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离婚

  “大明，我打算跟汪主任商量一下，把张壮壮调到别的班组！”
  电话那头传来赵厂长的话。
  “厂长，不用了，我如果连这点问题都处理不好，那这个班长我也当不好！”
  李大明苦笑说道。
  “那……好吧，先这样，一切等查出那个坏小子再说。”
  赵茂林是很欣赏李大明的，尤其是他知道张壮壮会一直敌视他，跟他作对，他还坚持要留张壮壮在一班，这颇有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意思。
  他赵茂林一路从一个小学徒直到当上丰华白糖厂的厂长，期间遇到的小人何止一个两个？如果他不是直面一切困难，处处逃避，根本也不能做到如今的位置。
  某种程度上，赵茂林从李大明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他很欣慰地在电话那头挂了电话。
  一班发生的事儿很快就在厂里传开了。
  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李大明就是被人算计了，也有人说，他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这才当了个小班长就嚣张起来，容不下跟他竞争的对手张壮壮，从而想法子逼张壮壮离开一班，毕竟，人的性命就有一条，谁肯为了一份工作，枉顾生命呢？
  宋琳琳一上班，就被沙小莉给拦住了。
  她怒目相视，“宋琳琳，我们家壮壮被你男人害成那样，我算了一下，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这几样加起来一共五百块，今天中午之前，你得给我，不然我就报警。”
  为了减少这件事儿对整个丰华厂造成恶劣的影响，赵茂林给厂里中层领导开了一个小会，强调这事儿在厂内先自查，如果一直查不出作恶的人是谁，那再报警。
  “出门左拐，穿过两条街就到了！”
  宋琳琳看都不看她，丢下这话，就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什么？
  沙小莉一时被她给说楞了，站在那里琢磨了一会儿，才猛然惊醒，宋琳琳说的那个地方就是他们这一片的派出所。
  一旁的刘洪云低低地发笑，“沙小莉，你这智商跟琳琳比，不成啊！”
  “闭上你的嘴！”
  沙小莉恼羞成怒，她几步窜到宋琳琳跟前，张牙舞爪，“宋琳琳，你这是想不承担责任？”
  宋琳琳抬起头，很是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沙小莉，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事儿是大明哥做的？没有证据就在这里胡沁，你知道不知道，我是可以告你诽谤的？让开，别在这里杵着妨碍我干活！”
  她端了一盆白糖，错开沙小莉往下一道工序走去。
  沙小莉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你站住……”
  “撒开！”
  宋琳琳扭头，眼神冰冷地看着她，“这一盆白糖大概有十斤，班长，给我开十斤白糖单子……”
  她冲着那头正忙着的班长刘箐箐喊。
  刘箐箐往这边看，说，“我给你开五十斤！”
  “班长！！”
  沙小莉震惊，同时往后退。
  “叫什么叫？上班时间，你乱嚼什么？”
  刘箐箐没好气地说道。
  沙小莉自知理亏，悻悻地去干活了，但只要有时间，她就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宋琳琳，宋琳琳只当被疯狗盯上了，根本不在意，倒是下班时有人调侃沙小莉，“我这有眼药水，你要不要？”
  “我……平白无故要眼药水干嘛？”
  沙小莉懵逼。
  “你瞪琳琳瞪得眼珠子不疼啊？我这也是好意……”
  “滚！”
  沙小莉气呼呼地骂。
  众人哄笑。
  中午，宋琳琳抽空去了一趟医院。
  她知道李大明遇上这事儿一定很糟心，想去劝解劝解他，也顺便给他买了一屉小笼包。这家小笼包在小城里是很出名的，有百年的历史，解放前是属于个人的老板姓鲁，是位有爱心又很公道的生意老板，解放后，鲁记小笼包划为了国营，鲁老板的孙子鲁致远成为了包子铺的经理，鲁致远是宋琳琳的中学同学，两人还曾经是同桌，每回宋琳琳去买包子，遇上他在，他都偷偷多给俩，弄得宋琳琳挺不好意思的，好长时间没去买包子了。
  今儿个她一进包子铺就遇上鲁致远了。
  他惊喜地说，“老同学，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咋不想我……我们这铺子里的小笼包啊？”
  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宋琳琳面上一红，说道，“我这段时间挺忙的……”
  正好旁边有一个也来买包子的是丰华厂的，他笑着跟鲁致远说，“琳琳同志忙着结婚呢！”
  “结婚？你结婚了？”
  鲁致远惊讶地看着她。
  宋琳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然后对旁边服务员说，“同志，麻烦你给我一屉包子，要肉馅的。”
