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打架事件后,在妞妞的口述下,我得到了同学们前所未有的尊敬,当然这尊敬或许是夹杂着好奇与害怕的,因为那天之后,姚净就退学了,据说姚家遇到了财政危机,整个家族都面临着破产。
  不过,这只是人云亦云,我不相信大哥会为这点小事弄垮一个大集团让成千上百的人失业,记忆中,大哥是个商人,并不是怎么在乎那单薄的亲情关系,虽然大哥那天看到我的脸后,整个晚上都是一片狰狞的脸色。
  再说,现在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
  “棉棉,你怎么没说你是阮氏的小公主?”
  小公主?呵呵,有我这么胖的公主么?
  我嘿嘿一笑,随即也把心中想的脱口而出,“你有看到这么肥的公主么?”
  妞妞不以为然的捏起我有些肉肉的脸颊,罕见的认真,“棉棉,你不是肥,只是丰满了点!你看你柔柔软软抱着多像棉花,好舒服的!”
  棉花?算了吧,在我周围的人都是这样说。鲁迅说过,世上原本并没有路,走得人多了就成路了。同理,有些东西明明不是真的,说的人多了也就成真的了。
  两人正打趣时,班主任带着一个高高瘦瘦的俊雅男子走了进来。
  我有些奇怪,年过不惑的班主任居然像一个初恋少女,红着脸,绞着衣角,心里暗想,来人肯定不是凡物。
  果不然,当班主任宣布完他是我们的代课老师后,全班一阵高呼“啊!帅哥!”。
  一时间教室里气氛high到极点,我有些好笑,果然是女校,偶尔来一个极品的雄性,是铁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人确实有引起风波的资本。
  来人衣着简单但是又不失优雅,一件简单的合身白衬衫尽显他的温文尔雅,但是下身的卡其色军用短靴又显得霸气十足,哪怕我看惯了妖媚型的凌晟,冷酷型的大哥,阳光型的赵铭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
  轮廓分明的脸上,是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上翘,明明是带着妩媚的,但是又丝毫看不出阴气,倒是隐隐约约一股阳刚气在里面。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眼看去略带一丝邪气,但是第二眼看去却又似春风拂面那样的温柔。
  总之,是一个矛盾的精品男人。
  下面的人还在唧唧咋咋大声讨论着,却听男人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停下来。
  这些豪门公主们倒是第一次没有异议的全体安静下来,教室里静得可以听见针落的声音。
  男人开口了,“大家好,我是你们这学期的英语代课老师秦日初,希望在今后的日子,我们相处愉快!”
  我看着讲台上笑得温柔的男人,心里不禁对他又添了一丝好感,这男人的声音,好听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清越?磁性?醇厚?还是天籁?
  不,这不能形容这声音的万分之一好,那声音好像不是从他的口里发出,而是好像从心里传来一样,十分的具有穿透力与震撼力,直直的刺入到我跳动的心脏。
  当然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他的声音刚落,大家都有默契的沉默了五秒,然后同时迸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声。
  “老师,你声音太好听了!”
  “老师,你好帅啊!”
  “老师,你有女朋友?”
  一时间,教室里八卦连连,尽显女人本色。
  我默默的坐在角落里打量前方那个谈笑出众的男人,心里有一霎那的恍惚,脑子里飘过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心里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摇摇头,我把这种感觉抛之脑后,肯定是错觉,我怎么可能认识这么优秀的男人呢。
  “棉棉,新老师好帅啊!”妞妞捧起自己微红的俏脸,满眼梦幻。
  “是啊!”这男人确实够资格被称为极品,不管是外表还是声音都让人忍不住心动。
  突然妞妞一下来了精神,抓住我的手,一阵猛摇晃,“棉棉,你发现没,这几天我老是遇见帅哥!”
  “呃……帅哥?”我有些摸不到头脑。
  却听妞妞一本正经,理直气壮的开口,“你大哥不就是一极品帅哥,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凌晟也是!”
  那还用说,大哥是我五岁就鉴定完的帅哥,凌晟更是漂亮的让我曾把他认做女人。
  这时,不知道新老师说了什么,又逗得前面的公主们娇笑连连。
  我有些不以为然的收回视线,原来这男人也只是空有脸皮的世俗男子,眼里只看得到那些外在的短暂美丽。
  他好像感受到我的想法似的,抬起头来,眼睛直接对上我。没有想象中的温柔,倒是有些熟悉的凌厉。那眼神穿越人群直直的射向我,让我心一震,身体情不自禁的往后缩了缩,暗想,这男人气势好强,不应该是表面的温润如玉。
  旁边的妞妞又是一阵尖叫,“老师在看我!”
