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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路不通 第9节

  谭跃给律所打了个电话,檀主任出去了,电话是他秘书接的。刚一说请假的事情,那边果然对此有准备,让谭跃好好养病,其他事情能推就推,至于程临的案子,本来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搞定的。
  谈话间,谭跃又想起他的那位助理来。
  “如果向思尧问我得了什么病,别跟他说。”谭跃说道,“就说我重感冒了。”
  “但他已经知道了。”秘书小心翼翼,努力把锅甩出去,“因为你的信息素沾到了他身上,昨天聊起来,我们就觉得可能是你的信息素紊乱症不小心导致的。”
  这个进展,的确稍微出乎了谭跃的意料之外,原本他并不打算这样直接让向思尧知道的,起码应该是问题得到一定解决之后。
  不过他挺平静,现在这样,倒也不是不行。
  过了一会儿,向思尧收到了谭跃的消息:“帮我去办一下病假手续。”
  向思尧手里的信息素消除剂掉到了地上,他发消息问:“你生病了?”
  “没事,普通感冒而已。”谭跃回答,“前几天不是老在咳嘛,就去医院看了一下。”
  他主动这样说了,向思尧反而不怎么相信。普通感冒,连一般人都不会马上选择去医院,更何况谭跃还是个alpha,比正常人体质还要更好一些。
  不对,谭跃的体质……
  向思尧想起昨天听说的事情,猜到了另一种可能,马上打电话过去:“你是不是又信息素紊乱了?”
  谭跃沉默了片刻,才说:“你知道了?”
  向思尧又变得后悔,觉得自己太莽撞。明明前两天还在对谭跃说什么他们俩不太熟,现在又关心人家信息素这种敏感的话题。在abo性别的世界里,信息素就是性的延伸,这似乎有点探听别人的隐私了。
  可是要向思尧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谭跃却并没有进一步询问向思尧从哪里知道的,只是说:“一点突发状况,医生一定要让我入院观察几天,檀主任已经批了,你去帮我完善一下请假手续就好。”
  向思尧心不在焉地帮谭跃签着名字,已经想着是不是该顺便替自己也请个假。
  虽然谭跃说着并不严重,只是一些检查,向思尧却还是不太放得下。
  “思尧,”旁边的章骐在叫他的名字,“你也在看法考的主观题啊?客观题已经过了吗?”
  “嗯,去年通过了,但主观题没考过。”向思尧回答完,才发现自己刚刚在书上乱画了一堆线条,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那你加油,今年一定能过……咦,你要出去吗?”
  “谭律让我给他送个东西。”向思尧一边往外走,一边胡乱地扯了个谎。
  出了门,向思尧才想起来,他连谭跃住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
  于是又打电话问了谭跃,所以等他问完地址打车过去的路上,谭跃已经做好了准备。
  首先是信息素抑制贴在腺体边上再贴几张,然后是本来该服用的那颗药就先不吃了。向思尧走到面前时,谭跃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薄汗,又按下了向思尧想要按铃的手。
  “一直这样,叫护士也没用的。”谭跃轻声说。
  “我昨天也听沈秘书跟我说了。哎,我之前鼻炎,闻不到信息素,都没发觉你不舒服。”向思尧已经帮谭跃解释了起来。
  谭跃眨了眨眼睛,仿佛在缓慢地理解向思尧的话。向思尧还想再问问谭跃的身体状况,就听到谭跃说:“不是的。”
  “啊?”
