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斩鬼夜鸟子

  「吸—！吸—！吐—！吸—！吸—！吐—」拒绝更衣的三桥上半身穿着衣服直接跨进浴缸里。
  浴缸的旁边，身躯巨大的虚空坊弯着腰握住三桥的手。恢复成贵妇模样的贵人，大声地为三桥加油。
  其他的人包括驹子在内，都站在后方排成一列果然地看着，一边「吸——、吸——、吸——、吸——、吐——」地不知为何一起跟着三桥的旋律呼吸了起来。然后——
  「嗯……嗯、嗯、嗯啊啊啊啊啊！！」
  对于三桥忽然拔高音量的哀嚎，全场屏气凝神。
  浴缸里的白浊开始染成粉红色，是三桥的血。
  在那之中有东西发着光，像乒丘、球般的光点有两个，从三桥岔开的双腿间摇摇晃晃地浮了上来。
  「恭喜恭喜，神子平安无事地诞牡了！！那么，快点许愿吧！谁要来许愿？」
  贵人拉高尖锐的声音，从浴缸旁边回头看着驹子等人。
  这么说来，愿望本身的内容的确已经确定了，可是没有决定由谁来说。
  当驹子忽然这么注意到了的时候，背部被轻拍了一下。
  一回头，只见有着山田脸的夜鸟子和有着荒木脸的求道点了点头。
  ——咦？！我？由我来说吗？
  驹子焦急着，只是说着两个人的名字。可是，虽然只是两句话、两条命，但两个人的一生都操在我手里。
  「你还呆在那里做什么！！快点啊！！」
  听到贵人焦急的声音，两个光芒浮出了水面，非常刺眼。
  看着会让眼神发黑的光芒，驹子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如果出错的话该怎么办！！
  心跳渐渐加速，开始口干舌燥，发不出声音来。
  此时，手紧紧地被握住了。
  握着我的手的是久远。久远也一边凝视着我，一边点了点头。
  驹子喜欢的那微感困扰的表情，以及从小就不曾改变的笑容。
  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刚刚明明还在状况外，即使有苦也不会说出来，还相信着我跟蝴蝶正面对抗。
  ——是啊，没问题的！！不管何时q都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驹子回握着久远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内心已经没有迷惘。
  两颗光球己经浮在水面上，就像正午的太阳一样明亮。
  「请让山田真绫与桂木阳的灵魂复苏吧。拜托了！！」
  当驹子这么告知的瞬间，光球像泡泡被弹破一般消失了。
  「耶？！」
  太过简单的结束，令人不白觉地惊叫出声。驹子又开始感到不安了。
  「呐……成功了吗？」
  「别担心，驹子的愿望确实传达到了喔。大约再三○分钟左右，山田跟阳就会恢复意识r。」
  贵人如此说完后，驹子看r看求道。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能在这世上的时间也只剩下二○分钟了。请好好享受这个珍贵的相聚时光吧。闲杂人等就赶快离开吧！三桥再怎么大胆，被那么多人看着还是会害臊的。」
  「啊啊，说的也是。那么，吾跟求道就去大厅吧！」
  夜鸟子说完话，就跟求道两人很干脆地走出了浴室。但是，驹子还是有点担心，再怎么说三桥跟自己同年，又是第一次生小孩，绝对是不安得不得了。
  「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驹子也快跟那两个人分开了，赶快好好地去道别吧。没问题的，人家都活了那么久了。而且，对于那些肮脏的工作……早就习以为常了。」
  贵人口中『肮脏的工作』这个字眼令人在意，不过，她说的话也有自己的一番道理。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不过夜鸟子跟求道也教了我很多事情。特别是夜鸟子，我完全不把她当外人，离别还是让人觉得很寂寞……
  「那，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一定要叫我喔！」
  「你也真够烦的了，赶快出去吧！」
  驹子跟久远被贵人赶出了浴室。
  虚空坊留在那里的理由是因为「三桥不放开俺的手」，所以贵人只好「啊，你也算是个大人了，没差吧」地回答。
  即使暴风雪已经停止了，天花板开了个洞的客厅还是非常寒冷。
  夜鸟子跟求道把沙发搬到暖炉前，然后肩并着肩一起坐了下来。
  距离贵人所说的『相会』之日应该遥不可及向
  结果夜鸟子跟求道两个津津有味、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捏的饭团﹒吃到满嘴都是。
  我说啊，这两个人说像也像，说不像也不像……
  一边茫然地看着这幕，驹子跟久远的肚子也跟着一起合唱了起来。
  这个丢脸的声音一被听见，夜鸟子马上不发一语地拿了两个饭团出来。不发一语的理由是因为他们嘴里都塞满了饭的关系。这个人真是一点都不感性。
