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苏栢唤她晚姐姐。
  那蛮子唤她阿晚。
  贺清风……唤他晚晚。
  好像都比直呼姓名来的亲近。
  赵意晚往风倾怀里蹭了蹭,像是怕自己会摔下去。
  “风倾,抱我回去睡觉,你自己好生想想,实在想不明白……就去请教苏栢。”
  “风臣相年少成名,是我大缙国开国以来……最年轻的臣相,眼界自不该拘泥于……一方国土。”
  这该死的身体,她的话都还没有交代完,可偏偏觉得累极了,再多说一个字都觉得喘不过来气。
  风倾脸色阴沉的抱起赵意晚。
  请教苏栢!他宁愿一辈子想不明白!
  而赵意晚最后那句‘眼界不该拘泥于一方国土’却让他心神一震,似有什么东西自脑海划过。
  赵意晚还没到坚持到寝房就睡着了。
  风倾原是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可外头突如其来的吵吵闹闹,让他不得不离开。
  不用看都知道是顺天府的人。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苏栢抓着他府里的牌子不放,顺天府的人这几日已经来来回回搜查了三次。
  搜自然搜不出个什么,苏栢只是心有不甘来找他的麻烦罢了。
  风倾心中有事,没什么精力去应付,只让人赶紧搜查完了便闭门谢客。
  不该拘泥于一方国土。
  那么还有西宁吗,还是整片大陆。
  _
  赵意晚一觉醒来,已是第二日午时。
  丫头鱼贯而入伺候她梳洗用膳,然过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风倾过来,以往这个时辰风倾早就凑上来了。
  赵意晚随口问了句:“风倾呢?”
  丫头:“回夫人,车夫特意回府禀报大人下朝后便被陛下召见,还未归。”
  赵意晚拿着汤勺的手一滞。
  缓缓用完了膳食,赵意晚平淡道:“都去院子外头守着,没有传唤不许进来。”
  丫头一愣:“奴婢要伺候夫……”
  “我想一个人静静。”赵意晚不耐烦打断她:“任何人不许打扰!”
  即使面无血色,赵意晚长居高位的气势也让丫头不敢再反驳。
  “是。”
  丫头小厮都退出院子后,赵意晚换了件素色紧身衣袍,又披了件披风才在院中的秋千上靠着。
  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雨,今日依旧没有烈阳。
  赵意晚脚尖轻点地,秋千缓慢荡着,徐徐微风撩起三千青丝,衣袍微动,赵意晚享受的闭上眼,唇角勾起一抹笑。
  秋千荡高时,美人似要乘风归去。
  赵翎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幼时记忆席卷而来。
  那日,也是这般微风柔和。
  他推着长姐玩荡秋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七夕评论区发红包呀,早上忘了说,委屈巴巴~
  恩怨了完,男主就出场了。
  还有几章。
  第18章
  赵翎缓步走至赵意晚身后,手搭在秋千绳上微微用力,赵意晚轻轻睁眼复又闭上,眸中的凉薄一闪而过。
  “皇姐可还好?”
  “如你所见,还没死。”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只剩秋千因摇晃而发出嘎吱声。
  赵意晚闭着眼斜靠在秋千上,仿若睡着了一般,赵翎手上的动作越发缓慢,好似是在晃着摇篮。
  “皇姐知道朕要来。”照风倾的性子定是恨不得时时盯着这里,可他来了这么久,院子里连一个下人也没看见,显然是被刻意支开了。
  赵意晚睁开眼,勾起一抹讥笑:“苏栢大张旗鼓的寻金人,顺天府三番五次搜查臣相府,苏栢多次派人刺杀风倾,昨日府里又来了六个郎君,皇帝心思缜密耳目众多又深谙帝王之术,不可能闹到如此地步还不知本宫在何处。”
  “苏栢风倾的手段骗骗三司那些蠢货也就罢了,又怎能瞒得过皇帝。”
  当她得知风倾被留在宫里时,便明白赵翎忍不住了。
  “皇帝是来抓本宫去宗人府的,还是断头台的?”
  赵翎手一僵,而后凤眼微潋,缓缓道。
  “不过是无用之功,何需麻烦。”
  赵意晚讶异:“怎是无用之功,上次本宫就差点被你砍头了。”
  赵翎低笑一声:“可皇姐不是越狱了。”
  赵意晚瘪瘪嘴:“要不这次你直接送本宫去断头台,或者就地杀了?”