  整节课,我都有些坐立不安,总觉得这男人的眼神在我身上烧出了N个洞来,让人忐忑不安。
  “阮棉棉。”
  妞妞推了推我,“老师在叫你!”
  “有!”我惯性的站起身来。
  他笑得温柔,“棉棉,不用这么激动,我只是点点名而已!”
  他的话又是惹得全班一阵娇笑。
  我慢慢的坐下来,有些心酸。
  这些人总是觉得这样嘲笑我很有意思么,不过算了,自己这么多年了不是早就习惯了,没关系,记住林妈说的棉棉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就够了。
  捏了捏拳头,我低下头来不再说话。
  旁边的妞妞悄悄的碰了碰我,小声的开口,“棉棉,你没事吧?”
  我抬头,握了握妞妞的手,笑笑“没事,没事,只是点名而已!”
  就这样,整节课我都心不在焉的看着时间,期待着下课,祈祷着快点放学。
  “叮……”期待已久的铃声终于响了,我迅速收拾完书包正准备偷溜出教室。
  背后生活委员大声喊道:“阮棉棉,等等不准走,今天你值日!”
  我看着教室里前面的一大筐垃圾,苦笑不已。
  这些豪门公主老是在我值日的时候,故意扔很多很难清理的果汁,巧克力,而轮到她们自己时永远是家里的佣人来搞定。
  妞妞走过来,怜悯的看了我一眼,“棉棉,要帮忙么?”
  我摇摇头,“算了,我自己可以的!”以前妞妞也曾帮我一次,结果第二天就有人泼了妞妞一身墨汁。
  当我清理好教室里的垃圾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我看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还可以赶上末班的公交车。
  这里是贵族区,一般公交车是很少的,当然公车的收班时间也是要相对早些。
  我拖着几袋重重的垃圾向学校的垃圾堆走去。学校的垃圾堆位于学校偏僻的后门,因为要防止那垃圾的臭味儿影响学校美化,所以校长专门设了一道小铁门把它与前面的华丽校园隔绝起来。
  正因它的与世隔绝,所以,学校里欺负人的戏码时常发生在这里。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寂静的周围,应该不会有事吧,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今天会有事儿发生。
  就这样,我叁步一回头的拖着那几袋垃圾艰难的向垃圾堆走去。
  在扔掉垃圾后,我有写放心了,果然是我疑神疑鬼,多心了,。
  却不料,下一刻,身后传来小铁门重重的合上的声音。
  班上的大姐头周正楠带着几个小喽啰出现在面前。
  我有些害怕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周正楠奸笑了一声,“你说我想干什么呢?哼,丑女人,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不信你们家有能耐能同时扳倒我们四大家族!李欢,黄洁给我抓住她!”
  旁边迅速窜来两个人,左右架起我的胳膊。
  周正楠捡起旁边的一根大木棍,狠力向我腰部砍来,“我叫你勾引秦老师,叫你勾引他!丑八怪,长成这样,也不撒泡尿照照样子,你这种姿色也能和我争!”
  说着,木棍迅速而重力的向我身上挥来,刚开始我还试着挣扎了番,在得到旁边一人的一巴掌后,顿时失了力气,只能被动的承受着那狠力的打击,身体由疼痛开始变得麻木不仁。
  不知道过了好久,我感觉身上开始有黏黏的东西慢慢往下流,眼前也开始变得模糊。
  估计她们也折腾够了,身边的两人松开了我,任我跌在地上,然后一人抓起我的头发,掐住我的下巴,“下次还敢不敢对秦老师抛媚眼了?”
  原来是周正楠。
  我奋力的支撑起快要晕倒的头,努力的摇了摇,“不……不敢了!”
  周正楠显然对我的回答很是满意,放开我,站起来笑道,“这么乖,再送你件大礼。黄洁!”
