不知?沈郁戳了戳他胳膊,是谁找各种理由不让我来小戏园看进度的?
  都吩咐的这么详细了,他们还排不出效果,阿郁不如直接换人。
  陛下可不能这么说,这次的戏和他们之前排的不太一样,有些地方拿捏不准很正常。
  后面为了照顾商君凛的情绪,沈郁都是将班主叫到大殿问话,好在班主是个聪明人,知道沈郁安排这出戏的目的在哪里,不仅完美落实了沈郁的想法,还提出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沈郁毕竟是门外汉,对这方面的了解不如从小学戏长大的班主,改善后,这出戏的效果会更好。
  陛下,贵君驾到!
  参见陛下,贵君。戏班的人跪下行礼。
  不必多礼,朕今日和贵君过来,只为了当第一个看到这出戏的人。商君凛带着沈郁坐下。
  让慕汐和孟公公他们也坐在后面看吧。沈郁看了眼站着候在一旁的宫人。
  他们坐在前排中间视野最好的位置,后面还空出了好多位置,沈郁看了眼,干脆让戏班未上场的人也坐到后面。
  最开始是一段欢快的音乐,故事的开端也是欢快的,慢慢的,曲子变得哀婉,青梅竹马的两人不得不分开,一人北上从军,一人苦守家乡,转眼几年过去,天灾降临,饿殍遍地。留在家乡的女子这些年从商赚了不少家底,想起远在受灾地生死不知的恋人,决定做些什么。
  朝廷赈灾粮被贪官昧下,他们就自己组织人捐钱、捐粮食,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个队伍,朝廷也派了新官员惩治贪官,将这些由百姓一点一点汇聚起来的救命物资送到受灾地
  结局恶人得到惩治,女子与恋人在灾情过去后紧紧相拥,皆大欢喜。
  沈郁站起来,拍拍手:不错,这样就很好。
  戏台上,扮演女子一角的粉衣男子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亮。
  沈郁转头看向宫人和戏班其他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激动,显然,他们的情绪已经被全部调动起来。
  沈郁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戏文不必晦涩、高雅,最重要的,是要能让看戏的人有代入感,让他们情不自禁跟着思考,若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们该如何做?他们能做什么?现在肃北大旱,他们是不是也能做些什么?是不是也能像戏中女子一样,尽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一个人的力量再小,汇聚在一起,便是一股不可撼动的庞大力量。商君凛很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有的人总会忽视聚少成多,太过高傲的人迟早会跌跟头。
  沈郁和班主商量了一些细节处的问题,和商君凛回到寝殿。
  阿郁有没有注意到,那个穿粉衣的一直在往你身边凑?商君凛从身后贴近沈郁。
  没有。沈郁心思都放在戏上,哪有功夫注意这些。
  被沈郁的回答取悦,商君凛低声笑了。
  沈郁被他笑得耳朵发麻。
  陛下不是要我给你写信么,我写好了,沈郁走到暗格边,取出信封,我给江怀清回了二十三次信,翻倍写给陛下,这是第一封,陛下要看吗?
  第109章
  商君凛伸出手:阿郁的一片心意,朕自当不会辜负。
  陛下这么想也行。沈郁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将信放到男人宽厚的大掌上。
  商君凛没有当着沈郁的面将信拆开,而是放到了怀里。
  陛下不看看我写了什么吗?
