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四章雪染华发
“玄境！第二步！怎么可能！此人之前明明还在红尘三衰己身之劫中，怎么可能达这一步。”
李山灵变色，如果是立身在三劫之中的存在，那还有一战之力。但第二步之力，完全没有一战的可能。
他曾经是第二步强者，知道第二步的恐怖。这已经脱离人道，与天同寿、是真正的仙。
“老祖！”
那重伤的四尊仙听到这道声音，顿时大喜，仿佛从黑暗之中见到了光芒。
“老祖...终于踏出那一步了。成为玄境强者。一尊山神分身，又能奈我等如何？”
那四尊仙心中大喜。他们逃遁多年，最终隐藏在这边域，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再次重回家乡，击杀仇敌。
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是为冷漠。在这双眼睛出现时，这方天地规则压制不住，轰然碎裂。整个星空闪现无数烟火。
世间的规则都在消散，那一个个星辰没有了引力牵引，带着破空之声直降人世而去。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有无数颗星辰坠落，在星河中燃起刺目的烟火。
这些都是星辰，只需一颗陨落在地。便能给人世造成大毁灭。而这无数颗星辰坠落，无疑将灭绝人世所有生机。也只有躲避在星河之中的那些仙台界才有一丝可能，在这星辰之雨保住生机。
只是，这依然是九死一生。之前的交战，余威便是波及了不少处仙台界，仙台崩溃，所有生灵灭。
这星辰之雨，更是威烈，破空之威轰轰荡荡，逼现这些仙台，当掠过之后，这些仙台界又隐与当中。
幸运的是没有仙台在这场星辰雨中崩溃，但不幸的是，这些隐现的仙台界都被那双眼睛看在了眼里。
世间。那仅剩的四十多位强者看到天际中的那些星辰，脸色顿时大变。
当一颗星辰殒落，划破天际之后。整个人世陷入了一场红火之中。
紧接着，又有一颗星辰划破了天地，红火之上，是黑压压的一片，遮住了苍宇。虚空在抖动，世间每一个人的灵魂都在颤栗。
当这星辰落下，便是人世的毁灭。
无人可逃，就算是飞入星河之中。也是无用。
这已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数星辰在每一处殒落，一旦崩散开来，不管逃到哪里，都难逃一死。
有至尊冲天而起，强提一口气，施展至强一击。
至尊一击，可崩碎星辰。一击之下，最先落下的那颗星辰轰然暴碎，化作无数颗石，散雨天地，在极热的大气磨擦之中作成细沙。最后在狂暴的风中流散。
世间有光芒升起，医思邈与白袍儿两位人间帝出手了，每一击之中，都是虹光染长空，击碎一颗又是一颗星辰。
在其身后，众至尊联手抗起，撑住这方天，不让这些星辰落往人间。
有名九境至尊，道钟已损。己身化钟，洒尽神光，演化万物。冲上苍穹之上，扛压这些陨落的星辰。
静琉璃身上光芒尽散，显露一袭粉色衣裙，身上布满了斑驳血迹。她伸手一抬，洒落万道长河。
柳絮华在废墟之中艰难站起，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又重伤倒地，眸中泪花渐洒。
“我在那些仙中无力，如今在人世危难之中，依旧无力。我柳絮华，还活着作甚？”
柳絮华摇头狂笑，几乎已经陷入了癫狂。最后倒地，在笑着昏厥过去。
尽管世间这些仅剩的四十多位强者，出手截断这些陨落的星辰。每一击之下，都有星辰碎裂，被轰为粉碎。但这星辰之雨实在太多了。多的数也数不清。
终于，有一颗星辰坠落在地，天地动荡，在这颗星辰与大地碰撞时，迸发出恐怖的威势，波荡延连百万里，一切生灵覆灭在此次大毁灭中。
世间强者听着那凄厉的惨叫之声。眼睛都红了，奋力出击。轰碎一颗又一颗星辰。直至他们无力。
真的是无力了。那星辰是以千颗万颗的坠落，难以全部击落。
天地之中响起无数巨响，波及整个人世。
白袍儿凄美一笑，停止了轰击。化作一道长虹。向着下方大地飞奔而去。打出一片光幕，以身护住四方天地，护住那些生灵。
众至尊知道已经无力挽澜，只能效仿白袍儿，入往大地、以身躯扛住这些星辰之雨。
四十多位强者联力，化出一张光芒，截断这源源不断的星辰轰落。整个天地，遍处只有巨响轰鸣，只有那漫天火光。
楚程抬头看着星河之中那双巨大的眼睛，脸色极为难看。在这一眼之中，他的肉身隐现出无数道细密的红色细痕，那是鲜血向外溢的迹象。
在那双眼中。楚程看到了那藐视一切。
的确是藐视一切，只是一眼。就让天地规则消散。让日月星辰全部坠落。这已经不是人力可挡。
四方，都是星辰破空之声。楚程目中闪动怒火，真我台中，那一道道真我之身再次出现在星河各处，阻断这些坠落的星辰。
