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八月初,桂花细细密密的吐香,入夜终于没有往常的闷热。
镇国公府华灯初上,热闹非凡。宴厅主坐上,老夫人端坐应酬左右。
齐衡穿一件水蓝色常服,头发一丝不乱垂在身后,游刃有余的应付起旁人的寒暄,细白修长手指熟练的抓起小块羊肉,嘴唇沾了油荤显得亮晶晶的。
齐衡坐在右侧,身边是一众首领,自然也不用碗筷,只是同样的动作,落在支琪眼里却觉得异常好看。
“哈哈痛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草原人的生活!”离支琪最近的一位名叫格日勒魁梧大汉仰头灌下一碗马奶酒,奶腥味和酒糟混合的醇香浓郁飘香。
支琪与一众北府官员列座左侧,面对十几个络腮胡子,赤膊吃肉的部落领事,这些文官显得有几分单薄。
宴席才刚开始,中央架着火盆,一只冒着热气的羊羔肉在滚烫的热气下滋滋作响。
上首的兰叶虽未答话,但宾客尽兴作为主人还是很有面子的,借着喝酒的动作看向支琪。
支琪穿着孔雀蓝常服,戴一顶不甚繁复的金雀冠子,倒是中规中矩。
出嫁前的那些事她有耳闻,这几日支琪张罗宴请的琐事她也看在眼里,心里说不上喜欢,却也觉得这丫头有意思。
烤好的羊腿整块端上桌,滋滋冒油,格日勒大手一挥,小刀上下飞舞一块块儿羊腿肉骨肉分离。
看着对面众人吃的油光水滑的胡子,支琪微微松了口气。碗筷不够索性就让他们用手,这些北府的老爷们却是乖的很,吃那么少也没妨碍他们拍马屁。
”老夫人别出心裁,格日勒将军是我北府的贵客,在下敬将军一杯。” 北府司长刘愈拢拢袖子,端起酒樽遥敬格日勒。
格日勒也不含糊,端起来又是一碗,乳白色酒渍顺着胡子低落,支琪看着莫名想笑,连忙低下头去。
这些文官们多是来打嘴炮的,支琪将叁十六道菜品减为十六道,还大多是些造型漂亮的瓜果,这帮人光一道百鸟朝凤就夸了几十句不带重样,支琪心里着实佩服。
齐衡面前清一色的牛羊肉,支琪见他吃的慢怕是有些腻,转头吩咐红娘端去一碟新切的甜瓜红果。
表皮上雕着一副镂空的月下仙人图,水灵灵的果肉映照其间。
红娘送上瓜果,在齐衡身边低语几句便退下了。齐衡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只是笑容真实了几分。
“纳仁你笑什么?这果子很甜?”格日勒见齐衡笑的春风化雨,以为是瓜果香甜,伸出擀面杖似的指头捻起一颗红果丢进嘴里,“没什么稀奇,纳仁你是不是太久没去草原了?我们草原上的女人比瓜果甜多了,阿伊思可日日都在念着你呢”说完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支琪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好了,原来还有小情人儿啊,虽然齐衡看不见,她还是狠狠剜了他一眼。
齐衡脸上有些僵硬,已经能想象到支琪的怒火烫在他脸上了。
兰叶把两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恍惚间好像看到年轻时候的自己。当年从娶亲的队伍中把年轻的镇国公劫走,一生也就这么兜兜转转的过了。
“纳仁早已娶妻,你们少拿他打趣。” 大婚当日桑柔的小公主叫嚣着要把人抢走,兰叶来不及赶回去,就是要看着人别去捣乱,着实操心。
格日勒笑的不见眼睛不见嘴,“朵兰阿姆,当初阿伊思可是你钦点的儿媳”
兰叶原本的名字叫朵兰,嫁进国公府就用了汉人的名字。
她确实很喜欢小公主,阿伊思和齐衡一起长大,就算后来他看不见了,还是一心一意要做他的新娘。
支琪一口口朝嘴里倒酒,得了,终于知道为什么婆婆这么久不露面,原来是积怨已久。
“要不是皇帝一道圣旨,现在我们该是在王帐里篝火边跳舞呢”
说者无心,几位文官就有些坐不住了,妄议天子,这罪名他们担不起,好在很快就岔了话题,丝竹声慢慢盖过交谈声,倒也一片和乐。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首领向兰叶粗略报上此次进贡牛羊的数目,都是公务支琪也没有细听,只注意着一会儿的歌舞准备。
“西边博乐部这段时间异动频繁,几个小部落屡遭进犯,损失了一半的牛羊牲畜。”提起博乐几位首领恨得牙痒痒。
兰叶脸上没多少表情,只是绷紧的身体显示她此刻也是愤怒异常。
“我已上报仓州府,不日就能派兵镇压,这几日诸位首领对西边要多加防范。”齐衡适时出来灭火,作为镇守瓜州的核心,联络大魏和桑柔,他必须从中调停。
兰叶欣慰的看了儿子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有人愤恨道:“我桑柔何曾这么窝囊过!早知今日还不如我们在北山来的自由,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何必听命于它人?”此时乐声暂停,四下一片寂静。
就连兰叶也愣了,在座众多北府要员,如此违逆之语,怕是要惹祸。
无人讲话,气氛尴尬到令人窒息,那群官场的老油条们也是心惊胆战,若是造反他们只有一个下场,用来祭旗,身处边关时时都是脑袋别在腰带上,生死就是瞬息之间。
支琪赶忙示意乐舞准备,“啪啪!”两道清脆的掌声过后,低沉震耳的鼓声响起,一群带着鬼面穿着铠甲的舞伎在中央光脚起舞,踩着鼓点模拟远古战场刀光剑影,生死一线的场景。
原本诡异的气氛终于渐渐缓和,众人被场中舞蹈所吸引,那名自知失言的首领也闷头喝酒不再开口。
支琪可算是松了口气,原本计划着众人酒酣之后再赏一曲战舞,就能兴尽而返,谁知出了这么个幺蛾子,好在早已准备妥当,不至于冷场。
放松下来才发现后背微凉,出了一身薄汗。
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支琪懒得管,但是现在,必须给我开开心心。
最后散去,大家心照不宣闭口不提,又是一派和和气气。
支琪原本喝多了酒,刚才被那么一惊吓醒了大半,终于送走了各路神仙,也是腿软的不行。
齐衡端来碗醒酒汤给她灌下,一点点给支琪擦脸,“阿伊思是谁?”支琪冷着小脸问他,齐衡手中动作不停,“是德兰阿姆的女儿,只是妹妹”
“哼,人家日夜念你,就等来你一句妹妹。”真是无情,支琪瘪嘴啐他,“那夫人想让她是什么?”齐衡给她脱衣。
层层迭迭的衣裳像剥鸡蛋似的,最后滚落一个香香软软的小白团子。
支琪按住在颈边辗转亲吻的人,“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只有一个,她还是个孩子呢”他觉得今晚的支琪异常的香,让人舍不得放开。
手掌附上她胸前的软肉,“琪儿好香”逐渐粗重的呼吸扰乱了支琪的神智,把什么姐姐妹妹的都忘了,只剩下那根在身体里进进出出的东西。
支琪终于撑不住沉沉睡去,齐衡才从她身体里退去,为她清洗换衣,在黑暗中一遍遍抚摸支琪的脸颊和身体,把她刻在心里,不至于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