  赵翎莞尔:“若真如此,这江山恐要变姓了。”
  “呵~谁有本事从你手中夺江山呢。”赵意晚嘲讽道:“有风府做后盾,谁敢造次。”
  赵翎沉下脸,陷入沉默,过了好半晌才道:“皇姐不必为三司开脱。”
  赵意晚一愣,而后笑道:“本宫骂他们蠢,何来开脱之说。”
  赵翎勾唇:“三司自请缉拿皇姐归案,朕以三代侯爵悬赏,满朝文武大动干戈缉捕皇姐,可城内所有画像却与皇姐半点边都沾不上。”
  “都城皆知宗人府的地道延伸至城外,可偏偏所有人马都在城内大肆搜捕,直至苏府传来消息,苏大人接了阿姐过府后,满朝人马又开始出城搜捕。”
  赵意晚面色平静的偏着头,似是听不懂赵翎在说什么,又似是浑然不在意。
  赵翎倒也不在乎赵意晚的反应,又道:“若皇姐死在朕手中,缙国必乱。”
  世人皆知嘉俞三十九年惊月公主与西宁一战而扬名内外,却甚少有人知晓,嘉和年间的国泰民安,繁荣鼎盛也是惊月长公主一手治理。
  外人不知,朝内众臣却瞒不了,所以即使长公主再风流肆意,任性妄为,也不能将她卓然的功勋抹杀。
  他将她困在宫中那半月,众臣一边高喊着要将长公主斩首,一边却先后递辞官书,无一人为长公主求情,却压迫之意甚浓,
  将人囚禁尚且如此,若皇姐真死在他的手上,他怕也没什么活路了。
  赵氏血脉一断,介时群龙无首,必是一场因争夺皇位而起的腥风血雨。
  赵意晚不以为意:“本宫倒还没这般本事。”
  “那便是皇姐低估了自己的声望,皇姐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风府早已退了。”
  赵意晚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赵翎停下手中动作,走到赵意晚面前负手而立,缓缓道:“在皇姐越狱后,风府家主自请辞官,除了风倾,风府所有在朝为官者尽数归隐。”
  赵意晚猛地看向赵翎:“你答应过本宫不为难他们!”
  赵翎轻笑,回头看着赵意晚,眼里带着些许无奈和落寞:“他们所有人跪在石阶下,逼朕恩准辞官的。”
  赵意晚身子一僵,赵翎不会拿这事骗她,且这种事也骗不过,她只需要随意一探就可知真假。
  所以,他们自愿辞官怕是真的。
  风府百年世家,钟鸣鼎食,风家主乃两代帝师,久负盛名,整个大陆不知者甚少,如此威望怎能说退就退。
  “你为何不将人留住!”赵意晚颇有些恼怒,她自入狱后便有意不再过问朝事,苏栢不会拿这些事让她烦心,风倾更不会。
  所以这么大的事,她竟此时才知。
  赵翎苦笑:“帝师以性命相逼,朕如何留。”
  赵意晚再次怔住。
  拿性命相逼,这不像是帝师的性子。
  “朕登基后,帝师对朕说若还有得选择他定不会选择朕,勤王阴郁小家子气没有帝王的肚量,肃王过于弑杀性子暴躁顾不了大局,誉王懦弱撑不起江山,所以,朕是唯一的选择。”
  赵意晚气笑了:“像是帝师会说的话。”
  “但不是还有本宫吗,你如何成了唯一的选择。”
  赵翎唇角抿了抿,沉默良久后才道:“帝师说,皇姐心有天下,不该困于一方宫墙。”
  赵意晚轻嗤了声:“说的好听,不就是因为历朝历代未出现过女帝,怕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么。”
  心有天下?呵……将死之人如何谈天下。
  且她如今,只盼了结恩怨好入地长眠。
  “皇姐应当知晓风府为何而退。”赵翎接不下去,岔开了话题。
  赵意晚漫不经心的道:“帝师深谋远虑,本宫如何能猜透,本宫也甚是好奇,风府正是权势滔天之际如何舍得归隐。”
  赵翎轻笑:“皇姐心智非常人可比,岂能猜不透。”
  顿了顿,赵翎收了笑容,缓缓道:“帝师说,对皇姐出兵是为犯上,也是不敬,更是不该。”
  “辅朕登基,愧对先皇太后在前,愧对先皇在后,更无颜面对皇姐,是以,风府除风倾外满门归隐,以此向长公主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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