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李大柱,你他娘的拉个屎都这般用力?”
  身后跟着的几人哈哈哈大笑,然而,当他们走近看清躺在血泊中的人时,顿时惊住了。不明白好端端的,大柱突然死在这里。
  一时间,几人有些慌乱。
  这时,有人发现了逃跑的苏璃,大喊起来,“快看,那里有个女人!一定是她!捉住她!”
  于是,几人很快就朝她追过来。
  苏璃顶着漫天飞雪,看不清去路,只拼命的往前跑,许是后头那几人赶了几天的路体力不支,跑了许久也堪堪只是不远不近的追在后头。
  然而,越是这样,苏璃越是害怕,她胡乱狂奔着,脸上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泪,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让她几次三番感到体力不支时就想放弃。
  她气喘吁吁,速度也开始慢下来,双手撑着膝盖,一边歇息一边缓慢的挪脚。而后头追着的人也是如 此,甚至有几人是匍匐在雪地上前行。
  其中一人笑道:“姑娘,你莫跑了。乖乖跟俺们回去,俺们不会亏待你。”
  苏璃抬袖抹了把脸,四周昏暗空旷,不知此处是哪里,看不见村庄,也离那城隍庙越来越远,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路面雪太厚,每走一步都是深深的脚印,前行格外艰难。她奋力的又继续挪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倒在地上,双腿发麻,胸腔因大口喘气而冷得生疼。
  她已经彻底没力气了。
  那些人见她也走不动了,纷纷大笑起来,这笑声仿佛夜间催命之音,响彻整天,让人绝望透顶。
  就在她闭上眼睛心如死灰之际,不远处,有个声音传来,“苏姑娘?苏姑娘?”
  是韩湘君的侍卫,苏璃很确定,她骤然狂喜,睁开双眼,看见天边隐隐约约的昏暗灯火,赶紧张口喊道:“我在这里!”
  然而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干哑得说不出话来,就像漏风的破鼓,闷沉不已。她不肯放弃,又试着喊了几遍,“我在这里!”
  依旧如此,甚至声音越来越哑,而那个灯火似乎越来越小,正离她远去。
  而另一边,那几人也听见了有人来找她,纷纷开始害怕起来,他们停在不远处观望着,似乎想等那人离开。
  苏璃心里急切,她使劲抠着喉咙发出‘啊啊啊’的声音,这声音比刚才稍微大了些。
  果然,那人似乎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提着灯朝她走来,当终于看见那灯火离她越来越近之后,苏璃恐惧了许久的心终于得到慰藉。她躺在雪地上,望着苍茫漆黑的夜空,呜呜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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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亲自去捉她回来
  那侍卫走近后, 发现她躺在雪地上,立马拿出鸣镝朝夜空中发射,一声尖啸过后, 不过片刻, 韩湘君便策马而来。
  他见苏璃匍匐在地缩着瘦小的身子, 披散着头发,看不清她的脸, 只微微颤抖的肩膀透露出她的恐惧。像只受伤的小兽, 呜呜抽噎。
  这一刻,他的心揪得生疼。
  原本, 当秦忠回去禀报他说她失踪时,当时心里很是失望,以为她趁机又跑了。可同时又担心, 她衣衫单薄, 身上又无银钱傍身,这般大雪之夜能去哪里,会不会遇上了恶人。
  那时他赌气的想,她既然这么想走, 那就让她走好了, 这种不知死活的女人还稀罕什么。然而,想是这么想,在书房与人议事时却心不在焉, 坐立难安, 最后索性抛下那些幕僚, 纵马出城。
  他要亲自去将她捉回来,务必得狠狠收拾一顿。
  可天知道,当他到达城隍庙, 看见zwn j;那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还有插在那人脖颈上的簪子时,他的心骤然停滞,莫名的焦虑起来,赶紧派人四处寻找她的身影。
  然而,随着寻找的时辰越来越长,他的心也越来越慌,那时便想,只要她能完好无缺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就再也不计较她逃跑之事。
  可现在,费劲辛苦,终于见到了人,这一刻,却只有深深的怜惜。
  他走过去蹲下身,解下大氅将她裹住,再将她抱起来。同时,几乎是瞬间,她也紧紧的拽住他,瘦小的身躯仍是颤抖不已。
  她的手很冰凉,脸也冰凉,再看她身上的衣裳,上头还留有大滩血迹,长发遮住了她半边脸,双眼紧闭,只那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声,显示着她依旧心有余悸。
  他无法想象她之前经历了什么样的恐惧,令如此柔弱胆小的女人竟然敢杀人。此时,他开始自责起来,若是他早来一步就好了,或许就能免她惊,免她苦。
  想到此,他又将她抱紧了些,柔声说道:“别怕,孤来了。”
  渐渐的,怀里的人才开情绪缓和起来。他抱着人朝自己的坐骑走过去,将她安放在马上,随后自己也翻身而上,继续将人楼在怀中。
  这时,秦忠走过来禀报,“殿下,附近发现几个可疑之人,可要带回去审问?”
