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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陈总,您别说笑了,我有什么资格生您的气,我从小就被教育过,人与人的关系,其实特别简单,都是一一对应的,就像小时候那个识字卡片一样,警察对着小偷,医生对着病人,老师对着学生。”
  那边停顿了会儿,才把话续上,“我跟您,就是领导对着下属。”
  雪已成鹅毛之势,风助雪势,雪花在空中盘旋,宅院的门响了响,是陈建民一家四口从老宅里出来,门口两盏红灯笼在黑夜里照明脚下的路,蒋建志撑着一把黑伞,将他们送到门口。
  陈建民俯下身,跟小儿子陈向荣不知在说什么,油腻的肚子一起一伏,半边脑门已经有些发秃,陈拓心里漫起无法言说的难受和恶心,方才的心情一扫而空。
  他冲着电话吼了句,“行,领导和下属是吧,那你自己记住了。”
  陈拓在陈建民他们几个发现自己之前,上了车,发动引擎,很快便驶离,酒气沿着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心里是火烧火燎无法言说的失落和不甘心,他将油门踩到最大,漆黑寂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两边低矮黑色的建筑物在车窗边闪过,天空被雪花映得透亮,街灯又给这一切染上黄色的光晕,陈拓觉得自己就像是不会游泳的溺水者,他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是他先挂了电话,可是心里那份难以言说的情绪,泛滥地无边无际,他对自己无能为力,他狠狠地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巨大的刹车声响彻夜空,有夜鸟被惊飞,翅膀的扇动声还有街道两边零星停着的汽车的报警声,陈拓以为自己会被唤醒,可惜,那个念头盘旋不去,他对自己恼羞成怒,狠狠地砸了几下窗玻璃,手背一片青肿,视线所及之处,却还是只有那只手机。
  电话却在此时响起来,陈拓拿起手机,看到来电的那一瞬间,眉头紧皱,可却不得不接起来。
  “喂,这么晚了打电话给我,想我了?”
  那头是粗粝的嗓门发出的“嘎嘎”笑声,“我老公出差去了,你过来吧。”
  陈拓应了声,“好。”
  汽车重新发动,在街上旁若无人地就地一百八十度转弯掉头,油门发出轰鸣声,再无其他选择。
  第46章 求不得的爱情(五)……
  王浩男和陈建民同年, 性子也投契,王浩男几乎还能记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那时候,“民亚娱乐”刚刚开业, 陈建民还是个毛头小伙子, 只是因为家境优越, 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天生一副金贵的样子。
  王浩男是第十三个面试者, 面试岗位是陈建民的助理, 彼时陈建民面试了一整天,已经有些累了,王浩男个子不高, 逆着落日的阳光走进办公室的时候, 说实话,王浩男对他毫无感觉。
  陈建民例行公事地问了问王浩男的履历,谁知王浩男并没有正面回答, 他讲了一个故事给他听。
  王浩男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 父亲是西宁市船厂的钳工,母亲在面粉厂里当称量工,有些神经质,时不时会突然发作,就比如一家三口好好吃着晚饭,她会突然抹着眼泪控诉王浩男的父亲亏欠她,没有让她过上好日子, 又比如, 王浩男每天放学回来,会先去看母亲的脸色,如果脸色尚可, 他便会安心在家做作业,如果脸色怪异,他便会寻个由头跑去同学家,一直呆到天色全黑才回去。
  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住在一个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厨房在房子的外面,是一个用简易瓦片搭建的小棚子。
  母亲时常哭闹,动不动便要发作一次,她始终觉得,嫁给王浩男的父亲,是她这辈子遇上的最大霉头,却从来没有想过,王浩男的爷爷奶奶都是知识家庭出生,而他的外公外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常年靠跑船为生。
  后来,他们又搬过一次家,却因为母亲跟邻居不合,常年吵架,那时候的王浩男弱小,无助,每天的愿望就是能尽快长大,好脱离这个充斥着无休止吵架的家庭。
  等他年满十八岁,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家庭,他做过许多工作,饭馆服务员,机修工,铁道员,图书管理员,甚至还在菜场卖过八个月的猪肉。
  彼时,陈建民已经听得打起瞌睡,他这种身世的富家公子哥,又在这个年纪里,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境遇,也从来不会产生什么感同身受的情绪。
  他懒洋洋翻着下一个面试者的简历,连眉头都不曾动一下,不耐烦几乎是显而易见的事,他问王浩男,“你知道在你前面,其他十二个面试者都是怎么说的吗?”
