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秘密基地/小婉吃醋

  周三的早晨，天还是有点阴。小婉还是老样子，一大早就跑到了jk家。jk看着她，还是先问了她那句话，“吃早饭了没有？”
  小婉赶忙点点头说吃过了。既然她不吃，他也没什么做早饭的动力。jk也点点头，泡了碗麦片喝了。便忙起了语言班的事情。到了快八点的时候，jk估摸james快醒了，才开始摊起了饼。面一倒在油锅里的瞬间，香气飘满了整个屋子。小婉忽然鬼使神差地跑到厨房看了一眼，又赶忙跑回客厅看起了自己的电脑。
  jk虽然背着小婉，还是感受到了她的脚步。他忍不住笑了笑。过了一会儿，监控器里的james开始动了，jk又问小婉：“我早饭还没做完，你能不能上楼带james下来？”
  小婉点点头，放下电脑，直接上了楼。等再下楼的时候，发现jk还是做了三人份的饼放在各人的盘子里。
  小婉眨了眨眼睛，有些尴尬地说：“那个，我早晨真的是吃过了来的。”jk差点要笑出声，赶忙背过去假装在收拾厨房。等情绪稳定了，才回过头说：“是我肚子饿了，是我想吃。昨晚你叫我吃饭，我应该好好吃的。现在喝了麦片，居然肚子还饿。你陪我们一起吧！”
  小婉点点头，一个开心的笑容立刻挂在了脸上。马上不客气地坐下吃了起来。jk看看她，心里暗自想，真是个憨丫头！心底的想法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今天的天有点阴，jk出门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对小婉说：“可能的话，今天还是尽量别带他出门了。天气预报说会下雨。”小婉点点头，心里也犯了难，一天都待在家，那时间得多难过去？
  jk走后，两人读了书，学了汉语拼音，玩了puzzle，扮演了救火员和被大火困住的小猫，又绕着家门口的街道骑了一圈的scooter（儿童踏板车）。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间吃了午饭。小婉看着墙上的钟发了愁。接下来做什么好？难不成又是各个房间乱翻？
  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高兴地和james说：“james！等会儿小婉阿姨带你搭秘密基地，好不好？”
  james也很激动，急急忙忙吃了午饭，要和她一起去搭。小婉到处找了找，没发现家里有什么小桌子。便问james知不知道。james给小婉指了一堆东西，都不是她想要的。无奈，两人只好在房子里玩了一会儿躲猫猫的游戏。到了快睡觉的时候，小婉带着james上了楼。又忍不住在每个房间用眼睛扫了一遍。走到jk的房间时，她忽然发现书橱旁边还放了一张折叠的小桌子。高兴地和james说：“你赶快睡觉。睡醒了小婉阿姨变戏法给你看！”
  jk今天下班还是晚了一些，到家已经六点了。等他走进屋子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饭菜还是像平时一样放在桌上，楼下却空无一人，而且玩具也摆放地很整齐，好像没人动过一样。他忽然有点紧张，担心小婉是不是又带着james出门了。
  想了想，他还是上楼看了一眼。走过母亲的房间和james的房间，还是很安静。又走了两步，忽然又听到了轻轻地说话声，是小婉和james的声音，在自己的房间。
  等jk走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忍不住笑了。原来小婉拿了些毯子搭在他的小桌子上，让桌子的每边都有毯子落到地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隐秘空间。这大概就是她说的那个秘密基地。jk看james的小胖脚还留在外面，忍不住想过去挠挠痒痒。谁知道刚刚走近，小婉那边就掀开了毯子，“你回来啦？”她一边兴奋地说道，一边拿起手中的手电筒对着jk。jk瞬间被手电筒的光线刺得揉了揉眼睛。
  “哎呀，不好意思！”小婉赶忙关掉手电筒，从里面爬了出来。“吃饭没？快去吃饭吧！”她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忽然想起来这是jk的房间，又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我说去james房间，结果他非要在这里玩，我们正在拿手电筒照那个水晶。”
  james也从里面爬了出来，激动地拿着水晶小船直挥手：“爸爸！水晶变亮了！”james高兴地说。小婉吓得赶快要托住james的手，“james，gentle，gentle啊！”
  jk笑了笑，对小婉说：“没事，你陪他在这里玩吧！我自己去吃饭就好了。”说着便直接下了楼。
  等jk吃完了饭，再回到自己房间找两人的时候，看到james正在他的床上给火车排队，小婉正在书橱边，托着小船，认真仔细地端详着，脸上挂满了笑容。
  jk怕吓着她，只好轻声走到她的旁边，蹲了下来。小婉一看jk来了，有点紧张，赶忙把船塞到他的手上。jk看着小船，笑笑说：“我以为你不会喜欢它。既然你喜欢，就把它带回家吧！”
  小婉还没说话，james一听，从床上爬了下来：“嗯，这是你的，是爸爸送给你的！”