只是人力难以胜天。这些星辰太多太多，就算是十四道真我一击之下连破百颗星辰。依旧有星辰坠往人间。
李素白脸色同样难看无比，不去顾那四尊仙，独身入往人世。身后无数英灵闪动。凝结而实。阻挡这些星辰。
另外一方天地，古天舒和王遗风二人依旧在与那三尊仙生死交战，就算看到了这人世惨像，依旧无法出手拦截。
就在这时，星河之中的那一双眼睛消散，转之出现的是一只苍老的手，这一只手。只是轻轻向前一按，人世间的那片光幕瞬间破散，一道道身影倒飞而出，洒满鲜血。
只是轻轻一按，便是抹灭世间强者联合一击。李素白身后无数英灵也齐齐覆灭，身躯倒飞，另外一方天地，红尘风月界在溃散。同是有两道身影倒飞而出，被那三尊仙乘胜追击，一击重创。
没有人世间强者庇护，只有任由这些星辰坠落，轰鸣之声，已是盖住了那些生灵的惨叫之声。
过了许久，星辰终于全部陨落。此刻人世已经是满目疮痍，惨嚎也已经渐渐停止，七域之间恢复了平静，只有虚空中偶尔还会响起高山崩塌的声音，最后在狂风之中化为沙尘。
曾经锦绣山河，如今已是处处废土。再也不见一丝绿意。怕是不剩几人可活。
在这一处废墟之中。世间那四十多位强者浑身是血，身躯支离破碎。坐在血水之中，满是凄凉。
玄境强者一击，竟如此恐怖。真的是无力回天了吗？
世间之人看着这人间惨像，不想相信这一幕，但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楚程看着这山河废土，陷入了惘然，只是片刻,他很快便清醒过来,有些艰难地抬起手,用手背擦掉唇角溢出的血水。朗声道：“并没有结束！人世还有我！”
除非所有人战死，那才是真正的结束。此刻，他还活着。
“山灵，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楚程喃喃开口，身躯一晃。取代他的变成了李山灵。
李山灵魂入楚程之身，也是迫不得已。面对玄境强者，只有曾经身为天下共主的李山灵才有一线希望与这尊仙对抗。
他抬头看着虚空，道：“我想知道，你为何会突然踏出这最后一步。你明明没有吸食这座天下的生机之血。”
虚空中，再次响起那人的声音。
“呵呵，的确没有吸食这方天地众生之血。此次红尘第三身劫，我原以为就算是吞噬了这方天地的所有生灵，也难以扛过。但你这位天下共主，却是帮了我一个大忙。若是没有你驱散我身上所有死意，我又如何能踏出这一步？”
李山灵听言，脸色顿时一变。想起了楚程那两指黄泉。
这两式黄泉一指，吸收的不仅是这方天地无数万年来积压下的众生死意，还有那立身在红尘三衰之劫中，那尊仙的身上腐朽到心骨的死意。
这声音落在深藏在身躯底处，楚程的元神发出一声苦笑。
成则是他，败也是他。他哪里是守卫天下众生的英雄，分明就是在为虎作伥。是天底下最大的罪人。
李山灵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你以为就凭你如今的实力就能击败我？你刚入玄境，境界还未巩固，需要许多的仙元之力转换成玄元。你现在只不过是比这三衰之人强大了那么一点罢了。在本山主面前，依旧不够看。”
他所能做的，只能惊退这尊仙。如今那尊仙的目的已经达到，踏出了那一步。这些众生血对那仙已经无用。
虚空中传来一声冷笑，一只手再次探出。道：“谁说没有仙元？”
当这只手探出时。李山灵脸色顿时一变。有种不好的感觉。
“你疯了！若是你退走。本山主可以答应既往不咎。”
“你以为，我会信吗？这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就是天下共主！”
冷笑声再次响起。那一只手依然探出。
这一探，天地禁锢。有六道身影飞入掌中。
那六尊仙脸色顿时大变，心起不安。正要喊叫。那一掌已是握了下来。
这一握，这六尊仙顿时惨叫，身躯在这一只手中崩溃，被生生炼化为浓腾的仙力。
这六尊仙到死前还未明白，为何这黑暗中的一道光芒，明明已踏出了最后一步，还要将他们吞食。
他们被那名刚步入玄境之中的存在炼化为这世间仅有，也是最浓郁的仙元之力。
星河之中起现白雾滚滚，一道身影立身在其中。那些白雾是仙元。
仙元之力滚滚奔涌，全部汇入那人的身中。
在此刻，此方星河都在颤动。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的气息更加强大了，那道身影散发的玄奥之力也更加的深邃，可吞世间一切。
“本座今日踏出了这一步，第一个便是拿你这尊天下共主的分身作为踏脚石，之后便入那座天下，杀你本尊，夺你山神之位！”
李山灵冷笑，道：“你以为你踏入第二步，就能杀得了天下共主？”
“呵呵，前代山主李山神那般强大，依旧不是被你斩杀？而我又为何不能斩杀你？”
“.......”