  “知道。”王浩男诚实回答。
  陈建民将手上那一叠简历重重甩在桌子上,脸色从漫不经心很快转成稍许愠怒,“王浩男,是叫这个名字吧?麻烦你对待一份工作认真一点,好歹也打听打听公司背景,如果我是你,拿着这样一份完全拿不出来的简历,我根本不会有脸跑来这家公司面试。”
  王浩男完全不为所动,“我知道自己的简历不够别人的出色,甚至完全拿不出手,我讲这个故事出来,也是想让你知道,我出生的家庭环境有多么糟糕,曾经从事过多少工作面对过多少困境,你招一个助理或者说是秘书的工作,我想,你需要的应该不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书呆子,你需要的是一个经过生活磨难,见过人生百态并且知道怎么应对的人。”
  陈建民慢慢将身子靠向背后的老板椅,他沉默下来,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王浩男打动了他。
  王浩男咽了咽口水,天知道他有多需要这份工作,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叫做黄瑛盈,比他小一岁,是西宁一小的语文老师。
  他是真的喜欢她,喜欢到晚上睡觉都在叫她的名字,他父亲去黄瑛盈家里提亲,被对方父母轰了出来,理由是王浩男连一份正经工作都没有。
  那时候王浩男正在菜场卖猪肉,脖颈里戴着拇指粗细的假金链子,黄瑛盈下了课去找他,哭着和他说父母不同意。
  王浩男从那天起,便开始正正经经找工作,可惜他没有文凭也没有父母做靠山,去面试的公司老板连正眼都不愿瞧他。
  今天来的这个“民亚娱乐”,他心里清楚它的底细,老板是陈家大公子,跟着父亲做了几年生意,刚刚被父亲批准,自己出来单干。
  他知道这个机遇太难得,他在外面走廊的长凳上坐了一整天,连水都没有喝,他提醒自己时时刻刻要保持最好的状态,如果老天给他发了一副烂牌,那么这次面试,无疑是他可以咸鱼翻身的一次机会,或许,将会是唯一的一次。
  “陈老板,你看,你就是再面试一百个人,我也敢跟你保证,他们千篇一律,几乎连说话的调调都是一样的,但是像我这样的,没什么本事却敢跑到你面前说话还能把话说清楚把您给说服的,我想,您能碰上的,可能也就只有我一个了。”
  “陈老板,要不您就试试?我给您出个主意,那种正正经经大学毕业能舞文弄墨的,您留一个,我,您也留下,试用期三个月,试用完了,您觉得我不合适,我拔腿就走,一分钱工资不要,您看成不成?”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到让陈建民瞠目结舌,根本没用到三个月,王浩男就让他见识到了他的本事,除了写个文件弄个合同他不擅长之外,公司从办理证照到收拾个对家,从培训员工到接下大项目,他无一不收拾得服服帖帖。
  写个文件弄个合同的员工好找,就这样,王浩男三个月试用期满,毫无悬念地留了下来,跟着陈建民,这一跟,就是将近二十年。
  王浩男同黄瑛盈,在他二十五岁那年结婚,婚后生了个儿子,十三四岁的样子,黄瑛盈当老师的,不管是气质还是仪态,都保养得十分到位,四十出头的女人,风韵和风度都拿捏有度,王浩男对着她,是真的深情,从相识到如今,没有一天不是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的。
  再后来,有些事情都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就比如,陈建民好女色这件事儿,头几年,王浩男只在外边陪着,陪着陪着,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在外面搞女人这种事儿,一次两次的,能瞒得住老婆,可时间久了,纸终是包不住火的,衣服上的香水味儿,汽车副驾驶座上的长头发,彻夜不归不接电话的林林总总,黄瑛盈就是再傻再蠢,也慢慢发现了王浩男不忠的事实。
  也吵过,也闹过,民政局都去了好几回,回回都被王浩男跪在地上求回来,可一回原谅了,下回还是犯,次数与次数之间,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满不在乎,越来越不加以掩饰。
  黄瑛盈慢慢就被消磨掉了锐气和精神,她一天天地得过且过,直到杨妮儿的出现。
  她起先发现王浩男的异常,是发现他不再晚归,往常即便陈建民没有应酬,他自己的人脉圈和交际圈也是一堆的事儿,从来没在午夜前回过家,可突然有段时间,黄瑛盈发现自己老公时常准时出现在晚饭桌上,还帮着自己刷碗,黄瑛盈起初以为是老公转性知道收心了,不过她高兴了没几天,就发现了更大的不对劲。
  午夜梦醒,总看见王浩男站在卧室的阳台上,嘴里咬着一根烟嘴,烟灰长长一段,他也不吸,只瞧着远处,一站就是老半天,有时候一直站到东方露出鱼肚白,他才披着一身的寒气,回到屋里。