  「裹着海苔的里面加烤鸡肉，洒着芝麻的包咸牛肉。其实也尝试过牛奶糖饭团……嗯，可是失败了。」
  求道立刻解说了起来。看来这两个人，在这├分钟里面不只做出大量的饭团，甚至还挑战了『创作』的样子。
  驹子本边咬着咸牛肉饭团，一边坐在夜鸟子旁边。而久远则把腰靠在旁边的扶手上人凵吃着烤鸡肉饭团。
  「不过啊，如果百年以后醒来，哎呀，吓死了！！牛奶糖饭团变成市食了怎么办？而且还是早上吃的。」
  「哼！！那样的话，吾就挑战极限用辣椒酱，搭配着一起吃。嗯嗯，吾会吃给你看，死都会吃给你看！！」
  对于驹子的玩笑，不服输的夜鸟子认真地应战了。
  百年啊，还真长啊……一边这么想，驹子一边问求道：
  「呐，经过一百年后，夜鸟了会在哪里出生呢？」
  「据俺推测，夜鸟子应该还是会生在桂本家喔！虽然是三代以后的事了，搞不好意想不到的，会是驹了或小阳的孙子也说不一定喔！」
  「那，为了再次跟你们相遇，不想办法活得久一点不行呢。那，求道呢？」
  「说真的俺也不知道。但是，俺相信有一天会想起夜鸟子，还有俺自己的事跟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然后再次回到s市来。比较担心的是夜鸟子会不会被其他男人拐走而已。」
  求道说完后，用非常担心的表情看着夜鸟子。
  「哼，别想那么多，会想娶吾的大概只有你这个傻子而已。」
  「那倒也是耶。」
  「哼！！只有你这家伙没资格说。」
  夜鸟了用手敲了驹了的头以后，抬头看着久远。
  「久远，虽然会给你添了麻烦，不过这只脱缰野马就拜托你了。」
  「咦？啊，喔喔……」久远背对着回应。
  驹子在意着他含糊的回答。从后面偷看后，发现久远盯着自己的手掌心看。那个掌心里有着十元硬币大的红色十字之印。
  「那只狗，才在想它消失到哪里去了，结果居然在这里。」
  「我也是现在才注意到。不对，那个，我觉得不是狗是狼唷……」
  「是狗啦，狗——狗!!q喜欢狗不是吗？」
  「我是喜欢狗没错啦。可是，不对，我说它不是狗嘛……」
  「得帮它取个名字才行！！由我决定可以吗？」
  还没等久远回答，驹子继续自说自话：
  「要有意义，因为它是在圣诞节生的……叫克里斯，你觉得如何？」
  「克里斯？不对，取名字什么的……喂！！那个……难不成？」
  一瞬间，久远惊愕的表情浮在脸上。但是，他似乎马上发现驹子帮式神取名字的意图何在了。
  「啊啊，是吗……就那样决定了。我知道了啦……真拿你没辙。」
  久远稍稍叹了一口气，一边紧握着刻有十字之印的手。
  驹子将手叠在那只手上，趴在久远的背上。
  猛一看，，lll几何时，夜鸟子也趴在求道的肩上了。
  接着，四个人都不发一语，在暖炉前面看着火光跳跃着。
  打破寂静的是，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开口的是夜鸟子。
  「求道，山田的灵魂似乎是飞回来了喔！」
  「啊啊，已经到了这时间了啊，两位保重啊！」
  夜鸟子与求道起身，把脸朝向这边。
  「谢谢你们……」
  驹子最后说的话，就只有这些而已。虽然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可是眼泪不听使唤，所以最后挤出来的话就只有这样而已。
  可能是察觉到她的心情吧，久远的手温柔地拥着驹子的肩膀。
  「驹子就交给你了。」
  夜鸟子再度对着久远说了相同的话。但是，久远的回答与刚刚不同。
  「嗯嗯，我会守护她的。」
  「哼，给吾好好地加油吧你。」
  夜鸟了一边微笑，一边将背靠着沙发﹒慢慢地闭上眼睛。
  但是，那双眼睛马上就睁开了。
  「喂，不好了！！三桥怒气冲冲地想要杀了狐狸。俺抓不住她啊，快来帮俺！！」
  对着客厅响彻云霄大喊的是虚空坊。
  一看之下，那粗壮的手臂抱着两个奇妙的东西。
  那是被浴巾包住的———人类的小婴儿。
  明显地比一般的婴儿还要小，两个人看起来都非常虚弱，也哭不出声音。
  贵人从那边惊慌失措地飞奔出来，后面跟着两只唐狮子企图噬杀她。
  「噫噫！！快救救人家！！」
  夜鸟子无情地把打算搂住她的脚的贵人一脚踢开。
  「狐狸，那两个孩子是什么？给我说实话。敢说谎的话，看吾怎么解决你。」
  「这个是为了将祸星之神子召唤到这个世界的替身，不知道太阴老婆婆是从哪里的产房偷出来的。话说在前面，这可不是人家做的！！」
  夜鸟子以非常不悦的神情怒视着边哭边诉说的贵人。
  这么说来，好像听夜鸟子说过，异世界的鬼啊灵啊，在现世的存在因为非常不安定，所以要保持形体都很困难。讲难听一点，应该说替身是给予它们形体，让它们可以留在现世的容器。驹子自己到昨天为止，还是夜鸟子的替身。
  拿祸星之神子的情况来说，灵魂寄宿在人类的婴儿身卜，然后那个胎儿又得在三桥体内孕育，似乎需要双重替身的样子。