  jk一脸尴尬，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小婉听得差点要笑出声，忍不住问jk：“你究竟是要送给谁的？”
  jk想了想说：“james，爸爸再买一个给你好不好？这个我们给小婉阿姨，行不行？”
  james刚要表达抗议。小婉赶忙从jk手上取了下来，拿给james。对james说：“小婉阿姨不要。小婉阿姨还想玩的时候，和james再借过来玩，好不好？”james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小婉又回头看看jk说：“和你开玩笑的！你给james就是给我了。没有区别。再说了，让我带回家，可能不久也碎了。还是放你抽屉里吧，你的心比较细，能让它存留地久一些。”
  到了周五的时候，小婉和同学讨论完作业已经快四点了。她急急忙忙跑去幼儿园要接james。进了房间的时候，看到james正坐在一名中国老师dora的腿上。dora正拿一块帕子敷着他的鼻子。james一看小婉来了，急急忙忙从dora身上下来，跑到了她的怀里。
  dora也走了过来，大致和小婉叙述了一下，原来james和小朋友玩的时候鼻子正好撞到了外面的cubby house（小木屋）上面，出了点鼻血，也没什么大事。小婉看看james，心疼地轻轻摸了摸他的小鼻子。dora又拿了一张表格给小婉，说道：“这个是accident report（事故报告），麻烦你读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在最后面签个字。”
  小婉点点头，放下了james，仔细看了一遍。上面主要也就是叙述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后来老师采取了怎样的措施。dora又说：“本来应该打个电话给你们的。但是我又不知道anne去哪里了！实在腾不开手。我想想估计你也快要来了，就抱他在这里坐了一会儿。”
  小婉点点头，正准备要签字，anne忽然从隔壁房间出来了。dora赶忙走过去告诉anne发生的事情。anne看了小婉一眼，一本正经地对着她说：“i can’t let you sign this because you are not his mum。（你不是他妈妈，所以我不能让你签字。）”小婉正要说话，anne已经一把拿过了表格，走到电话跟前说：“i need to call his dad。（我得给他爸爸打个电话）”小婉想想jk正在上课，赶忙说：“can i leave this here， and let jk sign it next tuesday morning？（我能不能把表格留在这里，请jk下周二早晨过来签字？）”anne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小婉，还是打起了电话。打完电话，又走到房间隔壁小朋友的厕所那里，对着厕所的镜子照了照。
  过了一会儿，jk真的急急忙忙大步走了进来。anne一看见jk，仿佛是孔雀开了屏，整个人又一次变得十分温柔和蔼，对着他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发生了什么，又说自己当时是如何着急，如何照顾的james。jk一边点着头听着anne说话，一边走到james跟前看了一眼，又对着小婉说：“看着没什么事，我以为出了大事。你带他回去吧。”anne又拿着那张表格走到jk跟前，围着jk继续聊了起来。
  小婉不明白为什么anne对他们两人的态度会差那么多，只是本能地觉得心里有种不高兴。她想了想，还得赶紧回去做饭。就赶忙跑到签名簿跟前要sign out（家长带着孩子从幼儿园出去的时候需要签名）。
  dora可能也是受够了anne，走到小婉跟前用中国话轻轻叨念了起来：“梦中情人终于到了！你现在明白为什么每次对你都是爱答不理了吧？”小婉吃惊地回头看着dora，问道：“难道你们看得到james的家庭状况？”转念一想这是幼儿园，jk要填写这些情况也正常得很。于是赶忙冲dora尴尬地笑笑，便带着james要走出幼儿园。
  走了没两步，dora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叫住了小婉。小婉回过头看着她，只见dora急忙又轻声说：“我们都是中国人，我刚才就一时嘴快，你千万别和前台说这些啊。要不然我会有麻烦的！”小婉赶紧点点头，dora感激地笑笑，又冲james道了个别。
  幼儿园为了保证小朋友的安全，所有的房间的每一面墙中间都有大块玻璃，以此确保站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把其它每个房间看得清清楚楚。小婉一转身和dora告别的时候，看到房间里面的anne正为jk调整了一下外套后面的帽子。她顿时感觉好像有个人在后面猛地推了她一把。她急忙转了回来，带着james出了幼儿园。
  刚走出幼儿园没两步，她忽然听到jk在后面喊着她的名字。小婉回过头，眼神避过了jk的眼睛，说道：“你快回去上课吧！我带他回家了。”说完，忽然把james抱了起来，仿佛空空的心口那里贴了个沉重重的分量能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转身就走了。