  小服务员很快就把包子拿来了。
  “鲁经理，我走了，你忙！”
  宋琳琳转身往外走。
  “你这是为了避嫌，连名字都不叫了，叫鲁经理？”
  身后低低地传来鲁致远的声音。
  宋琳琳一怔，她竟忘记之前怎么称呼鲁致远了？是称呼名字？还是鲁经理？
  可这有什么关系吗？
  他们只是同学而已。
  她原本想解释一句的，但心里挂着在李大明，也就没心思跟鲁致远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鲁记。
  刚进医院就听到一阵吵闹声，“不成，你们得给我检查，我这是被人下毒了，不然我肚子怎么这样疼啊？我刚刚还吐了……这就是中毒的典型症状！李大明，一定是你给我下毒了，对不对？你在厂里下毒还不够啊，还跑我你丈母娘这里下毒，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你……连只兔子都不如……”
  宋琳琳脑子里翁的一声响，她听出来了，这高八度的声音是她后妈吴桂芝。
  吴桂芝中毒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三步并作两步扒开人群走进去，内中吴桂芝正坐在地上，一手扯着李大明，一手指着一名医生喊，“快点给我检查，报警抓他！”
  周遭的人议论纷纷。
  有知道丰华白糖厂昨天职工中毒的事儿，听吴桂芝说，是李大明下的毒，而且听起来，他不但给同事下毒，还毒自己的丈母娘，这太可怕了吧？
  李大明陷在众人的唇枪舌战里，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他重生一世，早就暗暗提防着吴桂芝，去罗方华那里住，也是为了避开这个泼妇，可是想不到，还是躲不开！
  “妈，您这是干嘛？大明怎么会给您下毒？”
  宋琳琳忙过去拉吴桂芝，想要把她拉起来。
  但吴桂芝撒泼不肯起来，给宋琳琳气得眼圈都红了，低声央求她，“妈，什么事儿不能回家去说？在这里被人笑话啊！”
  “笑话？有人笑话也该笑话他李大明？不单拿了你的工资，不往家里交？还把厂里给我的五块钱都领走了，你爹住院他作为女婿该拿钱不？他找了那个疯老头子，逼着我出钱？他还给我下毒！他就是个凶手！娶了我们宋家的闺女，就想要把丈母娘，老丈人都害死，他是想成为户口本上的户主啊！呜呜，i你们大家都给评评理啊，有这样的女婿吗？”
  吴桂芝越发疯狂地哭喊起来。
  把医院保卫科的都惊动了来。
  可保卫科的人也拿她没法子，她刚才的确上吐下泻了，这是食物中毒的反应之一，保卫科的人若这个时候把她赶出医院，那她真在医院外头出了问题，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一时，吴桂芝更嚣张，叫嚷得也更厉害。
  这时，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地赶来，他拿了一份诊断书递给吴桂芝，没好气地说，“你别搅闹了，你不是食物中毒，就是吃多了！”
  啥？
  吃多了？
  大家都惊呆了。
  宋琳琳问，“妈，你都吃了什么啊？怎么会吃多了？”
  “从她的呕吐物能看出来，她吃的应该是我们医院食堂今天中午包的饺子！韭菜馅的。”
  医生说道。
  “妈，你吃了多少啊？”
  宋琳琳又问。
  “三盘子，她女婿给她们老两口打了三盘子饺子，都被她一个人吃了，还喝了一大碗米粥，吃完后闹着说肚子疼，是中毒了，就拉扯着她女婿，说人家给她下毒，这种女人啧啧……”
  跟宋老实一个病房的另一位病人家属站出来说道。
  “这个女人可真能作！给她当女婿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有人不屑地说道。
  “换我是她女婿，以后再也不管她了 ，她是几辈子没捞着吃饺子吗？把自己吃撑了，还埋怨人家给她下毒？”
  “就是，就是，这种丈母娘能教出什么好闺女来，可惜了，这好小伙子了。”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直把宋琳琳说的满面窘色，她把包子往李大明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琳琳……”
  李大明喊了一声，要去追，却被吴桂芝抓着袖子，她气急败坏地喊，“李大明，你都害得我食物中毒了，把琳琳的工资，还有宋老实的住院费都还回来！”
  李大明气得真想踹她一脚，他狠狠甩开她的手，大步追了出去。
  医院大门口，李大明追上了宋琳琳，他拉住宋琳琳，轻声说，“你不要听旁人乱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
  “大明哥，咱们离婚吧！”
  宋琳琳缓缓抬起头来，已然是满面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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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不幸的婚姻，都是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