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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一枝春

  转眼,已经是第叁个年头了。
  如今荼锦的仕途顺风顺水,大理寺中只要是经她手的案子,件件都分明严整,不偏不倚。不徇私,不枉法,不贪墨,不渎职。年纪轻轻,已在朝中小有名望。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成为肩负清缴江南一带所有芙蓉膏重任,带尚方宝剑南下的钦差御史。
  若扪心自问,她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只是那一日她在淮水镇中乍见了谢同尘——彼时风华万千的谢小公子居然沦落街头,与乞儿地痞为伍,是那样普通、寻常,泯然在这座小镇当中。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分别的雨夜,那个漫长又煎熬的晚上,她在宫中枯坐了一夜,几乎绞碎了一张帕子,到底没有迈出殿门一步,所以才换来了今日的光明前景。所有的歉疚不安倏地在心中炸开,令回忆中恩爱相守时的字字句句都那么讽刺可笑。
  她是个负心人。
  随着金陵城渐近,官道也愈发宽阔,往来车水马龙,在雨水中把川流不息的声响浸润得潮湿又沉重。荼锦郁郁沉沉,拨了帘,枕窗看雨,冰冷的雨珠被风吹了满身,丝毫也不觉得冷。只是一想到,可能要把方才那场几乎算不上温存的性事当做他们之间的彻底结束,才算真的彻骨冰凉。
  他们还能有机会吗?
  她这一趟下江南身兼重任,光是一座偌大的金陵城,里面就官商相护,关系盘根错节,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光是料理完这一城就不知何年何月,遑论整个江南。来之前,她就做好了身先士卒,成仁取义的准备。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儿女情长的闲暇。
  可就这样不管吗?当初她没有能力救谢家,如今单单只救他也不行吗?做不到让他原谅自己,也起码把他的腿……
  荼锦不敢再往下想了。
  淮水镇到金陵城很近,午时出发,黄昏时分就入了城。雨也恰好停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在车舆中睡过去了,还是肖宁来接她,她才醒了。
  因是微服私访,肖宁一身云山蓝的团瑞云团楼阁圆领袍,腰线被宫绦掐得很细,玉佩垂在腰间,叮咛作响。戴了个漆纱罗方顶笠子,两端垂挂五色珠玉,衬得五官无比瑰丽,端的是个俊美无忧的少年郎。
  他自然地执起她的手,亮出乖巧的笑容:“姐姐,走吧。”
  因为是微服私访,本就只城中几位州官知悉此事。荼锦最怕官油子那套媚上的把戏,也担心知情者里有勾结黑道的脏官,所以刻意隐瞒了行程,打算先偷偷进城,住寻常客栈,先探查两日再说。对外,便说她与肖宁是一对姐弟。
  入住事宜一应由肖宁打理妥当,荼锦拿出地图,点出了城中的几个早有端倪的酒楼花馆,将随行的亲信手下都分派了出去。见松萝收拾的辛苦,便给了她一些散碎银钱,让小桌子陪着,两人便结伴出去逛了。
  “姐姐叫他们都走了,自己要做什么?”肖宁捧着脸,用天真可人的神情看着她,“我们也去走走?或者先吃些东西。赶路了一下午,你饿不饿?”
  “我没有胃口。倒是你,药和暮食都不许少吃。”荼锦怏怏地,敷衍地摸了摸肖宁的头,“你替我叫人打些热水来。我想洗个澡,歇息了。”
  肖宁说好,一一去照办,又拿来随行带着的绿豆面子和鹅胰等物提前为她放好,便说去吃东西了。
  *
  水温被兑得刚刚好,江南梅雨时节潮湿阴冷,被蒸腾的热气一熏,身心俱疲的荼锦顿时轻舒了一口气,觉得松泛了不少。等整个人都泡进水里,身子骨儿都软了。她便什么也不想了,拿了香胰子细细擦洗身体,之后又单独把绿豆面子泡进热水里——这绿豆面子事先被菊叶和白莲蕊熏过,热水一蒸,香气就扑鼻而来,用来它来洗头,好几日头发都能留有特殊的淡淡甜味。
  正洗着,隔着屏,听见门被轻轻叩了两下。
  她道是松萝,便叫她进来,又道:“水有些凉了,再替我添一些罢。”
  门又被掩上了,那厢脚步声渐远,很快又回来。荼锦拎着湿漉漉的发,拧了几把,随意堆在脑后,巴巴儿等着热水。结果从屏外进来的不是松萝,而是肖宁。她蓦然红了脸,整个儿藏到水里,惊声道:“小、小宁……怎么是你?”