  女人的直觉告诉黄瑛盈,她老公这次是动了心,那时候正值暑假,她有的是时间,她跟在王浩男身后,费尽周折,才发现了老公心中的秘密。
  王浩男时常在一所技校的门口徘徊,却从不见他见过什么人,直到有一天,有个女孩儿从里面走出来,从王浩男手中接过一只信封。
  到底做夫妻十几年,王浩男的眼神,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黄瑛盈心里明白,这个男人,她算是留不住了。
  她和王浩男摊牌,什么也没说,就说要离婚,房子和孩子归她,其它的她都不要,她铁了心,户口本和身份证都拿上了,王浩男抱着她搂着她,哄着她亲着她,全都无济于事。
  后来王浩男把她拖去床上,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嘴巴上说不过,就用身体征服她,可惜她心已死,再亲密的接触,也唤不醒她的爱情了。
  再后来,王浩男同她摊牌,承认喜欢上一个叫做杨妮儿的女孩儿,他说让她放心,她是陈建民的情妇,他再没有分寸再丧失理智也不会去动她。
  可黄瑛盈只是冷笑,这个男人,同床共枕这么些年,怎么就还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呢,自己究竟在乎的是什么,他怎么就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她慢慢冷淡下来,生活变成一种修行,王浩男以为她是又一次地妥协了,男人总是这样,以为女人不闹不折腾就是没事了。
  等到第二年的开春,总算被她找到机会,那天,陈建民半夜有事,说是喝醉了酒让王浩男去接,王浩男不在家,大哥大也关机了,陈建民的电话打到家里的座机上,黄瑛盈冷笑,她同电话那头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说,“陈总你等会儿,王浩男马上过来。”
  王浩男当然没有去,去得是她,黄瑛盈,她为了报复,什么都豁出去了,乍暖还寒的时节,只穿了一件薄裙。
  她被陈建民放倒的时候,心里除了报复的快感,却也百味陈杂,原来背叛的滋味儿是这样的,并不开心,连一丝愉悦都无,沉甸甸的不知什么东西压在心上,让她喘不上气来。
  第二天,陈建民酒醒,她看得出来他的懊恼,他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苦去碰副手的老婆,可惜,懊恼不过是短暂的情绪,对于一生顺遂老天钦点的陈家大少爷来说,这又能怎样呢?在那之后,一切便顺理成章,他们勾搭成奸,时不时的幽会,偷情,将一切礼义廉耻,世俗道德都统统抛在脑后。
  第47章 求不得的爱情(六)……
  陈高鹏从老宅搬出去那天, 阵仗颇为大,他肝癌本来已经控制住,医生也说了, 要是保养得当, 还能有个三五年的寿命。
  可是冬雪一落, 不知怎么了,陈高鹏的病情急速恶化, 很快有了扩散的势头, 医生建议开刀手术,陈高鹏皱着眉头拒绝,他已经遭过一次罪, 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
  从医院回到家里, 蒋建志颇有些忧心忡忡,他同陈高鹏早就情同兄弟,但凡陈高鹏有任何不适, 他总是感觉心焦如焚。
  陈高鹏沐浴更衣, 还是照规矩在腊月里请来了风水师傅,风水师傅绕着宅子走了一圈,脸色又青又紫,叹着气让陈高鹏尽快搬离。
  “后窗户那块儿阴气太重,落水横死,阴魂不散,整个老宅的风水都被断了根儿了, 赶紧走吧。”
  到底是大事, 蒋建志连眼都不敢抬,只能唯唯诺诺地站在陈高鹏的身边听候吩咐,陈高鹏到底多年摸爬滚打, 多难的决定,在他这儿,也只是一愣神的功夫。
  “行,师傅给我选个黄道吉日,再给我其他几处宅子相上两眼定个新住处,我这就搬。”
  蒋建志引了风水师傅离开,光是陈高鹏自己手上置办下来的宅子地基高低楼就不下五十处,更不要说其他祖上传下来的,要从这些个地方选个住处出来,说实话,即便不看风水,也不是个简单活儿。
  陈高鹏给了风水师傅七天的时间,蒋建志将人送到家,就先行离开了,陈建民和陈建词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不管住在哪儿,都不会出了西宁市,他们开个车,最多也就一个来小时的事儿,是以他们做梦都没想到,第二天下午一点多的光景,陈拓带着杨妮儿,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衣服,没开车,两个人像是寻常拜访的普通人一般,敲开了风水师傅家的门。
  都说“大隐隐于市”,风水师傅笃信这一点,家安在了西宁市闹市区的“菜花泾菜场”边,一栋二十多年历史的筒子楼,还是七十年代的建筑风格,圆形的三层楼房,没有阳台,连窗台都没有,灰白色的外立面,已经因为年代久远,露出了里面黄褐色的墙皮。