  “哗!”水从我头上倾泻而下。
  许是看到我如此狼狈的样子,她们很是满意的大步离去。当然走之前也没忘了关紧小铁门。
  现在已经是夏末了,虽然白天略有热度,晚上还是微微透着凉意。
  我的身上一阵发冷,但是因为伤口又是一阵发热,挣扎的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居然没电了。
  我挣扎的爬向铁门,虚弱的叫了声,“有人吗?来人啊!”
  得到的回应只是微微的风声。
  叫了很久,我已经彻底放弃了,那些人怕是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了。
  望望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不知道大哥看见我没回来,会不会来找我。
  摸着腿上有些滑腻的感觉,怕是流血了吧,这样的伤口恐怕怎么也瞒不住了。
  我缩在那冰冷的台阶上,看着外面的漆黑一片,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痛,也越来越冷,好想哭,真的好想哭。
  没关系,棉棉,不哭,棉棉不哭。
  虽是这样想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我又冷又饿又疼又累又害怕,终于陷入一片昏迷中。
  朦胧中,一双好温暖的手轻轻的抱起我,接着他轻轻的在我耳边呼着热气,“棉棉,我是小舅!”
  一片白茫茫的浓雾中,四周见不到任何生物,我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徘徊。
  突然,脚下有丝凉意微微的侵入自己的身体,低下头,那厚厚的白色晶莹小小尘末是雪么?
  我试着往前跨了两步,用力的踩在那白色上,柔柔软软的,一踩下去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果然是积雪。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试着喊了几声大哥,没有回音,只有偶尔轻轻拂来的微微风声。
  这样的孤寂,这样的苍茫,让我有些害怕,直觉的向前奔去,急欲走出这莫名的困境。
  “棉棉……棉棉……”远远的,风儿带来了叫唤我名字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四处张望,“谁?谁在这?”
  那声音没有止息,“棉棉……棉棉……不要……不要……过来……”
  我顺着风向,往声源跑去。
  洁白的雪地上,一个女人正匍匐的向我挥挥手,凄声喊道,“棉棉,不要过来,不要看我!”
  啊,是小姨。
  “小姨,你怎么了?”我看着小姨身下不断蔓延的大片血红,畏缩的向前迈了几步。
  小姨似乎很是痛苦,曾经漂亮的脸上满是惨白,长长的头发也凌乱的散在脸上,见我还在往前迈步,吃力的举起手对我摆了摆,厉声吼道,“棉棉——不要过来,不要看我,马上离开这,马上!”
  “可是——”
  “没有可是——快走——”
  小姨撕心裂肺的吼声吓到了我,我不顾一切的掉过头来,转身就跑,把那惨白的脸和满地的血红扔在身后。
  不知道我跑了好久,但是我只知道不停的往前跑,好似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要倾巢而出。
  突然,脚下一滑,我跌倒在地。
  “这个孩子就叫棉棉……”
  我抬眼望去,积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消失,浓雾也在眼前慢慢的消散。
  一个漂亮的花园里,一个美丽的但有些面熟的女子坐在秋千上,抚着微微挺起的肚子,满面慈爱。
  而身后站着一个瘦弱的同样美丽的少年,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那隆起的腹部。
  “为什么要叫棉棉?”
  少年开口了,声音是我想象不出的好听,宛如天籁。
  女子拉着少年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轻轻的摩挲了几下,笑得问道:“你瞧她是不是软软绵绵的?”
  少年有些脸红,点了点头,却没有收回手。
  却听那女子接着说,“初儿,姐姐时间不多了,你以后要好好帮姐姐照顾棉棉。不要让人伤害她,也不要让她经受和我一样的命运。”
  此时的少年在听完女子幽幽的话时,脸上有一片刻的狰狞,只是一片刻,他点点头,温柔的笑开来,“嫣然姐姐,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棉棉的,一定会的!”
  少年握紧拳头,眼里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我小跑着上前,想打听一下这到底是哪儿,此时面前的场景又转到了人来人往的一件大房子。
  大房子里有一张大床,刚刚那美丽的女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挣扎着握住旁边人的手,“林妈……帮我照顾……照顾好棉棉……”
  被称为林妈的女人紧紧的握住女子的手,泪流满面,“小姐,你放心,我会的,我会把棉棉小姐照顾得很好的!”
