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转道

  天高地阔。
  千骑卷平冈!
  玄甲!
  玄旗!
  杀气冲霄!
  穿山!
  越岭!
  青山绿水留不住奋蹄的战马,亦洗不去骑士心头澎湃的杀意!
  去杀谁?
  有人知道。
  有人不知道。
  不过不重要。
  帮主说杀谁,谁就得死!
  这才重要!
  千骑掠过武曲县。
  县尊亲自出迎,却在远去的马蹄声中,吃了一嘴灰尘。
  千骑略过文曲县。
  县尉躬身以待,却险些没被勒不住马的骑士撞死!
  至于各方布置在沿途的探子,见大队人马掠过,只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泥土里,行那掩耳盗铃之事才好!
  谁都看得出来,张楚今日要杀人,要立威!
  除了太白府里那些大人物,谁也拦不住!
  但很可惜的是,太白府那些大人物,也在等他杀人,等他立威!
  ……
  “吁!”
  纵马奔腾在最前方的张楚勒马,一抬手,身后旗手急舞大旗,好似洪流过境的大队人马顷刻间便停了下来。
  张楚打量前方岔路的两块界碑。
  一块指向传武县。
  有南鲫村那个传武县。
  一块指向驻马县。
  有金刀门那个驻马县。
  骡子打马行至自家大哥身侧,见他在打量两块界碑,主动伸手给他指路:“楚爷,锦帆坞走这边。”
  锦帆坞的老巢很隐秘。
  但在骡子的眼中,却算不上什么秘密。
  北饮郡之内。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血影卫。
  张楚随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知道!”
  然后话音落下,他却一拉缰绳,偏转马头,向着驻马县奔去。
  他一动,停滞的上千骑,瞬间就动了起来,跟着他,往驻马县奔去。
  骡子脑子顿时一片浆糊。
  身体却很诚实的打马跟上自家大哥的步伐。
  怎么往驻马县走?
  不是攻打锦帆坞么?
  ……
  “报!”
  一名青布裹头的水匪喽啰,大喊着冲进聚义堂,揖手道:“太平会人马进入文曲县!”
  堂上吴老九,单手拄着一把九环刀,面沉似水:“再探!”
  “喏!”
  水匪喽啰高喝着,转身狂奔出聚义堂。
  聚义堂内交椅众多。
  从锦帆坞各个据点赶来的数十名元老,坐于堂内,个个面有忧色、如坐针毡!
  发间已有白发的吴老九,仿佛没见到他们脸上的有色。
  他从身侧的茶几上捏起一杯酒,送到唇边,手一翻,杯中酒便已下肚。
  酒很烈。
  但不及他胸中悲愤之意炽烈!
  什么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就是!
  先前,合欢门和金刀门挑头,要杀那张楚,他念及昔日与刘公明的情分,出声应和了一下。
  真是只是应和。
  他锦帆坞,不比合欢门与金刀门,有诸多傻大户供养,可以自作清高,视官府如淤泥!
  他锦帆坞吃的是运河这碗饭,就必须要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绝不能惹。
  不知道的人,早就沉到运河底下喂鱼了……
  身上打着镇北军烙印的张楚,在他的眼里,就属于绝不能惹的那一类人。
  他想着,有合欢门和金刀门顶在前边,他出声应付一下,就算是倒霉,也轮不到他锦帆坞第一个倒霉。
  不曾想,那张楚不动合欢门、不动金刀门,偏偏就一口就咬上了他!
  还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
  他果然还是不够恶……
  事到如今,哪怕明知此事非常危险、那张楚非常危险,他也唯有咬紧牙关,死撑下去!
  不能示弱!
  他吴老九能活到现在,全靠一口恶气镇堂子!
  失了这口恶气,哪怕张楚不动他,哪怕官府不动他,哪怕镇北军不动他,他手下这些亡命之徒,也不会放过他!
  “报!”
  又一名水匪喽啰拉长了音调,冲入聚义堂内。
  吴老九听到这个声音,心头猛然一紧,恨不得拿这名不开眼的喽啰下油锅,活烹了他!
  他不动声色,抓着九环刀的手却因为用力过猛,手背上的青筋根根隆起。
  “说!”
  他极力压抑住心头焦躁的情绪,然后一开口,声音却像是雄狮的咆哮,不但吓了冲进来报信的喽啰一大跳,连堂中的诸多元老,都被他吓得连心跳慢了一拍。
  声音一出口,吴老九就知道自己露了怯。
  但他还是继续绷着面皮,没露出丝毫的异色。
  堂下的喽啰面色发白的唯唯诺诺道:“大,大当家的,太平会的人马,转道往驻马县去了。”
  “什么!”
  吴老九猛地起身,动作太大,将他身侧的茶几都撞翻了,杯盏碎了一地,浓烈的酒香,顷刻间就蔓延了整座大堂。
  “你说什么?”
  ……
  “你说什么?”
  霍鸿烨惊异的站起身来,目视着帐下的老奴:“张楚转道驻马县?”
  青衣老奴揖手,笃定的说道:“是的,世子,飞鸽刚刚传到的消息!”
  霍鸿烨从长案后转出来,负手于账内徘徊了几圈,忽然一掌拍在长案上,激昂的赞叹道:“好好好,好一个实而虚之、虚而实之,避实击虚,一刀斩断北饮郡江湖……好一个张楚!”
  帐下青衣老奴听不懂、也想不通,忍不住发问道:“世子,张将军不是要去攻打锦帆坞么?怎么就突发奇想,转道进攻金刀门了?”
  “这并非突发奇想!”
  霍鸿烨又是感慨,又是遗憾的摇头道:“这是收网!”
  青衣老奴这回听懂了,惊讶的失声道:“您的意思是,张将军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金刀门?”
  霍鸿烨点头:“然也!”
  青衣老奴心头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看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问道:“这有什么用?他要攻打金刀门,为何不直接进攻?何为还要搞出这么多风雨?他放出了这么多风声,临头又转头进攻金刀门,这不是凭白的留话柄给北饮郡的江湖中人们耻笑吗?”
  “耻笑?”
  霍鸿烨自嘲的笑了笑,轻言道:“如果几句耻笑,就能换回这么大一个战果,那本公子愿意每天被全天下的人耻笑!”
  “姜叔,你要记住,民意这玩意儿,是这天底下最重要的东西,也是这天底下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青衣老奴似懂非懂的点头。
  霍鸿烨扭头望向西南方,感叹道:“等着看吧,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北饮郡明面上的江湖,就得姓张了……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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