  “杀了。”
  他面无表情,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天气太冷一般。然而,秦忠却知道,殿下越是平静,越是说明他内心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似乎为了照顾苏璃夜间骑马受寒,一行人走得很慢。
  苏璃整个人裹在他的大氅里,只露出个后脑勺,她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由他搂着,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热度。不知为何,这个怀抱,总是令她感到极其温暖又安全。
  黑夜里,一行人缓缓的在雪地里走着,静悄悄的,无人敢说话,侍卫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惊扰了他们殿下怀里的人。
  没见连他们殿下都是小心翼翼的么?仿佛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抱着人不敢乱动。
  ............
  就这么行了半个时辰,才到达西河镇的北宅。
  此时,院子里灯火通明,今晚发生太多事,下人们都不敢睡,尤其是芳菲苑,婢女们都在等待,彩云安排她们烧水的烧水,添碳火的添碳火,连床上也用了好几个汤婆子暖着。
  她眼睛红肿,明显哭过了,哭她家姑娘可怜,受这等无妄之灾牵连,也不知就这么挟持到外面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后来听人说殿下派人去寻姑娘,她才又好受些,可没过多久又听说没寻着,她家姑娘不见了,殿下已经亲自出门寻人去了,她的心又担忧得揪起来。
  这么一波三折的,彩云忍不住直抹眼泪。
  正祈祷着呢,就听院子的人请安的声音,于是她也赶紧跑 出去瞧,见到她家姑娘被殿下抱进来,眼泪又忍不住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
  “姑娘,你怎么样了?”
  她家姑娘好像有些不对劲,进屋之后一言不发,目光呆滞。
  “快去让人抬热水进来。”韩湘君吩咐道。
  彩云赶紧出去了,不过片刻,让人把浴桶倒满了水,她过来要服侍姑娘沐浴,殿下却让她出去,于是,她不放心的出了门,等候在门外。
  室内,韩湘君将苏璃抱起,扯开大氅,脱掉她身上带血的衣裳,将人放进浴桶里。
  苏璃像个木偶一样,任他动作。
  随后,韩湘君也脱了自己的衣裳,一起进了浴桶,继续将她抱在怀中。
  温水渐渐将苏璃冰冷的肌肤侵热,她的腿开始有了知觉,之火辣辣的涨麻,疼得她皱眉难耐。
  “忍一忍。”男人轻柔的在她耳畔说道。
  缓了一会儿,苏璃身子才渐渐放松下来,她无力的靠在身后男人怀里,又开始呜呜的哭泣。
  “我杀人了!”她说。
  “我以前看见杀鸡都要闭眼睛的,没想到我竟然杀了人。”
  “他流了好多血,还流到了我的身上。”
  想起那血,她都觉得自己身上到处发痒,赶紧动手搓起来。
  一边搓又一边说道:“我第一次杀人,怎么办?我会不会坐牢啊?”
