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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昨晚的饺子是村长送的吧?那是什么意思?”夏樵还是对昨晚的东西心有余悸,忍不住问道。
  陆文娟迟疑片刻说:“为了挑人。”
  闻时:“挑什么人?”
  陆文娟:“山神祭品。”
  众人满头问号。
  闻时、谢问还好,毕竟听过太多类似的事情,但周煦、夏樵他们就感觉有点违和了,毕竟现代社会,他们这么大的人谁信山神啊。
  但他们转而又想,现代社会也没什么人知道判官不是么。
  陆文娟知道的有限,只能简单给他们讲一下。
  据她说,这个村子最初不是这样的。
  虽然这里都是已经死去的人,但除了她以外,大多数村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死”这个字眼是这里不成文的避讳,没人会提。
  早在很久以前,她还没来这的时候,这里生活很平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自给自足,伴着鸡鸣狗吠,像个藏在角落的世外桃源。唯一的讲究就是干净。
  住在这里的人要干净,不小心误入的人也要干净。因为不干净会引起大祸。
  后来不知哪日起,村子忽然变了天——
  村里的人一睁眼,发现自己所住的这片土地变大了,边缘多了一些新的房屋,里面住着没见过的人。
  好像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搬来了一些住户。
  再后来,每天睁眼,他们几乎都会发现这种事情。持续了一阵子后,便流传了一种说法,说这个依傍着山的村子是活的,会长大。
  陆文娟就是那时候来到这里的,她来这的第三天,就碰到了一场大雨。
  村长说,这里之前从没下这样的雨,偶尔有,也是细如牛毫、沾衣不湿的,倒是冬天常会下雪,大得像山里的雪,一夜就能积得很厚,孩子们喜欢玩。
  在那样一场罕见的大雨里,地下爬出了东西,爬得满村都是。就是闻时他们所说的惠姑。
  惠姑生于污秽、长于污秽,以灵相、灵物为食,一爬出来就到处抓村民。抓住一个,就敲开天灵盖,像吸溜汤水一样吃抹干净。
  那一场雨,村里很多房子都空了。
  “但那些人没有消失,有时候,半夜会听到那些人的说话声。”陆文娟指了指脚下说,“就在地底下,好像他们只是被转化了。”
  村里很多人都听过那些声音,所以后来惠姑再爬出来,他们总觉得里面有那些消失的村民。甚至有人说,其中一些惠姑就长着村民的脸。
  村长便说,这是这块土地不高兴了。
  既然村子是活的,会长大,自然也会生气、会饥饿。而这个村子又是傍着山的,这些说法便移植到了山神的头上。
  既然山神饿了,那就得定时喂它一些东西,免得再放那些东西出来四处抓人。
  陆文娟:“村长觉得,原本大家在这住得很平静,山神也从来没闹过。后来突然变了,一定是受了外来人的打扰。所以要喂山神,就不能从村民里面挑,得从外来人里找一个。”
  话说到这里就很明白了,老吴送来的饺子就是给客人吃的,那么饺子里的彩头,显然是为了挑那个投喂山神的人。
  “幸好,咱们昨天谁都没吃到。”夏樵长吁了一口气。
  却听见陆文娟说:“吃不到的,我拿饺子的时候就挑过,你们要是吃到了,就是我的问题了。”
  话音刚落,捧着盆的周煦就抬起了头。
  他呕了小半天了,这会儿脸色煞白,乍看上去简直没有一点儿活人气。他默默举起手说:“你们说的饺子,我昨天在村长家也吃了。你们说的彩头是包着铜币的吗?”
  众人纷纷看向他。
  周煦手都抖了:“我他妈……吃到了三个。”
  陆文娟:“……每次总共就三个。”
  周煦:“吃完了然后呢?”
  陆文娟默然片刻,说:“说明你跟山神有缘,洗洗干净,准备夜里上山吧。”
  “……”
  有尼玛的缘。
  周煦在心里骂着。他不知道山神是何方傻逼,反正他已经凉了。
  第68章 失踪
  这个荒村的夜晚从来都不平静。
  陆文娟说, 之前误入这里的客人,呆上几天就会越来越古怪。冲动、易怒、暴躁,哀怨。好像所有内心深处的东西都会被这片土地勾出来。
  这点闻时他们并不意外, 毕竟这里能爬出满村的惠姑, 比笼涡还要麻烦得多。
  陆文娟还说, 客人大多都是在夜里出的事。她就曾经见过一个女人在一个暴雨的夜晚中邪似的冲出门去,拦都拦不住。
  “结果呢?”