  只要是阿郁写给朕的,朕都喜欢。
  沈郁见他真没有立刻打开信的想法,不再勉强,他其实还挺好奇沈郁看到信中内容时的反应。
  夜晚,沈郁睡下后,商君凛看着怀里人恬静的睡颜,眼中一片柔情。
  柔和烛光下,青年五官精致,白皙肌肤上睡出了淡淡红晕,商君凛知道,青年脸颊被绯色渲染时有多美。青年睫毛很长,安静垂落下来,像是敛翅休息的蝶。
  商君凛从小生活在皇宫里,见到的美人不知凡几,刚登基那会,更是有不少胆大的仗着姿色靠近他,对于这些人的触碰,他只觉得反感,皮相再美的人在他眼里,都和平常人没什么区别,直到遇到沈郁。
  他第一次有强烈触碰一个的渴望,第一次想将一个人强势拥进怀里,第一次想不惜一切困住一个人不让他离开
  沈郁现在已经会主动在他怀里找舒适的睡觉姿势了,他也习惯了睡觉时拥着怀里的人。
  确认沈郁睡熟后,商君凛动作轻巧坐起来,拿出放在枕头下的信笺。
  半是期待半是忐忑地拆开信,动作轻缓地拿出粉色信纸,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手漂亮簪花小楷。
  商君凛愣了愣,他见过沈郁的行书、草书、行楷写这种字体还是第一次见。
  陛下在偷偷看什么?沈郁略带笑意的声音响起。
  商君凛偏头,见沈郁正撑着下巴看自己,眼里带着戏谑。
  阿郁一直没睡?商君凛有一丝被发现的羞赧。
  如果睡了岂不是看不到陛下半夜偷偷看我写的信了?沈郁撑起身体,长发如瀑,顺着肩头滑下。
  青年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唯有那双眼睛,如漆黑夜空中闪耀的星星,亮的惊人。
  商君凛微微侧身,伸出一只手捂住沈郁的眼睛。
  阿郁写的,朕很喜欢。
  沈郁眼睛被遮住,看不到男人越来越红的脸色,他眨了眨眼,眼睫如羽毛一般划过男人手心。
  酥麻感从手心蔓延到心口。
  陛下喜欢便好。沈郁写的时候也很忐忑,满腹文采仿佛失去了效用,最终只留下几句简单且直白的话语。
  阿郁的字很漂亮,和阿郁一样漂亮。商君凛轻叹。
  沈郁拿开覆在眼上的手,坐起来,面向商君凛:只有与陛下写信时,我会有这种字体。
  只在一人面前展现,只为一人花开。
  他的眼中一片真挚,某些情绪被藏在极深的地方,隐隐向外界露出端倪。
  商君凛喉结滚了滚,用力将沈郁揉进怀里:朕很开心,阿郁,朕永远不会负你。
  沈郁垂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几次之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点点环上男人的腰:陛下答应我了,可不能反悔。
  朕怎么可能反悔?商君凛低头亲吻沈郁的发丝,浅浅香味萦绕下,整颗心都安宁下来。
  沈郁靠在男人肩膀上,慢慢闭上眼。
  如果是商君凛,他愿意再试一次。
  纵观他的一生,年少坎坷,成年后更是一直生活在欺骗中,就连死后,也被告知,他的一生都是用来成全别人的。
  沈郁从不肯轻易认命,所以前世在知道自己被骗后,他毁了越王的登基梦,重活一世,他更不会放任书中的结局上演。
  他能毁了那个结局一次,就能毁第二次。
  唯一的例外便是商君凛。
  书里残暴不仁导致大桓民不聊生的暴君,并不真的如书中所说,相反,他勤政爱民,还给了沈郁一份真实。
  休沐日,孙太医带上一壶好酒,拜访了一位同僚。
  是在太医院和顾太医同一官阶的钱太医。
  钱太医是个略微有些胖的中年男子,面上很和气,因为面善,很受大家喜欢,本来这次吴太医告老,该由钱太医担任新院使。
  什么风把吴太医吹来了,快请进。钱太医未语先笑,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丝毫错来。
  近日寻得一壶好酒,特意送来给你品尝。孙太医抬起提着酒壶的手。
  钱太医脸上的笑更深了些,他好酒,偏偏在太医院当值时不能饮酒,只得在休沐时小酌一二。
  两人进了屋,钱太医命人上了酒菜:若不介意,孙太医可留下与钱某小酌几杯。
  孙太医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不会推辞: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钱太医让下人在小院里支了张桌子,和孙太医面对面坐下。
  酒过三巡,孙太医隐隐有了些醉意,思及来此处的目的,斟酌着开口: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什么事?如果方便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还能为你排忧解惑。
  是关于太医院的,您应当知道,吴太医快退了吧,有资格继任院使的就那么几位,若是旁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我为您感到不值啊。孙太医义愤填膺。
  钱太医敛去脸上的笑意:哦?