  事到如今，在浴室里摸三桥肚子的时候蠕动的小婴儿，并不是小球之类，而是更具形体的东西。仔细想想，如果只有两颗光球的话，肚子也不可能会那么大。而且，三桥曾经说过『肚子被踢』。光球没有脚怎么踢？驹子为自己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感到非常地不可思议。
  「那，孩子们到底该怎么办.」
  「因为神子的灵魂已经出窍，所以马上就会死！！」
  夜鸟子毫不留情地揍了泪流满面的贵人。
  「你这家伙！！明知是这样居然还默不作声！！」
  「啊啊！！够了！！谁知道会变成这样啊！！把肮脏的工作托付给我。这下可好了!!现在还能怎么办！！」
  夜鸟子愤怒地打算再赏贵人一个拳头﹒可是被求道拦了卜来。
  「小夜鸟﹒虽然很抱歉，可是俺要变更预定了。我们救救孩子吧！」
  「啊亡啊，果然……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真是麻烦。」
  求道握着呢喃着的夜鸟子的手。
  「好了吗？」
  「嗯，动作快点。」
  夜鸟子闭上眼睛的同时求道也一起闭上了眼睛。应该是咒文吧，从他的口中编织出如佛经一般的词句。
  求道的声音愈来愈小，没一会儿就中断了。
  那一瞬间，驹子的耳朵听到了别的声音。
  那是两个婴儿精神十足的哭泣声。
  ——2——
  新年元旦——
  驹子跟久远两个人到护国神社去做了新年的首次参拜。
  「呐，q许了什么愿望？」
  「大概跟你一样吧！」
  久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出愿望的内容。
  但是驹子知道。
  久远许的一定是寄宿着夜鸟子与求道灵魂的小婴儿能平平安安。
  结果，婴儿们被住在八甲田山的夫妇收养了。
  听贵人说，那对夫妇从以前就知道夜鸟子跟求道的事情了。
  「哎，等事情告一段落会带你们去看他们的。」也跟贵人这么约好。
  顺带一提，那两个小婴儿是一男一女。
  完全没有相似的地方，十之八九也没有血缘关系。
  即使以兄妹的身分养大，结婚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但是，因为是重新转世投胎，所以也不晓得记忆会不会留下……这是求道的见解。——但是，那两个人绝对不会把对方忘了，包括我的事也一样。
  驹子如此深信着。
  话说回来，荒木跟阳的后续发展……其实刚刚才碰到他们。
  他们之间现在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啦，只知道两个人一起来神社参拜，之后有没有进骧就不得而知了。
  令人在意的只有对于荒木的搞笑﹒阳非常开心地笑着……
  哎，我也觉得白己好像想太多了。
  至于生活指导员山田老师，听说之前住院的主治医师向她求婚了。
  屋顶被开了洞的波留先生别墅，贵人好像跟保险公司敲诈r。
  跟二桥从圣诞节以后就没再见过面了。但是，每天晚上都会通电话，而且每天至少会互传二十封以上的mail。
  看样子身体己经顺利恢复到没有什么大碍了。当然，第二个学期开始就可以正常上学，还誓言在那之前要让身材恢复给我们看呢！
  参拜回来后，打了今年的第一通电话。一如往常的互道新年问候以后，三桥忽然出其不意地问了：
  「对了，昼子小姐的三个愿望是什么啊？」
  「啊啊，那个啊……也没什么啦。第一个就是提供夜鸟子遗留下来的式神们，包含昼子的栖身之处。」
  「那，桂木同学的体内，小舞跟小潮丸都还健在罗？」
  「我打算等到夜鸟子跟我现在差不多年纪的时候，把它们还给她。」
  三桥对驹子的回答顿时无言以对。本来以为她应该是觉得太轻率了，不过仔细想想，轻率这两个字除了三桥以外应该无人能出其右。
  「啊咧咧，好浪费喔。如果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还的。那，第二个愿望呢？」
  「就是不准吃辣。我超爱吃乾烧明虾的说……」
  「哎呀呀，果然是母女啊。」
  「怎么说？」
  「因为明明很不擅长吃辣，还爱逞强的拼命忍耐着，这一点跟师父一模一样。」
  「啊，真的耶，我都没注意到。」
  「那，终于剩下一个了。最后一个愿望是什么呢？」
  「嗯——关于那个啊……」
  驹子犹豫着该不该跟三桥说。因为自己也还在烦恼那个该怎么办。但是，总觉得如果跟三桥说的话，应该可以解开迷惑。
  「那个啊，她要我……承袭斩鬼夜鸟子的名字。」
  「啊——那个是我偷偷觊觎的说。桂木同学，我们商量一下嘛，师父的名字可以让给我这个徒弟吗？」
  对于这意外的回答驹子顿时哑口无言。不过，她又马上反驳了回去：
  「不——要！！吾从今日起乃夜鸟于是也。」
  「一点都不像。」
  三桥如此断言后，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噗哧的笑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