  韩湘君扶着她的腰,以免她因体力不支滑倒在水中,闻言,他即心疼又好笑。
  “那要看你杀的是什么人,在何处杀人。荒郊野外,且杀的是恶人,属于正当防卫,无需坐牢。”
  想了想,他又说道:“你莫怕,今晚,孤也杀了人。”
  但,他这句话没对她起到任何安慰作用,反而让她打了个冷颤。这个世界,当权者杀人似乎家常便饭,也别说当权者,就是穷苦百姓,她也听说过易子而食的事。
  她身子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害怕,说道:“可他流了很多血,我还看见他死的眼睛了。”
  韩湘君听后,叹了口气,紧紧搂着她,继续安抚,“孤在你身边,你无需害怕。”
  她断断续续的抽噎着,难以接受自己杀了人的事实。
  她使劲揉搓自己,皮肤都红了,还不肯放手,韩湘君看着心疼,钳制住她,“已经很干净了,不必洗,孤那里有一瓶药水,擦过之后,能将身上的脏污洗得干干净净,比水还干净。”
  “真的?”
  “真的,孤不会骗你,每次孤杀过人之后就是用那个洗的,你看孤的身上不照样气息好闻吗?”
  眼下,苏璃十分需要救命稻草,她赶紧从浴桶中站起身,“那你快去拿来。”
  韩湘君将她抱出浴桶,又给她擦干身子,之后裹了件厚厚的衣袍,让她坐在炭盆边。自己则走到门边,吩咐秦忠道:“你去将孤 的那瓶沐浴水拿过来,就是洗了能让人特别干净的那瓶,快去!”
  秦忠一脸懵愣,殿下,沐浴水是什么东西啊?他怎么没见过?
  韩湘君飞快的朝他暗示了一眼,堵住他正要开口说出的疑问。
  秦忠会意过来,赶紧讪笑,也高声道:“是,属下这就去拿。”
  片刻后,秦忠回来了,递过来一个瓶子后,飞快的在韩湘君身边低语了一句,“清水,还弄了点香粉呢。”
  韩湘君颔首,接过来关上门,他走到苏璃身边,扬了扬手中的瓷瓶,“自己擦还是孤给你擦?”
  苏璃赶紧接过来,“我自己擦,你在外边等着,别走远了。”
  韩湘君轻柔一笑,也不计较她没个尊卑你你我我的称呼。
  “快去,孤就坐在这里守着。”
  苏璃在屏风后解开衣裳,将瓷瓶里的沐浴水倒在掌心,仔细在身上摸均匀,又用力擦了几遍,直到皮肤泛红,她才哆哆嗦嗦的穿起衣裳。
  这一刻,才觉得自己真的又活了过来。
  她走回炭盆边,将瓷瓶递给韩湘君,郑重道:“苏璃感谢殿下今晚相救。”
  韩湘君没接瓷瓶,“你留着吧,下次还可以用,还有......”他用脚把炭盆推近苏璃一些,“无需与孤如此生分,你总归是孤的女人,救你应该的。”
  苏璃心下颓丧得很,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总是不断倒霉,身边这个男人似乎也不愿放弃她的身子。这一次,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
  他将她搂在腿上,柔声问,“在想什么?”
  她摇头,不想说话。这一夜,千磨百折,她已经精疲力竭,没过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后来,韩湘君又将她挪到了床榻上,而他自己则靠着床柱囫囵阖眼过了一夜。
  ............
  因惊吓过度,苏璃生病了,断断续续的病了几日,请了太医也看了当地的许多大夫都不见好。太医说是她自己不敢走出来,整日沉浸在杀人的恐惧里,喝药只能缓解惊悸,并不能根治。
  韩湘君追问,如何才能根治。
  宫里的太医虽然医术精湛,但对此心疾自然还是欠缺医治经验。不过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想必还得从症结上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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