  jk以为小婉是心疼james，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他没什么事，别抱太久啊！”见小婉没有回答，他只好急急忙忙又往语言楼走去。
  等jk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小婉一看他回来了，赶忙收拾好书包说：“james回来以后没有流鼻血了。你吃饭吧！天还有点亮，我可以自己走。”说完就背着书包往门口走去。
  jk一看小婉神色明显不对，赶忙拦住她说：“你今天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还是你的朋友她们又有了什么麻烦？”
  小婉还是低着头，没有看他。想要抽回自己的胳膊。jk没有放手，又问道：“究竟怎么了？你不是说我们能做推心置腹的朋友的？你有了问题为什么总是想瞒着我？”
  小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着jk说：“原来你喜欢的是anne？你应该早点告诉我！我感觉我自己，我自己好像是个傻子！怪不得你老想叫james上full time！”
  jk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想想是不是因为anne帮他拿出来衣服帽子里的树叶，被小婉看见了。急忙说：“你搞错了，不是这么回事。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小婉看着jk，说：“我胳膊疼了。我也不想听。我只想回家。”jk一听，赶忙松开了她的胳膊。看了一眼james的位置，然后对着他喊了一声：“james，快过来！我们送小婉阿姨回家！”
  小婉一听jk又不想吃晚饭了，赶忙回过头说：“我自己可以走！你吃你的晚饭好了！”
  jk着急地说：“你一个人走回去我能放心吗？如果路上再遇到个坏人怎么办？”
  小婉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暴露狂，一听jk提了起来，心里想，暴露狂带给我的记忆和你比差远了！抬起头来看着jk，一脸委屈的泪水。jk很想帮她把眼泪擦干净，无奈james走到了跟前。jk只好低下头对着james说：“帮爸爸拿点餐巾纸过来。爸爸惹小婉阿姨生气了！”
  james赶忙去拿了餐巾纸过来递给小婉。jk对着james说：“james，你叫小婉阿姨不要哭了，有事情可以沟通的，是不是的？我们叫小婉阿姨先不着急回去，好不好？再陪james玩一会儿。好吗？”
  james听得一头雾水，回过头对着小婉转述：“小婉阿姨，嗯，那个，哭哭......”小婉听完，笑了一下，又瞬间没了笑容。james索性拉着她往里头走。小婉无奈，只好跟着james往客厅走。
  jk看小婉坐了下来，便蹲在她旁边问她：“今天周五，你稍微晚点回去行不行？等他，”说着使了个眼色指指james，“我肯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好不好？”
  小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看着james的玩具说：“你快吃饭吧！”jk笑着站了起来说：“我真的饿了！今天怎么会这么饿！”
  等jk吃完饭，洗完了碗，james也该上楼去睡了。小婉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慢慢冷静了些，心里又不断地问自己：何小婉，你只不过是受雇照顾james。究竟有没有资格发这么大的脾气？
  jk从楼上下来了，看小婉还是闷闷不乐。心里忽然有一丝好笑，吃醋这件事真的从来不分男女老少，心一旦插上了这对酸翅膀，从地底深处钻到外太空也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他没有直接走到她跟前，而是去了自己的书包跟前，拿了纸和笔出来。在餐桌上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他拿着写好的纸来到小婉跟前坐下，递给她说：“你看看，如果你觉得不满意，再发脾气。”
  本来，小婉心已经慢慢平静。忽然听到他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猛地又想到下午的一幕幕，感觉自己巴不得再回到那一幕，走到两个人的旁边拽着jk往外走。忽然接到jk的那张纸，小婉疑惑地看了看。一看，又扑哧笑了起来。原来上面写着：
  本人纪凯在这里保证我和james幼儿园的老师anne之间不存在家长和老师之外的任何情感关系。请小婉老师不要为此白白难过。为了让小婉老师放心，本人可以做两件事：
  1，下周通知幼儿园，以后james的任何report（报告），何小婉都可以代表我签字。
  2，小婉老师如果不放心，可以随时去幼儿园和我一起接送james。
  小婉一边笑着，一边问jk，“你写的这是什么？其实你也没必要向我解释的！这要是再有一个人看到，不要笑你！赶快丢了！”说着就要把那张纸揉成团。
  “哎！”jk拦住了她，说道：“留着吧！这有什么可尴尬的。就算别人看见，我也不觉得尴尬。人生本来就短暂，不要为了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白白浪费了时间和情感，你看你大半天都没有笑容，多可惜！”想了想又问道，“胳膊，还疼不疼了？对不起啊！刚才有点着急。”
