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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可能太久没干活吧,闻时瘫着脸心想:这次处处都很梦幻,还是早点出去为妙。
  第9章 笔记
  “那小孩还会发疯么?”夏樵后怕地问。
  “过了今晚就好。”闻时说。
  “噢。”夏樵松了一口气。
  谢问补充道:“等到明天再刺激到他,又是另一种疯法了。”
  夏樵:“……”
  闻时给了镜框一巴掌。
  棉花手打人没劲,谢问不恼反笑,说:“某些人是不是太凶了点?”
  某些人装死没吭声。
  杂物间没有窗户,在里面呆一会儿就会混淆时间。
  夏樵吓得不敢闭眼,闻时倒是靠着橱柜说:“我睡会儿。”
  为了防止烦人的谢问摔成八瓣,他勉为其难找了个安全位置,闭眼前拍了拍镜框说:“你老实点。”
  谢问欣然应允,过了片刻忽然说:“你肚子在叫,是不是饿了?”
  洋娃娃冷冷道:“闭嘴。”
  谢问笑道:“行。”
  然后真的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
  杂物间里依然一片漆黑,但外面的脚步声告诉他们,那对爷孙已经起床了。
  闻时惦记着楼下那个上锁的抽屉,想出去看看。又怕碰到新的危险,便没带夏樵,让他在杂物间里等着。
  本来他连谢问都不想带,但谢问说:“我不占什么地方,还能放哨,真的不考虑一下?”
  于是闻时考虑了一下……把镜子掖进了橱柜最深处。
  谢问:“……”
  “谁让你容易碎呢?你要是个娃娃,我就带你了。”闻时平静说完,开门溜了出去。
  他还是更习惯一个人做这些事,顾虑少一些。
  虽说笼都是虚相,但也有过判官除煞不成,反倒把命搭进去的事,数量并不少。
  他不想攥着夏樵和谢问两个人的命来冒险。
  ***
  这栋房子还是老式的窗户,采光一般。外面始终是阴天,屋子里也暗沉沉的。
  闻时藏在角落,看见老人缓慢地上了楼。
  昨晚砸落的吊灯不见了,天花板有个黑洞洞的豁口。
  二楼走廊上到处是洋娃娃的残肢,撕下来的头滚落一地,脖颈里溢出棉絮。
  玻璃珠似的眼睛被人揪了下来,滚了一地。有些睁得很大,一眨不眨地瞪着屋顶。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垃圾袋,抖开,一言不发地捡着那些头和手脚。
  小男孩站在背光的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半晌后,他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老人没吭声。
  他又重复道:“对不起。”
  “爷爷对不起。”
  老人轻轻叹了口气,艰难地直起身体,问他:“这些不是你喜欢的娃娃么?为什么又弄坏了。”
  小男孩的声调依然毫无起伏:“因为我害怕。”
  闻时:“……”
  你再说一遍你什么?
  这话要让夏樵听见,他能当场崩溃。
  闻时心想。
  而小男孩还在解释:“它们总看着我,我害怕。”
  “所以你又把它们的眼睛弄下来?”老人问。
  “嗯。”
  闻时想起橱柜里那些中式人偶缺失的眼睛,明白了老人那个“又”字。这种事,恐怕小男孩干过好几回了。
  老人叹了口气,声音轻飘飘的,显得房子更阴森了。
  小男孩忽然说:“它们是活的。”
  老人看向他。
  小男孩:“它们都会活。”
  老人:“不会的。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吗?只要穿了胸口那根线,就不会活。”
  小男孩捡起地上的娃娃残肢,一本正经地说着吓人的话:“记得,所以我把它们都撕了,这些胸口上钉了纽扣,胸花,但还有些没有。”
  老人不知该怎么让他明白,只得说:“这种娃娃不一样。”
  小男孩问:“哪里不一样?”
  老人摇摇头,把剩下的残肢减了,放进垃圾袋里扎上口。然后问:“你为什么总觉得娃娃会活?”
  小男孩不说话了。
  老人又缓和了语气,像在开玩笑哄他:“就算真活了,有个一起玩的小朋友也挺好。”
  “不好。”小男孩立刻摇头。
  “为什么?”老人问。
  “那样你就不要我了。”
  “不会,怎么会。”老人愣了许久,这才缓声说:“爷爷不会不要你的。”
  闻时听着微微皱起眉。
  但他并没有在这多耽搁,趁着老人在扫满地的棉絮,他借着垃圾袋的遮挡,溜到楼下。
  “你总算下来了。”谢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闻时惊了一跳。
  他这才想起来,老人卧室门口还有一个穿衣镜,谢问可以在镜子之间自如来回。
  “上面好玩么?”镜子里模糊的人影朝楼上看了一眼,“我以为你要跟那一老一小手拉手下来呢。”
  “滚。”闻时说。
  这要是以往,他多一句都懒得解释。但也许是谢问开玩笑的语气太明显吧,他脚都抬起来了,又补充道:“我听听什么情况,你要自己入笼你也得这样。”
  谁知谢问“唔”了一声,说:“我还真不大听。”
  他顿了一下,又轻声道:“不过我这水平也没入几回笼。就是顺嘴提点一句,听多了难免心软手软,不如不问。”
  听听这长辈教导晚辈似的口气。
  闻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哦。”
  谢问被他语气弄笑了:“怎么了?”
  闻时:“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尘不到呢。”
  洋娃娃顶着一张冷酷脸,抬脚进了卧室,还反手把门掩上了。
  镜子里的高挑人影倚着框靠了一会儿,哂笑着低声道:“大逆不道。”
  ***
  老人的卧室跟昨夜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床头柜上少了一面镜子。按理说这种变化会引起笼主的警惕,但看老人刚刚的模样,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也许是被二楼的狼藉吸引了注意力,暂时忽略了那面镜子。
  书桌的抽屉上依然挂着锁,昨晚被撬的痕迹已经消失了,说明笼主护住这里的意愿很强烈。
  闻时试着探出一根线,伸进锁孔。
  棉线像是活了,在锁孔里捣出很轻的咔哒声。
  他屏息等了一会儿,忽然感觉余光里,有什么东西正趴在窗框上,注视着这边。
  他抬头一看,窗框那空空如也,并没有东西。
  闻时又垂下眸子。
  娃娃的睫毛长度非人,有点遮挡视线,以至于他眨个眼,都觉得好像有影子闪过去了。
  锁头弄开的瞬间,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闻时再次抬头,窗框那里依然是空的,只有窗帘在初夏潮闷的风里轻轻晃着。
  开锁会碰到干扰是必然的,不是第一次了。
  他索性不再管窗框,一把扯了锁头,以最快的速度拉开抽屉,把里面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捞出来。
  然后转头就走。
  娃娃是个棉花身体,抱着这玩意儿头重脚轻,跑起来非常难受。
  闻时跑到门前,正要开门,却忽然抬了一下眼。
  就见老式的金属门把手上映着闻时这个洋娃娃的脸,而在他身后,一个散着长发的人头正直勾勾地伸着脖子探过来,嘴唇咧着诡异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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