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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谁怜痴心人(一)

  “主人与姑娘的过往,曾被有心人探得,用以冒充姑娘,以至于这些事,最后传遍了天启,闹得人尽皆知,再也不是秘密。除此之外,能证明姑娘身份的,除了他曾经送你的那支簪子,便是姑娘身上的冰能了。主人并没有在姑娘身上找到那只簪子,只好让浣衣局的女工、女官,竭尽全力地激怒你,让你早日爆发异能。”
  怪不得,怪不得那女官命人打完我,会诧异地质问我为何不生她的气,原来是这个缘故。
  “但主人没想到,后宫的嫔妃和皇后得知了这件事,醋意大发,竟派人暗中加害于你,让你毁容、中毒。”
  什么?
  我抬起头,一脸诧异地将这侍卫望着:设计毁我容、下毒害我的,竟不是他?
  “是,让女工、女官欺辱你,确实是主人的意思,但主人下过令,不许真的伤害到姑娘,所以她们并不敢擅越,毁容、下毒这些事,是皇后她们做的,主人事先并不知情。”似乎看出了我所想,那侍卫补充道。
  “得知姑娘被毁了容,主人怒不可遏,他不顾朝臣的阻拦,赐死了泼你辣椒水的宫女和自己赖以借助其父的势力巩固皇权的皇妃。那时,主人并不确定你是有鱼,但他却仍能为了你与朝中一部分大臣抗衡,我想,他对你的爱,是矢志不渝的,即使没有证实你的身份,只要在你身上捕捉到了一丝有鱼的影子,他已不忍别人再伤你分毫。”
  “后来,姑娘中了毒,主人又不顾所有人的劝告,废了设计下毒的皇后,并引发了皇后父族的叛乱。皇后的父亲是当朝丞相,权倾朝野,这次叛乱事态严重,差点让天启易主,主人也因此身受重伤。后面的那些事情,想必姑娘都知道了。重伤未愈,主人便为了帮姑娘恢复容貌,孤军深入蛮夷那种贫瘠凶险之地,为姑娘寻回了整整一车的神草,为了取得这些草,主人历尽艰险,与他同去的士兵,只有我一个活了下来。”说着,侍卫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胸口一道道盘虬一样触目惊心的伤疤,“可惜,神草不仅没有恢复姑娘的容貌,还激化了姑娘对主人的怨恨。”
  身子一个摇晃,我伸手扶住身旁的椅子。没想到,他一直在竭尽全力地保护我,而我却……
  自从被毁容、下毒后,我陷入难以自拔的痛苦,封闭心门,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听不进任何解释。
  虽然之前的伤害,让我失望透顶,但最终奠定了寒倾墨在我心中暴虐变态、不择手段的形象,却是这两件事。
  经过这两件事后,我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最后达到了,积重难返,势不两立的地步。
  或许,我应该忘记那些让我对他产生误会的事,放下偏见,将曾经发生的一切,重新捋一遍……
  而不等我开始,侍卫已不容分说地沿着之前的思路,替我捋了起来:
  “但主人并没有怪你,为了抹除你的心理阴影,他不惜扯掉姑娘的面纱,向全世界宣布他爱上的是一个满脸伤疤,面目全非的女人,并且为了找回你的自信,不顾全朝大臣的反对,清空后宫,封你为后,并因你杀了所有反对你的人,被他的政敌借此制造流言,扣上‘烂杀忠臣’的帽子,制造叛乱。”
  “他真的,把姑娘宠上了天,为了姑娘,宁可失去性命,倾覆天下也再所不惜!可姑娘你,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伤害、折磨他!”
  原来后面发生那些,曾经我以为的,惨无人道的事,竟全部是,为了我好?!
  我竟,一直视一个爱我如命,护我如珍的人,为势不两立的仇人!以前我所以为的,不畏强权、宁死不屈……竟都是一个,作茧自缚的笑话!
  呵,曾经我笑人自以为是,却不知,自己才是最自以为是的那个!
  真是,荒唐至极,可笑之至!
  而我,又能对宁负天下人而不负我的他,说什么呢?曾不断用偏见伤害、打击他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他为我所做的一切,做出任何置身事外的评价呢?!
  情与理,痴与智,自古两难全!何况是,情深似海,痴心胜天的他!
  “全天下的人反对他娶你,他便制造举国同庆的婚礼,证明自己坚定不移的忠心,让你心安;全天下的人以你迷惑君王为名制造叛乱,他便在自己期盼了半生的大婚之日,披挂上阵,亲自平定叛乱。可他九死一生凯旋而归之日,看到的,却是你与另一个男人的生死相许!你可还记得,那个盔甲上射满利箭的启盛帝,那个将刺进自己血肉的利箭,一根根生生从身上拔出的启盛帝?!你只看到他的身在滴血,却没看到他的心已裂成了碎片!你只看到他命铁甲军万箭齐发,杀死你最在乎的那个男人,却没看到,这个谋略过人,老成沉稳的男人,因为你失控任性到失去理智,竟让只在大型战役中才出没的铁甲军,全部上阵,射杀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手无寸铁的男人!与其说他是想那个男人死,不如说,他只是与你置气,让你更在乎他一点而已!因为从始至终,你连一个在乎的目光都没有给过他!可是,这份孩子似的任性,不仅没有换来你一丝一毫的怜悯,反而让你歇斯底里地欲置主人于死地!你可知道,当你把玄铁箭一下又一下刺穿主人身体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痛?!!”
  说着,侍卫竟感同身受地淌下泪水,他深吸一口气,道:
  “如果是我,爱的人不仅对自己没有任何回应,还伤我入骨,恨不得我死,那我即使不杀了她,也早就放手,让自己脱离了苦海。有鱼姑娘,我不明白,主人付出自己所能付出的一切,众叛亲离,血战沙场,替你扫清一切有可能阻拦你们在一起的障碍,只想和你开启一场天地难容的人妖绝恋,你为何不肯,成全他?”
  闻言,八年前,还未离开村子时,寒倾墨送我木簪子时说的话,再次回响在耳畔:
  “我讲的那么多故事里,我最喜欢的,是妖和人的绝恋。我希望我也有一场这样的恋爱,无关种族,生死不弃。”
  原来,他已把这句话,当成了他此生,唯一的信念。
  原来,这句话,他从来不曾忘记。
  原来,他从来不曾负我。
  原来,那个忘记这件事的人,是我。
  原来,是我,负了他。
  他如此待我,当时定不会真的迫于蛮夷的压力,在我的酒里下毒,所以这件事,一定也另有隐情。
  “在酒里下毒,要把我交给蛮夷那件事,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我道。
  “呵,”见我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质问”另一件事,侍卫失望至极地瞥了我一眼,冷哼,“你的心,果然冷硬似铁,即使知道主人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却还因为一件小事质疑主人对你的忠诚!”
  “你误会了,我只是……”闻言,我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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