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天气热,她倒完水之后一口没喝,离开了几乎一整天。
  那么,水面之上的杯壁内侧,应当是干燥的才对,可面前的杯子,水面之上却明显又湿痕,就像是不久之前有人拿着杯子晃了晃,或者搅动了一下一样。
  有人进过屋子,并且往她的水里下了药。
  身体身处忽然发出一阵灼热,容虞胸口微微起伏着,那阵灼热不一会儿就散发到四肢百骸,药性凶猛,连呼吸都觉得有些急促,与此同时四肢逐渐瘫软,一股异样的感觉开始迅速蔓延。
  情药。
  可她没喝那盏茶。
  这就意味着,除了那杯水,还有其他的东西。
  容虞站起身子来,手撑在桌面上,长发吹散下来,呼吸渐重。
  此时,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一身紫衣的刘鼎走了进来,面带笑意的看向容虞,他像是才发现容虞的异常,惊异的问:“阿虞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太舒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将木门关上,然后啪嗒一声上了锁。
  冷白的手背上青筋凸现,容虞紧盯着这个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男人,眸光冰冷。
  刘鼎的视线在容虞身上上下流连,心里越发急躁,嘴上却道:“啊,没关系啊,叔叔正好路过,阿虞需要什么,叔叔可以帮你。”
  容虞不再看他,低下头闭上眼睛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睫毛微微颤抖着,再睁开时,眼中已尽是迷离。
  她的神色有些慌张,匆忙迈开步子艰难的要朝门口走去,但好像身上实在是没有力气,刚走了一步刘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带倒了桌子边的板凳。
  美人躺在地上,神情难耐,四肢娇软,没有丝毫反手之力,俨然是任君采颉的模样。
  刘鼎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容虞,诱哄道:“……要不要叔叔帮你啊。”
  容虞攀上了刘鼎的肩膀,在他耳边低c,俨然是已经失去了神志,只能低声的说着:“……帮我。”
  刘鼎怀抱着美人,眼睛里满是贪欲,几乎要按耐不住。
  他为了万无一失,在容虞离开时不止在她的杯子里下了药,还点了可以一种专用的,基本无味的香,药性很大,不出半刻钟,就能让人丧失理智。
  他咽了口口水,道:“那叔叔这就帮你。”
  他一手抱紧了容虞的腰,另一只手开始解自己的衣裳,声音急切:“……阿虞身上好香。”
  “我注意你好久了,还不是落在我手里。”
  “今天我定然……”
  噗嗤!
  男人的话音戛然而止,一把猛然匕首全根没入了他的脖颈,刀尖甚至从另一边穿透而过,一滴一滴的血静悄悄的滴落下来,砸在地上。
  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中格外清晰。
  男人瞪大眼睛,嘴巴还维持着张开的姿势,有奇怪的声音从他的嗓子里发出来,容虞微微转动了一下刀柄,锋利的刀锋刮弄着血肉,男人最终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聚集在刀尖的血液越来越多,滴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容虞面无表情的把匕首抽出,血液顿时飙射出来,温热的血几乎溅了一屋子,手里持刀的美人,那白皙又诡丽的脸上那鲜红的血液格外刺眼。
  那只纤细又苍白的手同那满是鲜血的刀,竟出乎意料的相衬。
  第二十章 亲吻
  容虞轻轻一推, 覆在她身上的那个已然没了呼吸的男人就往后倒落在地,鲜红的血流了一地。
  刘鼎瞪大双目倒在血泊里,身体抽搐了一会然后归于平静。
  容虞从地上站起来, 她脚步有些虚浮, 手撑着桌面才堪堪站稳,脑袋里昏昏沉沉的, 身体里那股怪异的感觉也愈演愈烈,她摇了摇头,摘下头上的簪子扎了自己一下,掌心被扎的破了块皮,有血珠冒出来,她才觉得总算清醒了些。
  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克制着要扯下自己衣衫的冲动, 从刘鼎身上垮了过去。
