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别说两块钱了,陆砚要她的命,她现在也能给。
  陆砚看了眼秦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耳根子好像又有些红,她皮肤白,一张脸白里透红,有些像是新鲜的水蜜桃。
  他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猛地震住,他这是在想什么?
  车厢里安静的异常,只有公交车到站又停下,又启动发出的声音。
  窗外夜色四起,霓虹灯与灯光交相辉映,路边有很多小摊贩擦肩而过,还有大人带着小孩子在街边玩耍,到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身旁还有自己喜欢的人,秦伽只觉得这样的时光对她来说仿佛天神馈赠,她真希望这一辆公交车可以这样一直开下去,永远不要到站。
  窗户是打开的,耳边倏忽吹来一阵风,夏天的风也都是温柔的,带着几分热度,秦伽只觉得自己掌心都在微微冒汗,他在旁边她便紧张。
  侧眸,看他,想说点什么,却恰好跟他的眼神对上,他也在看她。
  他在想什么?
  秦伽只觉得自己心脏如小鹿乱撞了。
  上辈子那么喜欢,这辈子再遇到,她的喜欢有增无减,好浓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掩藏。
  可是太喜欢了,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她怕自己的喜欢吓到他。
  何况,他现在还是许酒酒的未婚夫。
  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喜欢他,如果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喜欢他,他一定会离她远远地,他就是那么一个坚守礼法的人啊,不会再和许酒酒纠缠的时候,再和别的女生暧昧。
  空气里似乎有淡淡的薄荷味,还有不知道哪里飘来的烟草味道,不是他身上的,秦伽记得陆砚身上是永远没有烟味的。
  “想说什么?”
  陆砚眉眼动了动,声音依旧很低,秦伽只觉得自己心脏重重一跳,脑子跟当机了似的,她想说什么?
  “我……”
  秦伽还没说完,陆砚就出声:“今天晚上在‘偶遇’发生的事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之后陈哥应该会注意,那台子不能让谁都能上去。”
  他在说今晚上的事情?
  是在关心她吗?
  “我当时在唱歌,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就上来了。”
  秦伽想想还是觉得害怕,那人猛地一下就上来,她原本是坐着的,唱完了站起来准备鞠躬下台,结果就遇到那样的事情。
  她当时整个人都懵掉了,呼吸里都是男人身上的酒味还有烟臭味,很难闻,让她想吐,但她推不开,整个人就那么倒下去,脑袋重重地落在地上,她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担心自己脑溢血死掉了。
  陆砚也是在出事后才看到的,但他当时隔得远,也什么都不能做。
  “酒吧这种地方,原本就是很乱的。”
  陆砚这说的是实话,虽然那是周树哥哥的酒吧,但来酒吧大多玩咖,当然也有好人,可是坏人也有不少,今晚上的那个人就是个例子。
  秦伽抿了抿唇,她也知道酒吧是很乱的。几年后或许会好些,但现在的治安都不算很好,别说酒吧这种地方。
  陆砚见秦伽不说话,他抿了抿唇,很难得地多说了几句:“你很缺钱吗?”
  缺钱。
  是啊,很缺钱。
  “我总不能,白用许叔叔的钱,要是能自给自足就好了。”
  秦伽说着,却无限心酸,‘许叔叔’三个字,太好笑了,那分明是她的亲生父亲。
  可即便如此,许国明的钱,她也是不想用的,一个抛弃爱人为了前途和别的女人结婚的男人,上辈子她是疯了才会惦念那父女之情。
  如今许国明虽然对她的态度多少有改,可是她心里清楚,这个父亲不是她能一辈子依靠的,她只能靠她自己,努力活下去。
  陆砚无法体会秦伽寄人篱下的那种心情,但是秦伽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忧伤他感觉到了,她母亲因为地震去世,自己如今又只能寄住在别人家,又不是她的亲人……
  “你没有别的亲人了么?”
  陆砚觉得,她为什么要住在一个陌生的叔叔家?如果有亲戚不是更好?
  秦伽低着头,声音闷闷的:“除了我妈妈,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真可怜。
  陆砚脑子里冒出来这个念头。
  她现在孤单一个人,寄人篱下,还要自己赚钱。
  陆砚原本想让秦伽不要继续去‘偶遇’上班了的,可是她这么说,他便无法再开口了,她总归也要生活。
  “那你以后就打工么?”