  “不是因为信息素紊乱,我从来不会因为生病就对别人这样。”谭跃说着,脸上充满犹豫,看向思尧一眼,又马上躲闪开,但还是继续说下去,“只是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忍不住释放信息素。”
  “……”向思尧哑然。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好,以后不会了。”废话,都被发现了,当然不会继续了。
  态度这么诚恳,向思尧好像也生不起来气,便说没关系。又听到谭跃叹气:“原来你得了鼻炎啊,我看你之前没有不高兴,还以为……是我自作多情了。”
  向思尧便又觉得更对不起谭跃一点。
  晚上回去,李东铭问向思尧,那个上司今天有没有性骚扰他,他说今天解释清楚了,其实是误会。李东铭表情复杂地看他,最后让向思尧滚上去。
  第14章
  谭跃很少会为别人免费付出什么。
  小时候父母出去打工,家里只有他和老人。老师试图让他当课代表/班长/学习委员,他就会说他没有时间,还要回家给爷爷奶奶做饭洗衣服;逢年过节,不知道哪里来的亲戚带着弟弟妹妹找他询问学习技巧,他正因为做错了一道题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闭,过一会儿就滴几滴眼药水,出门跟爷爷奶奶说要惩罚自己,去绕山跑圈。留下亲戚目瞪口呆,转头训斥小孩太过懒散,看看人家,活该成绩差!
  谭跃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无师自通的,总而言之,招数简单,却十分有用。又因为他成绩的确好,哪怕长辈们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也不会说出来。
  他的人生里,总是吃亏得少,占便宜多。
  照理来说,按照他的性格,看到程临是个并不想搭理他,也不会给他提供任何帮助的人,就应该找个借口,溜回去了。
  为什么现在,不仅留下来了,甚至还在守着别人做作业呢?
  谭跃抬头,看了过去。
  书房是给程临独享的,向思尧的书桌在自己卧室里,旁边是一扇窗户,太阳斜照进来,给向思尧的脸镀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色。这家伙做着作业,就睡着了,趴在桌子上,长长的睫毛抖动着,让人想伸出手指,用指尖去触碰一下。
  谭跃也的确这么干了,原来是仿佛羽毛划过皮肤的触感,还不赖。但向思尧似乎被惊扰到了,皱了皱脸,眼看就要醒过来。谭跃拿起桌上的水杯,轻轻倒了一点,在向思尧的脸边。
  向思尧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不但睡着,居然还流了口水。
  在刚认识的哥哥面前这样,他觉得很丢人,连忙抽了几张纸巾,把桌子上的水迹擦干净。检查一遍,又松了一口气,还好暑假作业没有湿,依然那么干净,只做了五道选择题。
  “这两题错了,”谭跃站在一边,瞥了一眼,“再重新算一下。”
  “哦。”向思尧挺听话,拿起笔又开始算起来。
  “你这笔怎么怪模怪样的?”谭跃看见了向思尧的笔,上面有很多个洞,造型很奇怪。
  “这个啊?”向思尧把笔举起来,给谭跃看,“这个是矫正写字姿势的笔,老师说我写字姿势不正确,让我去买的。你要吗?我还有很多支。”
  他拉开笔袋,找了起来。
  谭跃当然不要,他都高二了,哪里还需要矫正写字姿势。可是向思尧很是热情,立刻就找出了新的笔递给他,看他不接,还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睫毛也跟着在眨,让人的神经闪过一阵酥麻。
  但谭跃没有动摇:“我不用。”
  跟着,他又接连拒绝了向思尧推过来的全自动橡皮擦清理器、可擦写钢笔、无痕订书机和感应式自动开关文具盒。
  拒绝得太多了,他还要找个理由来安慰失落的向思尧:“我用普通的就够了,这些没必要。”
  向思尧这才想起来,谭跃好像是山区来的留守儿童,自己这种行为,完全是一种炫耀,虽然谭跃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淡淡的,但心里恐怕不是滋味。
  他赶紧收了起来,努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做着作业。有个人守着,效率好像的确高了一点,到晚饭的时候,已经写了好几页。
  程临家里的条件的确还不错,一到时间,就有阿姨来上门做饭。阿姨一进门,看到谭跃愣了一下,问:“来客人了吗?那我做几个人的?”