  其实太医院大家都觉得,您是最有资格继任的,不论资历还是其他,若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是您,想必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意见,偏偏有人走捷径,借着和宫里贵人的关系,想要顶替您的位置。孙太医喝了口酒,话里话外似乎都在为钱太医打抱不平。
  现在的院使还是吴太医,未来的事不好妄下定论,孙太医慎言。钱太医放下酒杯。
  孙太医看了眼钱太医的脸色,觉得对方似乎不太高兴,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再接再厉道:不论怎么说,坐上那个位置的也该是像您这样的人,而且您可别觉得我是在妄言,这些话我能保证,句句属实。
  是吴太医亲口说的。孙太医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
  那你想我如何做?钱太医不动声色反问。
  至少不能让德不配位的人坐上那个位置。孙太医道出最终目的。
  我知道了,孙太医醉了,来人,扶孙太医去休息。
  下人走过来,一左一右扶起孙太医,不顾他的抗议,将人往客房带。
  等看不到孙太医人影,拐角处走出来一个青年。
  正是顾太医。
  顾太医心情很复杂,他知道孙太医一向和自己不对付,但没想到对方会为了对付他做出这样的事。
  若真让他得逞,太医院人心涣散,会带来极大麻烦。
  还好老师慧眼识珠,早看出这人心术不正,让我们防着他,也不知道除了我这边,他还去拜访了谁。钱太医嫌恶地看了一眼孙太医离开的方向。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顾太医苦笑,从进太医院起,就处处被针对。
  这不是你的错,小人惯爱嫉妒贤才,钱太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老师都嘱托我们了,以后的事我们会帮你的。
  太医院里有好几位吴太医的学生,钱太医便是其中之一,这些学生品行如何,吴太医一清二楚,在单独找顾太医谈话之前,他已经找这些学生聊过了,比起争权夺势,他的几个学生更喜欢专研医术,对自家老师的做法没什么异意。
  孙太医的事你也不必担心,老师会处理好的。
  多谢。顾太医拱手道谢,因为他年纪小,刚进太医院时吴太医便很照顾他,后来因为他在医术上确实有天赋,吴太医的几位学生也慢慢和他交好,这次更是
  若要言谢,不妨把你新作的医书拿出来和我们探讨探讨。
  等收完尾一定找各位讨教。
  孙太医还不知道,他自以为可以挑起太医院其他太医和顾太医之间的矛盾,最先被处理的,反而是他自己。
  对了,最近京城很受欢迎的《归春记》你去看了吗?正好休沐,不如一同去看?除了爱酒,钱太医还喜欢听戏,这回新排的戏看过的人都赞不绝口,钱太医心痒很久了。
  顾太医推脱不过,和钱太医一起去了。
  沈郁想感受一下坐在人群中听戏的感觉,找了个商君凛不忙的日子,和他一起出宫。
  戏园人多眼杂,为了不引起轰动,沈郁和商君凛做了些伪装。
  沈郁这次换了身红衣,似火般张扬,他五官明艳,非但不会被红衣压了气势,反而越发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商君凛看着一袭红衣的沈郁,眼里是无法掩饰的惊艳,以及浓浓的占有欲,他一点也不希望别人看到这样的沈郁。
  如瀑般的长发披在脑后,慕汐正打算为沈郁系上发带,商君凛走过来:给朕。
  慕汐将发带和象牙梳递给商君凛。
  商君凛一手拢过沈郁身后的长发,乌黑长发柔顺滑过手指,另一只手拿着象牙梳,轻轻梳下。
  象牙梳没入黑发,一顺到底。
  沈郁往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陛下会弄?
  商君凛用实力证明了,他不仅会,还非常会,梳好的头发不比慕汐梳的差。
  沈郁侧头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好奇道:陛下什么时候学会给人梳头发的?
  慕汐在一旁捂嘴笑,她还记得不久前,高高在上的帝王笨拙学习梳头发的样子。
  向你丫鬟学的,朕的手艺如何?商君凛拿着象牙梳,含笑看向他。
  非常好!沈郁眼里满是赞赏。
  朕以后也为阿郁梳发,可好?
  第110章
  陛下不嫌麻烦就行。沈郁又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
  铜镜被磨得发亮,清晰映出青年的模样,雪肤乌发,清绝潋滟,端的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为阿郁梳发怎么会是麻烦?商君凛走过来,撩起他肩头的一缕乌发,用半是开玩笑的口吻说道,阿郁这般美,朕不想让旁人看了去,怎么办?
  沈郁向来知道自己的皮相不差,被人夸赞长相也不是一两回了,但被商君凛用带着占有语气的口吻说出来,还是让他心头颤了颤。
  那陛下可要将我看好了,以免被旁人抢了去。沈郁唇角上扬,眼中带着促狭。
  朕不会给任何人机会,除了朕身边,阿郁哪里也不能去。想到沈郁站在旁人身边的可能性,商君凛嘴角压平。
  沈郁轻车熟路安抚:陛下放心好了,除了陛下身边,我哪儿也不会去。
  沈郁坐在铜镜前,在脸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眉眼就和之前有了很大区别,五官更明艳、张扬,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和原来的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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