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干戈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曙光初照,春风轻轻地,柔柔地穿过落心的长发,拂过她的脸庞,温暖而舒适。坐在乌篷船头,望着天江两岸色彩缤纷的春色,落心忍不住想起了白居易的这首《亿江南》,心中感慨万千。
  天江很像落心前世的长江,贯穿南北,奔流到海不复回。出了三不管地段,天江之北乃北格,之南乃南礼,为了安全起见,落心和落痕哥哥决定先去南礼,不过,不能去首府天项城,因为,那里一定有许多北格的探子。
  船顺流而下,行了多日,千峰万山忽不见,开阔的水面上,江帆点点,江鱼欢跳,江燕飞舞,炊烟袅袅……落心深吸口气,幸福地抱住立在身边足有半个人高的金翅大鹏鸟,一拍鸟头,落心命令:“小金,去觅食吧,”大鸟迅即展翅凌空,飞击水面,找吃得去了。
  本来,落心想给它起个翔宇呀、飞天呀、展鹏呀有些气势的名字,可在落心学鸟儿语的时候,这家伙给她找了很多麻烦,看它那鸟样儿,落心本来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臭蛋,不过后来它的表现有了些进步,名字也就升级为小金了。
  “心儿,春露寒冷,小心着凉,快到船舱里来。”落痕站在船舱口关心的叮咛着。
  “哥哥,我不冷,这儿的风景太美了,你也到这儿来坐坐吧。”落心掏出小玉笛想要为哥哥吹一曲。
  “心儿,会不会太累?乘船太久还是很辛苦的。”落痕坐下身轻轻帮她束起一头青丝,然后用青色的头巾包好,为了完全,在公共场合,落心还是要以男儿身示人。
  “那里会累,现在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落心乐呵呵地递给哥哥一块饼和一杯热茶,落痕高兴地吃了起来。
  “哥哥,落心为你吹段笛子吧!”落心很想为哥哥做点儿什么,为了照顾她,这一路上,哥哥真得很辛苦。
  落痕抬睫,微笑着点点头。一袭白衣的落心站起身,迎着徐徐的春风,浅笑盈盈,幸福的光芒飞过眼角眉梢……
  她举起小玉笛,看向无边的天际,轻轻地吹起那首落心在前世就爱的不得了的笛曲《梦里水乡》,玉笛优扬婉转地演绎着在薄雾晨曦中飘飘荡荡的缕缕思念,不要惊醒江边的杨柳岸,让缠绵的往事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天边……
  可走过岁月的河,才发现原来什么都不曾失散,就算相聚时短,等待时长,在遥远的梦里永远有她寻找爱的目光和期盼。
  落痕痴痴地听着,玉笛声声,船夫轻摇着一舟摆撸,多年后,这一幕仍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落心的温柔眼眸伴随着悠扬的笛声融入到这青山秀水间。曾经国破家亡的俩个人找到了彼此,才发现原来有了这份血浓于水的手足挚爱,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失散,依然拥有梦想中的一切!
  “嘭嘭嘭……”落心刚刚收起小玉笛,突然一阵尖锐的,金属刀刃的摩擦声在江面上响起。还没来得及搞清是怎么一回事儿,落痕早已手脚麻利地拦腰一抱就把落心送进了船舱里。
  “待在这儿,别出去!”他嘱咐了一句走了出去。
  趴在船舱里,落心把船帘撩开一丝缝,只见江面上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两个男人踩水而战,打得正酣。“真是好功夫!”落心像看表演般欣赏着这俩个人的战姿,明明一招比一招狠,专往对方要命的部位打,俩个人的身子却又看上去轻飘飘的,绝对是踏水无痕。
  “厉害,厉害,高,实在是高!”落心忍不住小声为他们喝彩。
  一阵酣斗之后,忽见那高个子白衣男子,一个旋身从水面上飞起,来了个360度的凌空旋转,再落水面时,他的手中已多了把软剑。
  “玄铁软剑!”忽听站在船板上的落痕哥哥一声惊呼,落心赶紧盯住那把看上去其貌不扬,黑乎乎的软剑,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矮个子黑衣男子的兵器一碰到那把剑顿时被劈成了两半,矮个子男人顿时“蹬蹬蹬”地后退了几步,身体看上去变得沉重起来,不过没有到下。
  刚一站稳,只见他一个旋身来了个优美的弧度,手中多了条软鞭,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高个儿白衣男子冷笑一声,冲天一越,几个起落之后,他没了踪迹。
  矮个儿黑衣男子收起长鞭,身体晃了晃好像有些要撑不住的样子。突见落痕哥哥凌空跃起,足尖轻轻点了一下船杆,他的身体快如闪电般射了出去,轻轻立在水面,手臂一搀那矮个儿黑衣男子,俩个人同时几个闪纵后,飞回到了船的甲板上,他的身上竟无半点水迹。
  落心看得瞠目结舌,想不到落痕哥哥的武功这么高,厉害呀!相比之下,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世那娇弱无力的身子骨还真是给落家丢脸呢!