  陆砚看着她,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今天晚上这么多问题。
  公交车拐了个弯,四周似乎都暗了下来,秦伽看不见陆砚的脸,但下一秒公交车又到了路灯下,昏黄温暖的灯光把他的五官都映得分明。
  他在关心她。
  她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了。
  所以……
  “当然不,我还要念书的。”
  陆砚点了下头,没再多问。
  秦伽却盯着陆砚的侧脸,眨了眨眼,告诉他一个事实:“我考上了江大。”
  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一会儿,秦伽看着旁边的陆砚,他睫毛轻垂,路灯透过公交车的玻璃进来洒在他身上,影影绰绰,隐晦不明。
  心脏读秒。
  陆砚抬眸,淡淡地看向她。
  过了几秒,他这才出声:“江大?”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江大,怎么了吗?”
  秦伽明知故问,她分明知道陆砚也在那所学校。
  陆砚看了眼秦伽,觉得这倒是巧了,他抿了下唇,出声:“没什么。”
  “难道你也在江大?”
  秦伽觉得这时候,正是俩人可以拉进关系的时候,以后可就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了!
  听听,多暧昧呀!
  陆砚也没否认,只是点了下头。
  秦伽:“好巧啊!”
  陆砚觉得秦伽能考上江大是真的很厉害了,许酒酒不是说她是农村上来的么,农村的教育水平刚跟市里肯定很大不同,而江大的分数很高,今年录取的分数线最低也要六百五。
  所以陆砚觉得,秦伽应该很聪明,当然也跟努力分不开。
  他点头,声线清冽:“是挺巧。”
  秦伽原本想问陆砚,自己以后如果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可不可以找他,但觉得这样又很明显,还是到时候去了学校,再‘偶遇’吧。
  之后又是沉默,但秦伽觉得今天晚上这样就已经够了,她跟陆砚坐了这么一路的公交车,还说了这么多话,她甚至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被撞到地上受伤也挺值的。
  毕竟,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出事,也不可能跟陆砚有这一晚上的相处机会。
  到站了,秦伽下车,陆砚送秦伽到许家的别墅门口。
  陆砚个子比秦伽高很多,站在她面前挡住路灯的微光,她抬头看着陆砚:“谢谢你送我回来,那你怎么回去?”
  “我打车回去。”
  秦伽想想也是,陆砚那么有钱,当然是打车回去。
  只是他刚才却陪她坐了一路的公交车。
  心里像是被打翻了的柠檬气泡水,酸酸甜甜的冒着泡泡,风一吹泡泡就破了,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柠檬味道。
  她已经很知足了,所以跟陆砚告别。
  “那……拜拜。”
  “嗯。”
  陆砚点了下头,也没什么多余的话跟秦伽说,已经把她送到家门口,他今晚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陆砚转身离开,他长腿走起路来很快,秦伽看着陆砚的背影,眼眶一时间竟就有些湿润。
  看他背影就仿佛能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优秀,他永远都是这样,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好像会发光,特别是在她的心底,那么亮,那么有存在感。
  秦伽觉得自己真的很想冲上去抱住他,跟他说好多好多话,跟他表白,可是自己现在真那么做了,只怕在陆砚眼里她就是个疯子。
  听着陆砚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秦伽心底忽然升起来一股茫然无措,不知道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该不会是在学校……
  那也太久了太久了,她不知道要怎么熬。
  “陆砚!”
  秦伽在心里叫他名字,可是不知道怎么就叫出声来了,前面那个人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她,表情似乎有疑惑。
  秦伽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陆砚伸手指了指自己,没说话,但看他的表情就是在疑惑她叫住他做什么。
  这时候秦伽真的想钻进地缝里去,或者是当个鸵鸟把自己埋起来,可是不行,她还得给陆砚回应。
  她朝陆砚挥了挥手,又觉得这样说话隔得太远了,于是小跑过去,她跑的有些快,到陆砚面前的时候肚子都有些疼,微微喘气,然后抬头看着陆砚。
  陆砚依旧是看着她,脸上除了疑惑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就是这样的,对她热情才不是他。
  冷冷清清是他。
  她直起腰来,对他微笑了一下:“再感谢你一次,另外,晚安。”
  ‘晚安’两个字有别的含义,她知道陆砚不会多想,但这两个字,是她今晚对他最隐晦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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