李山灵沉默，心中却是杀机大起。他暗自捏碎一块玉符。这块玉符的破碎，一股神妙之力，顿时席卷苍穹。
这道玄元之力，比之那尊仙还要神妙。只是这只有半击之力。
“虽然只有半击之力。不过没关系。”李山灵暗自道：“我曾经身为天下共主。得到了那座天下的承认。对于玄元之力的掌控，自然要强过这尊刚步入第二步的仙。可以将这半击之力延续一击。不过...这还不够......”
李山灵低头，看向大地。目光落在了那名素衣女子的身上。朗声开口道：“李素白...李前辈，请你以太灵召引北荒战歌之魂。再弹那夜云琴！”
这声音清晰的落在李素白的耳中。她点了点头，艰难站起。身上鲜血止不住的流淌。
她又盘膝坐下，燃烧生机将气势恢复到巅峰，身中月华笼罩。
她伸手一抬，一股明亮的光芒从身中轰现，天地之中有妙音响彻。一道身影从虚空之中显化而出。
这是北荒战歌，这是他散与天地之中的一缕魂魄。这道魂魄无神，但落在了李素白的身上，却是变作了有灵。
李素白右眸之中显现了一道身影。那人同是坐立而起，伸手向着前方一挥。
这一挥之下，人世废墟之中，有一把骨琴冲破了大地，飞入李素白的手中。
李素白伸手而弹，那战曲、那一曲战歌，再现世间。
战歌加持，楚程的身躯气势轰然大增，炽盛的光茫的涌动。
这一刻。他身上的气势层层叠叠而起，因那玄元之力直逼玄境界。
李山灵操控着楚程的身躯，用力踏了一脚，一道巨大的缝隙蔓延而出，直接撕裂宇宙，要破开这方星空与人世接连，以免那尊真仙对李素白出手，截断此曲战歌。
“轰！”
仙光炸开，有玄元之力爆发，震动星空，直接扫落下来的一道杀光，甚为绚烂。
一道身影出现了，瞬间来到楚程的身躯面前，一指点下。
玄境强者不动用法力，举手抬足之间便蕴含着最大的神通，可让苍穹色变。
李山灵掌控玄元，扩散与身。以肉身与这一指相抗。
一指点下，李山灵一拳轰出。星空之中，顿时出现一道难以可望的鸿沟裂痕。
这一指一拳，两人都在对峙，短暂之间两人之击，竟不相伯仲。
“不愧是天下共主！只是一具分身，就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这让我更想斩杀你了！吞噬你这具分身的血肉，化作我之力！”
这尊第二步存在身影完全显露了出来。是一名浑身没有半丁点肉的枯瘦老者。
“那你便来试试！”李山灵冷笑开口，再次一拳轰出。
这无疑是世间最激烈的交战。两名玄境强者招招杀机，要一击重创对方。
在二人身处之地。寰宇颤栗，晶光汹涌，浩瀚如汪洋，每一次撞击，虚空都在大爆裂。
楚程的身躯毕竟是李山灵以半道玄元之力强行提升，再以一曲战歌升华到玄境，终究不是真正的玄境。支撑他的玄境，李素白需要用身中所有的精血。
在这一次对战之中，楚程的身躯大有损伤，而那一尊真仙，只有一点伤势。
“结束了。你的这具分身不是我的敌手。”那尊仙冷笑，施展十方杀绝，让李山灵无路可走。
“我说了！你来便是！”李山灵咳出一口鲜血，大声冷笑。
当那十方杀绝来临，李山灵不退反进，逆天而上，以肉身强扛这一杀招。
他此举并不是玉石俱焚，又算是。因为他知道打出那一招后，世间已经没有人可以与这尊真仙抗衡。
“轰！”
巨响轰鸣而起，整个寰宇都在大爆炸。逼现一个一个仙台，尽数毁灭。
世间众生化作的几千仙台，如今已不剩一千之数。
楚程的身躯，在这一击中龟裂。生机在消散。但依然扛着这一击。来到这尊仙身前，一把将其抱住，截断他的去路。
有光在他的手中亮起，一股强大的可让整座寰宇惊颤的力量涌现而来，让这尊真仙大惊。
他不断出手，拍击楚程的身躯，想要将其击落。但却被死死的扣住。
毁灭爆炸起，烟动星河十方。天上有金色的血液与深红的血液洒落。
有一声轻叹而起。这一击终究不能斩杀这尊仙，只能给他造成重创。
楚程的身躯从星空之中向着大地坠落，血染长空。
有怒火声响彻，一道浑身是血，身躯龟裂的身影从尘烟中走出。
“伤我仙躯，给我死！”
那尊玄境真仙仰天怒吼，一掌拍出，直杀楚程。
“结束了么......”