  女子在听到这句保证后,安然的合上眼睛,嘴角漾起一丝笑意,似是祝福,又似解脱。
  我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要刺破它破茧而出,疼……
  我挣扎着把手伸向面前,“救我,救我,大哥——”
  “棉棉,你没事吧?”一个声音模模糊糊的在耳边响起,带着隐隐的忧虑与焦急。
  我睁开眼,动了动身子,又是一阵叫嚣的疼痛感袭来。
  身上的脏外套已经被人退下,整个人套着一件大大的白衬衣,胳膊上贴着些棉纱,看来有人帮我处理过了伤口。
  “棉棉,你醒啦?”面前放大了一张脸,立在面前,只感觉到长长地睫毛在我脸上扫了又扫,很痒。
  见到我有些疑虑的看着自己的着装,微笑着为我解着迷惑,“医生刚刚来,帮你看过伤口了。”
  看我脸一白,又继续道,“是个女医生,不过你衣服又脏又湿我这也没有女孩子的衣服,只有先拿我的衣服将就下了!”
  我点点头,放松了下来,老实说自己倒是很讨厌有陌生男人碰触自己的身子,虽然它平凡又不起眼。
  眯眯眼,隔得太近,我有些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你……你是谁?”我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
  来人闻言往后退开,看向我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棉棉,我是小舅啊!”
  “小舅?”我念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打量着面前这个笑意满满下午还站在讲台上谈笑风生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联想到了梦中那个秋千旁边的瘦弱少年。
  对方看见我一副怎么苦思冥想也仍然茫然的样子,走到旁边的桌上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安慰道,“没关系,棉棉想不起来就算了。喝杯牛奶吧,你有点发烧了。”
  我乖乖的向前伸出手去接住牛奶,喝了一口,嘴上倒着谢,“谢谢秦老师。”
  秦日初脸上有一丝黯然,但是下一秒仍然笑眯眯的过来伸出手替我捂好被子,“好好睡一觉吧!”
  接着手指修长的大手想抚上我的头,我惯性的往旁边一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就这样尴尬的摆在空中,进退不得。
  我有些尴尬,不自然的讪笑,“我……只是不习惯……呵呵……”
  他没有勉强,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身离开房间。
  见到他走出门去,我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习惯和一个陌生人如此亲密,他不是大哥,不是我熟悉爱戴的人,他不是赵铭,就算有温暖的笑容,也丝毫引不起我的半点亲近。
  喝了半杯牛奶,胃里却咕咕的叫了起来,我叹了口气,长这么胖还这么容易饿,真是一种造化。
  说来,我还没吃晚饭呢。
  等等,晚饭,现在什么时间了?
  我望向窗外,一片漆黑。
  “啊……”看见旁边的闹钟,我尖叫的从床上弹起。
  哇,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还没回家,大哥不是要急死。
  我忍住那伤口后遗的疼痛,抓起旁边的书包,就往外跑去。
  秦日初从外面迎面走进来,关切的问,“棉棉,怎么啦?”
  我向窗外指指,有些着急的说,“太晚了,我要回家。”
  秦日初拉住我的书包,“太晚了,你就在这住一晚上,我已经给林妈打过电话了!”
  “林妈?”
  “你忘了,林妈是你妈妈陪嫁带来的奶妈,而我是你妈妈最小的弟弟,当然知道林妈了!”
  “那……”我有些迟疑的开口,“你真是我的小舅?”
  秦日初点点头,“我是你外公领养的干儿子,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名义上你还是应该叫我一声小舅。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我……没有印象了!”我有些歉意的说道。
  他摆摆手,“没关系,那是你还小,不记得也好。”
  “恩?”什么叫不记得也好,我总觉得他话中有话。
  “对了,你饿了不?我煮了意大利面,你要吃点不?”
  一听见吃的,我什么都不管了,马上摇着尾巴,一脸谄媚的点点头。
  迟来的晚餐时间就在一人猛吞食物,另一人锲而不舍的回忆往事中慢慢的过去了。
  我咽下最后一口意大利面,舔了舔唇上的番茄汁,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打着饱嗝,哇,真是舒服。
  “对了……那个老……小……小舅,我不回家,大哥又没说什么?”突然冒出来一个亲人还真有点不习惯。
  对面的男子收着碗碟,“大哥?你是说叶轩辕么?我没告诉他啊!”
  “什么——”那你给谁说了!
  “嘭——”门外传来大力撞门声。
  然后一片灰雾中,大哥迈着稳健的步子跨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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