  “你们见过门外什么样吧?”陆文娟说,“一到雨天,不止那些东西会爬出来, 门外还会变得像镜子一样。结果就是她冲出去了,然后再也没回来。”
  像镜子是因为门外是死地。至于为什么中邪似的冲出去, 恐怕跟心魔脱不了干系。
  所以从那之后, 陆文娟便给每个误入这里的人喝饺子汤。她在里面加了药,能让人睡得死一点。
  “再怎么也比死无全尸,不明不白地消失在世上, 要好得多吧。”陆文娟说。
  她的初衷很好,可惜,精心筹备的饺子汤对闻时他们不起作用,该醒还是醒,该入心魔还是入心魔。
  所以当夜幕降临的时候, 屋里这群人就开始发愁了——
  分房间是个问题。
  陆文娟楼上四个房间,张大姑奶奶必然独占一间, 谁都不敢跟她拼房。周煦很可能被村长带走当祭品,作为长辈, 张雅临必然得看着他, 所以他俩一间。
  原本剩下四个人也很好分,闻时夏樵“兄弟”俩一间, 谢问老毛一间,理所当然、
  偏偏夏樵关键时刻反了水,要跟老毛睡。
  闻时盯着他,蹦了两个字:“理由。”
  夏樵怂得有理有据:“哥你知道的,我容易入心魔,根据前一晚的经验,心魔还都跟你有关。万一我一睁眼,好几个你躺在旁边……”
  他试想了一下那个诈尸场景,认真地说:“那我可能当场就过去了。”
  闻时:“……”
  夏樵:“就算没过去,我吓疯了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而且会断片儿的,我不知道会不会连打带踹干点什么。要是分不清谁是谁,那就要命了。”
  那确实很要命。
  因为心魔这个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刚出现的时候立刻绞散,但凡稍有犹豫或心软,那就很可能再也出不来了。持续得越久,越难以分清幻境和现实。
  这与强弱无关,就算是闻时,都有点怕这种东西。
  毕竟最难控的就是人心,也没人想变成疯子。
  所以夏樵的理由闻时没法反驳,但这不代表闻时不想打他。
  结果这个二百五又说话了:“幸好哥你没有心魔,不用避开什么。我看谢老板好像也没事,刚好你俩一间嘛。”
  闻时:“……”
  笼里的时间依然忽快忽慢,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夜半深更。
  外面哗哗下着雨,其他房间的人早已不知不觉睡着了,就连跟山神有缘的周煦都打起了不轻不重的呼噜,也不知道是陆文娟那碗饺子汤的效果,还是这个村子夜里特有的效应。
  所有人都在梦里……
  除了闻时和谢问。
  他们呆在二楼最角落的房间里,一个站在老式的雕花窗边,一个抱着胳膊斜倚着床架……参禅。
  屋里是不可言说的静默,像一种无声的对峙。
  雨水斜拍在模糊的窗玻璃上,隔着木框的缝隙传来泥土的潮味。闻时朝窗外看了一眼,看到的却是屋里的影子。
  谢问半垂着眸子,好像在看他,又好像只是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
  玻璃上蒙着水汽,分辨不清楚。
  闻时眯了一下眼睛,就听见谢问说:“困了为什么不睡?”
  他确实困了,眼皮发沉,恹恹地强撑着,所以回话几乎没过脑:“你说为什么。”
  谢问愣了一下。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夏樵下午才说过,没有心魔就不用回避什么。他现在这句话,几乎是把自己递了出去。只要顺着再逼几句,那些掩藏的东西就会毫无保护地摊开来。
  这实在不是他平时会说的内容。
  只怪这个笼太过特殊,会让人变得古怪。又或者是困倦之下的冲动作祟,泄露出了一丝丝本心。
  说完他就后悔了。
  因为这世间有些事就是这样,不戳破还能说一句心照不宣,戳破了,或许连心照不宣都只是虚影。
  闻时偏开视线蹙了一下眉。他正想岔开这句话,却透过窗玻璃,发现谢问的反应有些奇怪。
  他听了闻时反问的话,目光有一瞬间的迟疑,似乎朝旁边偏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看向什么。
  闻时朝那里瞥了一眼,空无一物。
  而等回过神来,谢问已经近在咫尺。
  他来得无声无息,闻时呼吸滞了一下,脖颈的线条都绷紧了。
  “你……”
  闻时差点以为自己又进心魔了,下意识朝床架边看去。
  那里没有人。
  这应该是真的谢问。
  但这个谢问确实有点奇怪。准确而言,自从入了夜,周围没有了其他人,他就跟白天不大一样,变得格外沉默,常常会陷入长时间的出神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闻时说一句话,他总会过几秒才答。不知道是困了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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