楚程艰难的睁开眼睛，身躯不断向着大地坠落，已经无法动弹。在这一击，果真是必死一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击轰中自己，夺取他的性命。
“是结束了。”楚程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死亡来临。
那一击终于来临，暴耀出惊世之光，现毁灭之势。
在这楚程毁灭之势下，感受到自己的生机并没有消失，当他再次艰难睁开眼睛，却是见到一道如山背影站在自己的身前。而那人的身影在飞速消散，以身替他挡住了这必死一击。
那人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张英武之脸，露出了笑容。
“不要死。你要活下去。还有...对不起。”
这是天下十斗风流，绝代风华。如今在却消逝。
曾经的风流再也不会现，这世间再也不会有绝代风华。
“师尊...师尊......”楚程清晰的感受到这个男子的生机在飞速消散，已是残烛。
“你...终于肯唤我一声师尊了。”那男子笑了起来，在身死道消之际，心中没有悲苦，只有满是喜悦。
“不要哭啊，你可是堂堂七尺男儿，世间至强者。”
语落，声音嘎然而止，那道英武身资在这一道光芒之中，彻底崩散，化作一道流光、流向四方。
“师尊！”楚程大哭了起来，就算那名男子让他不要哭，但泪水还是源源不止的流动。
“天下共主，也不过如此。今日便让这整座天下给你陪葬，包括那些仙台界，那座罪血之地！都给你陪葬，你这分身也不会死的寂寞！”
那尊真仙大笑，伸出手掌在蓄力。他要一击击杀楚程，灭杀众生。
哭声嘎然而止，楚程目中杀机大起，强行止住自己的身躯，悬立在高空。
他抬头看着星空上的那道身影，悲笑道：“终究是因为你们古庭，我的友人、我妻子、我的恩师，全都离我而去，你如今，还想夺走我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
楚程笑了起来，笑的癫狂。像是整个人发疯了一般。
他再次抬头而起，狂笑了起来，整个身躯都在颤抖。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白袍儿，你说我是疯子。放三千大道不取，非要自身成道。呵呵呵呵呵...三千大道，终究是天地所归，这天地奈何不了这些仙，那我为何要取他的道？”
“既然这天地对这尊仙讲不了道理，奈何不了这祸乱之仙，那么...今日我楚程便自身为道，自身为死！来跟这仙地讲一讲道理！”
语落，一枚丹药出现在楚程的手中。当这一枚丹药出现在这寰宇之中。原本已是深暗的星空，变得更加深邃。
虚空之中，仿佛有一只双手在搅动虚空，那些破裂显露的混沌在飞速融作水液。
这是化月。世间最霸道的毒丹，可让世间一切，包括这座星空沉沦。
“我愿以百万年寿元，求换天地百意念！”
楚程癫狂而笑，又在癫狂之中吞服了这枚丹药。
在吞服这枚化月道丹时，一股浓浓的死意，瞬间从楚程的身躯爆发。他的一切生机都在一瞬间消散。那座生死真我台中，只剩死意一色。
他的生机全无，却是气势滔天，不输于那玄境仙。
星河之中，下起了漫天飞雪。这雪是黑的，暗的粘稠。
只是在这黑雪之下，那一袭白衣，那一头如雪白发，却是如此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