  肖宁的视线扫过她光裸的肩颈,却没有半分冒犯,很快就收了回去。捋了袖子,上前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温,再把带来的热水往里兑。神色如常:“怎么了,姐姐?从前又不是没有过。”
  是了。也不知是不是相识久了,肖宁性子随着年纪,变得愈发黏缠古怪。这两年来,他几乎占据了她的生活的全部。不光是衣食起居,就连沐濯洗漱、月事癸水这类私事都由他照看打理。
  她本就不是要需要伺候的人,并不习惯他的关怀备至,不仅不喜欢,甚至好几次都糊里糊涂地哄越了线。每回都悔得不行,想要和他好好讲一讲道理,他就用那张美丽的脸亮出受伤又柔弱的表情,说些可怜巴巴的话,什么他们姐弟本就是相依为命,他只是想尽他所能,与她相互有个慰藉罢了。横竖他都不算是个周全男人,为什么不可以呢?还是说,她觉得他恶心?
  她当然不会觉得他恶心!只是……
  荼锦觉得说不清道理,只好生闷气。但她有一千种法子闹脾气,肖宁就有一千零一种法子哄她。已经这么久了,她几乎都默认了和他之间的那些龃龉暧昧。
  ——如果谢同尘没有出现的话。
  “好了。谢谢,你出去吧。”荼锦从没有哪一回像此时这样窘迫过,死死环住身子,在水里几乎蜷成了一只虾子。
  肖宁微微一皱眉,漂亮的的丹凤眼眨了眨,流转间露出两分迷茫:“怎么了?姐姐今天,好不寻常。”
  他像是没听见她的逐客令,自然地到了她身后,一伸手,轻轻捏上了她的肩颈,“是不是太累了?我帮姐姐揉揉吧。”
  荼锦莫名地,心脏在胸腔里如擂鼓般狂跳起来。
  理智来说,肖宁是宦臣,若是从前朝,寺人本就是伺候宫妃的。他并不是全身,无需多想什么。何况即便有旧情在,她与谢同尘也是断了的。即便肖宁真是男人,似乎自己也没什么错。可,为什么会觉得那么羞耻?
  “小宁……”荼锦声音都有些抖,一闭眼,是白日里与谢同尘床笫尽欢,回过神,又是肖宁在身旁——赤裸着的自己的身旁,“你出去好不好……可以吗?”
  “泡澡也不能太久,热气蒸多了,对身体也不好。”肖宁仔细替她拨开黏在颈间的湿发,“我拿巾子来。沥了头发,再擦些香膏和药——松萝还没回来,你自己怎么做得过来?”
  她知道他是装傻,有些恼了,更戒备地转过身,把自己藏在一个角落:“我当然做的过来。”
  “为什么呢?”肖宁好像有些受伤,但更多的是不解,“姐姐为什么今天这么讨厌我?”他撑着浴桶的边沿,身子略略向她的方向倾,目光沿着她的脊骨一路没进水中,“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荼锦一怔,片刻后拼命摇头:“没,没——什么都没有!”她怕他再多问,于是妥协了,“你快去拿巾子吧,我好冷。”
  大抵是各自都揣着心事,之后都谁也没有再说话。
  肖宁替她沥干了发,用篦子沾了刨花水反复地梳,直到七八分干,才拢了个小髻盘了起来。荼锦立刻扶着发起身,冲他一颔首:“好了。我要睡了。”作势打了个哈欠,“困得都睁不开眼了。小宁,你也早点睡吧。”
  “姐姐。”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又从娴熟地从奁屉中拿出两盒圆钵。一个是铜镀金刻花嵌玛瑙的小钵装得是日常擦身体用的蔷薇玉膏,另一个是新的,荼锦不认识,“左右是要涂药的,玉膏就一起擦了罢。”
  “药?什么药?”
  “前两日才死里逃生回来,这就忘了?!”肖宁这回恼了,瞪她一眼,没好气道,“大夫说了,你气血双虚,需要好好调养,内服外用都不能马虎。这一趟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总不能叫你一来就带着伤病,旁的不说,岂不是长了他人威风?”
  行行行,你说得都有道理。
  荼锦从来都说不过他,一瘪嘴,认命地躺去了床上,板着脸开始生气。
  肖宁倒是如常,?了脂膏在掌心焐热,一寸寸往她的身体上涂。从细长的颈,到圆润的肩,胸前的一双乳肉,结实又曼妙的腰肢,浑圆修长的腿……渐渐下移,最后停在了腿根。荼锦下意识地要并拢挡住,却被按住了。
  最隐秘的私处被强硬地,以毫无保留的姿态暴露了出来,漂亮的少年定定看着那处嫩红的穴肉,疼惜地一皱眉,沾了另一个钵里膏体便往上擦。轻轻啧了声:“真是的。”字句里透着幽怨不甘,幽幽道,
  “他都把姐姐这里肏肿了。”
  ——
  作者又有废话说:朋友说小老婆是钓系小白莲/绿茶小美女,又娇又心机。
  确实,我还觉得他是温水煮青蛙特级烹饪师。^^不过暂时他只能喝汤,肉还要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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