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月神的惩罚

  疼痛。
  这是她的眼神里所能传达出来的唯一感受。年幼的泽维尔跪坐在母亲床前，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和毫无神采的瞳孔。她干枯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那是她身体上仅有的还保留温暖的部位。
  屋子里腐朽的味道难以散去，好像预示着生命的消亡。这是奥赫罗德皇宫里被遗弃的角落，除了日常打理的女仆，就只有泽维尔会偷偷跑到这里来看望他的母亲，这个早已沦为银月笑柄的狼王伴侣。
  “泽维尔，靠近一点。”女人含混地唤着他，无力地抓着他的手指，试图将他拉近距离。
  “母亲。”泽维尔跪得近了些。
  “好孩子，坐到床上来。”她费力地挪了挪身子，让出一点位置，然后拍了拍身侧的床垫。
  泽维尔犹豫片刻，顺从地坐了上去。自从外公去世之后，母亲很少有这样平和的时刻。他来看望她时，她常常不是在昏睡，就是处于疯癫的状态，嘴里拼命咒骂着，甚至还会将他当成那个恶魔般的父亲。
  可是今天，他的母亲仿佛变了个人。尽管虚弱得说话都很吃力，脸上却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啊…”她艰难地抬手，指腹轻轻抚过泽维尔的面颊，“表情怎么这么严肃…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笑呢。”
  泽维尔沉默着。他愉快的童年实在过于短暂，以至于母亲提起的时候，脑海里甚至没有出现一点画面。
  “是不是你父亲太严厉了？”她问。
  泽维尔略微感到惊讶。母亲生病以来，从未提起过父亲，唯有咒骂的时候，才会用到极其恶劣的脏话，来指代那个男人。
  “他还在恨我们吧。”母亲忽然叹了口气。
  泽维尔惊诧地皱眉，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怎么会——”
  难道是癔症又犯了，母亲记不得事实了吗？
  可是她摇头打断了他，露出极为疲惫的神情，“不，你不懂。泽维尔，你的父亲，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的。”
  泽维尔没有应答，只是望着母亲，等待她接下去的话。可是她深深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并未给出他想要的解释。
  “这是背叛月神的报应…”她轻轻地嗫嚅着，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最终陷入了沉默。
  母亲并没有给这段寓意不明的对话留下任何解答，因为那天晚上，在银月沉睡的夜色里，在父亲清洗人类领区的血雾弥漫下，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向大脑，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闷雷般轰隆隆撞击胸膛。
  震惊之余，泽维尔恍然明白了当时母亲那句话的意思。她知道事情背后的真相，父亲的阴鸷，外公的死，她将它们归结于月神的惩罚。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凯撒墨菲吗？为什么最后苟活下来的却是他。
  女人话音落下之际，凯撒冲身后的侍卫发出最后指令。
  “杀了这个巫女。”
  他的声音沉得可怕，犬牙从嘴角龇出。即便是过了盛年期，狼王的力量依旧令人忌惮。几个侍卫犹豫地迈出步子。
  还没等泽维尔说话，女人忽然笑了起来，一字一顿地对凯撒说，“你真的要杀我吗？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她艰难地站起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走近了一些。
  “你已经把她忘了对吗？”她冷笑着眯眼，“连她的长相都记不起来了。”
  凯撒紧拧着眉，盯住女人看了会儿，脸色倏然一震。先前阴沉狠毒的模样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该属于狼王的情绪。
  恐惧。
  “你…”他似乎连嘴唇的颤抖也克制不住，刚吐出一个音调便收了声。
  凯撒的转变引起了底下一阵小骚乱。
  窃窃私语的讨论之间，突然有人惊叫了声，“这…这不可能！她…她怎么跟多萝西长得一模一样！”
  谜底揭晓，人群如炸锅般陷入慌乱。
  有人说这是假的。
  有人说多萝西因恶魔交易而复活。
  还有人说是巫女的障眼法。
  “哈哈哈哈哈…当然，你们以为她一定死了，”女人张狂地笑着，“不过她确实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冰冷起来，双眼灼灼地瞪着凯撒，“可是，她的肉体还没有死。不仅没死，甚至还生下了孩子。”
  凯撒的面部猛然一抽。
  “噢，没错。我就是那个孩子。”女人将脸凑得更近了，像是要凯撒看清她的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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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月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大概还有一章，然后会回到女主那边写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