  这个地方太过偏僻, 就连水井都在巷子头, 如果一桶一桶的往屋里提, 恐怕还没提够她就先撑不住了,如果直接站在水井边往自己身上倒水,恐怕不等药效过去, 她就会被夜里巡逻的官兵抓起来, 以yin秽治罪。
  容虞紧紧的皱着眉头,一层薄红覆盖在脖颈还有脸颊上,腿脚瘫软是次要, 那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才是最致命的。
  终于,容虞拉开房门,衣领有些凌乱,她依旧是那样, 漆黑的双眸毫无情绪,唇角紧绷着,分明眼角泛红呼吸急促,却不曾从那双眼睛里发现丝毫的涣散,像决定了什么一样磕磕绊绊的走了出去。
  她扶着墙壁走出巷子,素色的衣衫上几乎沾的全是血,脸上,手上,甚至时头发上都是还未曾干涸的血迹,好在这时正是深夜,否则被人看见又不知会引起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来。
  她一边走着一边解开自己满是血迹的外衣,她的手颤抖着,额上布满薄汗,那衣带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解不开。
  她长呼一口气,压下身体本能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点一点的解着缠在一起的衣带,但越解不开就越烦躁。
  必须要脱下来,她不能这样出去,至少不能带着那么多血迹出去。
  但忽然,一双冰凉的手握住她的手。
  身体的痛楚让她竟然连有人走到她的旁边她都没有注意,纵然那人身上有令她熟悉的冷香,但她并没有因为而放下心来。她张开嘴想说什么,话还未曾说出来就被人拦腰抱起,耳边嗡嗡的,但仍旧能听到沈映那压制着的,低哑的声音。
  “去最近的客栈,快去找大夫。”
  她抓着沈映的衣领,身上的血迹染了沈映一身,沈映将她放在马车上,紧接着唇边被递了一杯水。
  他的声音好像在颤抖,跟她说:“张嘴,喝一点。”
  容虞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点嗓子才稍微感受了一些,她抓着沈映的手,力道很大,开口道:“…送我去翠楼。”
  翠楼是离这里最近的ji院。
  沈映唇角紧抿着,面色陡然冷了下来,眼里夹杂着失望以及其他。
  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又到了一杯水送到容虞唇边,低声哄着:“乖,再喝一点。”
  容虞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要炸开一样,她甚至已经开始克制不住的低吟,眼角的红愈发的艳丽,满是血迹的手穿过了沈映的外衫放在他的腰上,道:
  “我很难受,送我去翠楼。”
  沈映抱着她,冷声对外面的车夫道:“再快些。”
  殿下那个语气车夫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未曾听过了,他一点不敢耽搁,只恨不得马儿立马飞过去,他一点都不怀疑倘若再慢一些,殿下立马杀了他。
  他拂开沾在容虞额角的发丝,没有理会她说的那些话,只道:“再忍一会,一会就到了。”
  “……你别管我。”
  容虞的忍耐力本就非比寻常,刘鼎给她下的药很强劲,放在寻常女子身上或许这会已经坚持不住,或许已经不似人样了。但容虞还保留了一丝理智,宁愿去那种地方随便找个人也不愿意沈映帮她。
  而沈映正因为清楚她还有残存理智才觉得失望又无力。
  这种药由于过于强劲,事后会影响女子的身体健康,故而早就被停用了,不知刘鼎又从哪里弄来了这种药。
  这个巷子太偏僻了,就连最近的客栈都得走两条街才能到,车夫叫停马的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就像死了一回一样。
  沈映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罩在容虞身上,一路抱着她阔步上了楼,推开门,把人放在床上。
  紧接着就有下人送了一桶凉水上来,沈映帮容虞解开外衫,把她抱进了木桶里,然后拿着帕子细细的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冰凉的水仿佛透过皮肉一瞬间浸满了寒意,但身体里的燥热未曾有一丝一毫的缓解,只是神志属实比方才清明了些,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抓住了沈映的手,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沈映为她擦拭的动作一顿,语调低哑,透着彻骨的冷意:“你中的是烂蝶香,并非无法医治。”