  “黎山,快拿杯水来,”两人刚一坐定,落心就听到落痕哥哥的喊声,她赶紧倒了杯水,提着小药箱到甲板上去看那受伤的男人。
  “黎山,你帮这位勇士看看吧!”落心点点头,把水递给那男人,只见他表情泰然,脸色苍白,一把他的脉,脉沉无力,看来气血阻滞导致阳气不畅,他受了内伤。
  “这位壮士要不要我帮你通通血脉?”落心没敢冒然动手,一般的武林中人喜欢自己运功疗伤。
  “没事儿,一会儿我自己运功调理一番就行了。”果不出所料,落心停了手,坐到了一边儿,不想再多事儿。
  “不知这位壮士怎么得罪了北格的一品护国大将军玄剑?”一想起那把千年玄铁软剑,落痕忍不住八卦一下,凡是武林中人,谁都知道,见剑如见人,这世上只有北格的玄剑有此剑。
  矮个儿黑衣男子苦笑一声,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落痕的问题,抬起头问了一句:“二位可是南礼人?”落痕轻笑道:“我们从西瑞来。”
  男人点头道:“如果两位公子不介意,可否烦劳你们送我回南礼岸边的水师营?”落痕点头,吩咐撸夫向江的南岸靠拢。
  落心坐在船头,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莫名的紧张,暗想:“为什么玄剑没跟野狼风出征呢?”落心在北格的时候,就听说过此人,他可是冥野大陆数一数二的高手,由于没有士族身份,虽然战功显赫却不能当将军甚至连个五品官都当不上。野狼风一继位,马上就封了他一品护国大将军,凡是反对的人都被那恶少咔嚓了,好像还杀了好几个皇亲国戚。
  夜色渐浓,月挂高空,舟越芦丛,停置埠中。
  船行了一日,送走了受伤的黑衣人,落痕轻手轻脚地进了船舱,一看落心什么都没盖,屈着身子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他无奈地摇摇头,拿过棉被给她盖好,想着,看来得在这儿休息几天了。
  南礼天江口岸的水师营里,一身玄色龙袍的南礼王舞天翼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从书案前走出来,踱了会儿步子,活动一下筋骨。
  只见他俊雅飘然的气质依然,可神清骨秀的容颜上多了一份成熟睿智的沉稳,曾困在他脸上的凝重也舒展了许多,凡是经历过风雨的人都看得懂那经历了凤凰涅磐风范。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他的水师总算初具规模,虽然还不能跟北格的大军相提并论,不过仗着天江的天险,野狼风想要灭他南礼也没那么容易了。
  这两年,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儿,这个偏僻的小镇成了他的办公地点。
  从心底里,他抗拒着回王都天项城。一方面是为了建水师,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躲避后宫中的麻烦,每次他回去,德安贵妃就闹个不停。被迫娶了北格的这个如颜公主,舞天翼知道她也是无辜的,所以她要闹就让她闹去,只要不伤人,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一不能妥协的,就是他没法儿勉强自己跟她圆房,不是为了谁,只是他要忠于自己的心。对于这个问题,舞天翼想了很久,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等时机成熟了,不失体面地放如颜自由,现在他只好采取躲避的政策。
  “启禀大王,徐将军回来了。”是传令兵的汇报声,舞天翼的眼睛一亮,“快请。”
  “是。”然后传令兵又补充了一句:“将军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哦?”舞天翼眉头微颦,吩咐道:“赶快去请军医。”
  “是。”传令兵又应了一声,转身匆匆走了。
  “徐武歌见过大王。”匆匆赶来的男人低头要拜,舞天翼一把扶住要行礼的将军,关心地问道:“徐将军,本王听说你受伤了。”
  “不碍事。”一身黑衣的徐将军微微笑了笑,解释道:“又碰到北格的玄剑了。”
  “嗯?”舞天翼沉哼一声,面色有些凝重地问道:“徐将军可否见到太子殿下?”
  黑衣男人点点头,复又面有难色地汇报道:“北格对太子殿下看得很紧,很难把他带走。”
  “还是没有公主的消息吗?”徐武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的王一眼,回答道:“启禀大王,卑职觉得北格好像也不知道落心公主的下落。”
  舞天翼沉稳地点点头,轻声吩咐道:“徐将军辛苦了,先让军医帮你看看,在家多休息几天再上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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