  “我们两个就好。”向思尧忙说,“我爸还是不回来。”
  阿姨在厨房忙活时,向思尧也跟着进去帮忙,洗菜递东西,跑来跑去,最闲的反而成了谭跃。
  “那是你亲戚吗?”阿姨低声问,“长得挺周正的。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他在外地读书,”向思尧敷衍着,“很少过来。”
  “就是有点瘦,”阿姨点评,“我这段时间多给你们做点荤菜补补,你也多吃点。”
  向思尧转过头去看沙发上的谭跃,的确瘦得惊人,隔着薄薄的衣服,都能看到凸出来的骨头。因为添加了想象,虽然谭跃只是随意地按着遥控器,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在向思尧眼里,都变得充满了局促与不安。
  被叫过去吃饭时,谭跃坐在向思尧旁边,又接受了很多食物的馈赠。
  他这次没有拒绝,一边吃,一边夸阿姨的手艺好,阿姨听得也高兴:“你多来陪陪思尧也好,他经常一个人,我想做菜都做不了几个。”
  “程叔叔呢?”谭跃问。
  “他工作忙。”向思尧说,“不过晚上会回来,你晚上要是听到声音不要怕。”
  晚上谭跃睡在客房里,刚开始刷牙,听见客厅扑通一声,又沉又重,他走出去看,居然是程临。
  程临身上没有酒味,却像一个醉鬼一样,随意地躺在沙发上,又因为位置没有对准,滑了下来,半个身子都在地毯上。
  向思尧也下来了,蹲在一边拍着程临的脸:“爸爸,回房间睡。”
  程临很不耐烦地睁开眼:“夏天又不会着凉,去哪儿睡不一样吗?”
  “不可以的。”向思尧很执着,“睡觉要在床上睡,还要先刷牙洗脸。”
  程临被他拖着起来,走到楼梯口,又懒得上去了:“算了,我睡客房,你们自己上去睡吧。”
  说完,连晚安都没有一句,直接关了门。
  谭跃咬着牙刷,满口泡沫站在外面,难得的有些呆滞。
  扭着把手,发现已经反锁,向思尧对谭跃说:“你要跟我睡一张床吗?还是去我爸的房间睡?”
  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谭跃微微偏头,看见边上的椅子上放着个敞开的书包,微微鼓起,显然装了什么东西。
  是向思尧落下的。
  看来向思尧对他还是太客气,居然还会带礼物。谭跃下了床,准备帮向思尧拉上拉链。
  一本练习题掉了出来,看着巨大的、与自己专业有关的书名,谭跃没有太恪守自己的道德,直接翻开开始看。
  他看到了一堆错误答案,以及……一些胡乱的线条。
  看来回忆的滤镜,还是给过往添加了太多美好的色彩,一回到现实里,谭跃只想把向思尧立刻抓回来,按着他讲题。
  第15章
  李东铭发现,向思尧这些天有了一些变化。比如作为一个beta,突然开始对各种alpha和omega的问题感兴趣,不停地来烦他。
  “所以你作为一个alpha,会对别的alpha散发的信息素排斥吗?如果对方alpha的等级比较高,你就会被他的信息素影响精神?”向思尧很认真地拿着笔记本。
  “也没那么严重,就是特别不舒服,比如那天你上司来我家,留了满屋子的信息素味道,这不就是跑到别人的地盘去撒尿嘛!”
  “怎么说得跟狗一样。”向思尧嘀咕。
  “……你非要这样说的话,其实就是有一点。”李东铭说,“之前有些人骂程临,觉得他应该判死刑,也是这个道理。本来人以前是可以掩藏欲望的,现在却像野兽一样,靠味道来辨别。本能支配一切。我们堂堂万物的灵长,一下子就退化了。真是该死!”
  向思尧冷不防听到程临的名字,手一抖,又写错了字。
  “那比如,倪姐是个beta,她又没有发情期,也没法用信息素安抚alpha的易感期,这种不会影响你们的关系吗?”向思尧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李东铭这个人脸皮厚,不但没觉得被冒犯,反而勾起嘴角一笑:“想知道啊?”
  向思尧充满求知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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