  每层楼都有五间房,沿着走廊一间间铺展开,一户人家一间房,二十来个平方米,拿个花布隔开,里头放张床,外头一个简易沙发,对面搁个茶几上面摆个黑白电视机,做饭在一楼,水泥平台上面,一家一个煤气炉,做完了把煤气炉拎回自己家,下回想做了,再拎下去。
  陈拓和杨妮儿到的时候,风水师傅正在看电视,黑白电视机里在唱越剧,咿咿呀呀的,电视质量不好,看一会儿就变成雪花点,风水师傅站起来骂通娘,抬手拍几下,就又能接着看一会儿。
  杨妮儿在前面敲门,陈拓站在走廊的栏杆处,两个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之前发生的事儿,突然变成一件讳莫如深的忌讳,谁都不肯提,权当做一场笑话,可他们两个心里都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笑话,根本就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许多个午夜梦回,睁开眼睛,第一个想起来的人会是谁,答案显而易见,可谁都不肯承认,也不会提起。
  风水师傅打开门,眼睛在杨妮儿和陈拓之间来回荡了荡,后退几步,将他们让进了屋。
  杨妮儿熟门熟路地找了茶叶罐,热水瓶摆在墙角边,拿手一提,轻轻巧巧的,是那种干透了的轻巧,也不知道这个风水师傅一个独身老头子,这一天天的日子是怎么过过来的。
  风水师傅看了看杨妮儿,点点楼下,示意她去楼下烧水,杨妮儿求之不得,正巧寻不到借口避出去。
  杨妮儿提着热水瓶下楼去,还不忘记帮他们掩了门,风水师傅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冲着陈拓夸了句。
  “姑娘还算是有点眼力界。”
  陈拓坐了风水师傅的下手,有些话,就在嗓子口,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风水师傅一张白皮脸,也不知道是真准还是假的,反正看人眼色是一打一的准。
  “陈二少爷,这女孩儿,都不用测八字,光是面相上来说,就不是个大旺之人,只怕前半辈子孤苦伶仃,后半辈子能落个衣食无忧已然是天大的福气了。”
  陈拓顿住,他不信命,从来不信,可人在跟前,冲着他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得还是此刻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说毫不在乎是绝无可能。
  “老先生,您说的这后事,是因我而起,还是她自身命数使然?”
  风水先生年轻时候是留了山羊胡子的,后来不知怎的被剃掉了,可是摸下巴的习惯却总也改不掉,但凡有所斟酌之语,总要摸着下巴再三思虑。
  “陈二少爷,我活到这把岁数,也早已够了,天机不可泄露这种话,我早就懒得拿来当遮羞布,实不相瞒,有些事,并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参破的。”
  陈拓不语,风水师傅同他唠了几句,陈拓看着四周简陋的环境,问他需不需要换个地方住。
  风水师傅笑道:“这儿住惯了,不过是两只眼睛一闭,一张床而已,奢侈或是简陋,也无甚区别。”
  陈拓拱手,“陈拓今日前来,打眼一瞧,便知师傅不是俗世之人,陈拓有事相求,却两手空空,师傅可有未满之事,陈拓一定全力相助。”
  风水师傅陷入沉思,陈拓这番话出口,自己也知不过是番客套话,风水师傅从上面一辈儿人算起,就跟了陈家人,别的地儿他不敢说,但在西宁市里,还真没有陈高鹏和蒋建志办不到的事儿。
  风水师傅这是大隐之人,对着这种人,没有任何物质条件可以打动他,事情陷入僵局,门却在此时“嗑哒”响了一下,是杨妮儿烧开了水,提着水壶进来了。
  杨妮儿还带了两只玻璃杯子上来,她瞧见屋里两个男人同时望向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举了举杯子朝他们示意,“烧水的时候我去外面的菜场买得。”
  玻璃杯已在楼下洗净,别看风水师傅住得地方简陋,茶却是上好的碧螺春,开水冲下来,一汪清香瞬时侵染一室芬芳,碧绿的茶叶在清水里满满舒展开,看得人心情舒畅。
  风水师傅品了口,眼睛却不离杨妮儿,他抬头摸了摸杨妮儿的脑袋,手停在后脑勺的地方半天不动。
  “你叫做什么名字?”
  “杨妮儿。”
  “名字是亲生父母给得吗?”
  “应该是的,父母出生便把我扔在孤儿院门口,当时用一块红布包裹了我,红布上面写了这个名字。”
  “你生辰八字报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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