  “你也不必再说了,我不会把你送到别人床上,你若是真难以忍受,我会帮你。”
  容虞摇了摇头,费力的将沈映的手带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低头轻轻的吻了上去。
  那双手修长又精致,白皙的皮肤下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指尖泛着冷意。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沈映静静的睨视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很美但是也很狼狈,身上都是血迹,连脸上也有,发丝沾在了一起,凌乱不堪,脸色通红,衣裳全都湿了贴在身上,领口被扯开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
  他平生最不喜庸俗,也最不喜脏污,可是她总能在他这里破例。
  她从不允许他参与她的事情,甚至吝啬于给他一个认真而专注的目光,她分明一直口口声声的说喜欢,可喜欢在她这里又恰恰是最一文不值的东西。
  而他沈映的爱,多少人求而不得,他珍而重之的送给她,她却连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容虞的动作虔诚而郑重,却丝毫不含情意。
  片刻后,她移开唇,仰头看着沈映。
  他的脸庞如刀削般凌厉,薄唇,瞳孔颜色浅淡,不笑的时候显得尤为薄情。
  他忽然揽住了容虞的腰,亲吻上了她那双被她自己咬出血迹的红唇。
  他的力道很大,这个吻没有丝毫缠绵可言,甚至带着压抑的怒火,大手扣在她的腰上,不给她丝毫反抗的机会,可容虞却在这场并不温柔的亲吻里得到了抚慰。
  后来沈映还是松开了她,然后沉默的帮她换了衣裳,把她放到了床上。
  大夫没过多久就过来了,是个白胡子的老头,以前是宫里的御医,后来从太医院退了下来,偶尔会替高门大户老爷夫人们看一看病,医术十分精湛,平常人也难以请的动他。
  他给容虞把了脉之后又施了针,尽力封闭容虞的痛感,又给她吃了一颗碧绿色的药丸,然后告诉沈映,此药痛觉可以压制,欲念却必须要自己抗过去,等到药效过去,就自然会好受些。
  夜里须得不停保持身体的温度不能过高,否则反倒会适得其反。
  这一夜过的兵荒马乱,容虞一直在煎熬,沈映也没见得多好过,天色蒙蒙亮时,容虞昏睡了过去,是沈映每隔一刻钟就用凉水擦拭一遍她的身体。
  轻轻的关上门,沈映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有两人正在那候着,看见沈映过来立马行了个礼。
  沈映揉了揉眉心,神色有些疲惫:“说吧。”
  “启禀殿下,意图对九姑娘不轨的人名叫刘鼎,是禄郡王妃的弟弟,他这次可能是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是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属下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尸体处理好了吗?”
  “已经处理好了。”
  “去安排一下,伪造成仇杀,明天晚上带人去“现场”,把案子接过来。”
  “是。”
  两人方才离开,沈映从房间里走出来,谨欢上前道:“殿下,您一宿没睡,九姑娘还未曾醒过来,您要不先睡一会,奴才在这替您看着。”
  沈映摇了摇头,道:“不必,你先下去吧。”
  谨欢默了下,然后弓下了腰:“是。”
  沈映打开门,重新回到了容虞睡得那间房里,床上的女人很安静,和她平常一样,总是安安静静的,唇色苍白,纵然已经虚弱成这样了,却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她。
  他第一次同容虞说喜欢她时,好像是在三年前了。
  那天他恰巧撞见一群所谓的名门贵女们聚在一起,她们那时正有声有色的谈论着那些莫须有的,他和这个女人或是那个女人的往来韵事,说他几天前多看了谁一眼,又向谁表露了爱意,他一直不纳妾不用通房是因为一直在等着谁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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