  小婉揉了揉胳膊说：“其实不是你拽得疼，是刚才抱james抱得久了点。”说着很快又看了看jk的脸色说：“我完全不疼，一点也不疼！”
  jk看了看小婉，“你不会一路抱着他走回家吧？”本来想说她，想想又算了。自己走去拿了凉膏过来递给小婉，“自己涂一涂吧。”
  小婉一边涂，一边想着刚才jk说的“人生短暂”，便问道：“你是不是很想回去看看四姨？其实你可以把james交给我。我帮你看着，你速去速回！”
  jk笑着看了看小婉，又看到了她头上的伤疤说：“把他交给你，我不是不放心他，我是不放心你！你看看你的额头，还有胳膊。”
  小婉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确实没什么说服力，只好又转回了之前的话题，拿着那张纸说道：“你怎么会想到这么奇特的解释方法的？”
  jk又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今天下午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我也有过类似的感受。”
  小婉一听，有些不敢相信地回过头看着他。肯定不是为了自己，她心里想，上次allen说到david的时候，jk的语气放松地很。那究竟是对谁呢？
  这个问题一生出来，好像一条小虫爬在了小婉的心里，让她痒痒得难受。但是她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jk看她不出声，就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不是说好了什么都可以说嘛？”
  小婉眨了半天的眼睛，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口：“那，那究竟是谁让你有这种感受？是你的某位同事？”
  jk一听笑了起来，说：“语言楼就那么多老师，你应该也都见过吧！”
  小婉一想，她见到的都是年纪很大的，或者是男性。确实没什么可能性。jk每天的活动圈子就这么大，究竟是谁呢？她鼓起勇气，轻轻问了一个自己从来不敢涉及的问题：“你还想james的妈妈吗？”
  jk被小婉一问，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地毯，说：“我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所以……”他的目光又挪到了电视柜上，说道：“所以当时我妈把她的照片全部收起来的时候，我也没有反对。日复一日，每天都很忙，没有意识到其实这对james的成长并不好。但是有句话说：人生是一趟有去无回的旅程。当我走过这些事情以后，真的有这样的体会。曾经在一个路口相遇，下一个路口分开了，就是分开了，再不会有相遇的可能。”说完了，又尴尬地搓了搓手，冲小婉勉强笑了笑，说：“你现在是体会不到的。希望你永远也不要体会到。”
  小婉还来不及仔细体会这些话，只感觉自己已经问到了这个份上，不如索性问出心里想知道的答案：“那你究竟喜欢的人是谁？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jk注视着小婉的眼睛，又看到了她头上的疤，心里头又是一阵难受，对着她说：“我没有喜欢别人的资格。”
  小婉想了想，问道：“是因为你觉得内心受伤太多？还是因为james？如果对方也喜欢你，也会去接受james啊！他不是一个负担，他多可爱！多美好！”
  jk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可是我希望她生病受伤的时候，我可以在她的旁边照顾她；她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可以帮她去解决；她不管去到哪里，我都可以陪着她。但是这些，这些我都无法做到。”
  这些话说完，小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jk看了看她的表情，赶忙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中。他看了看钟说道：“八点半了，我来叫出租车。不能像周三那样搞那么晚。”
  小婉今天又躺在床上，过了很久才睡着。她觉得自己忽然想通了在jk家过往的这些日子里好些想不通的事情。之前她总是觉得喜欢一个人，是自己的事情，只要自己一味地对对方好，就可以了，不用去考虑对方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她忽然意识到，喜欢一个人，就更应该照顾对方的感受。让他可以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里活得更舒适一些。
  这一晚，小婉虽然过了很久才睡着，但是最后还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甜。睁开眼睛，已经是周六的九点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