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司机愣了下,皱眉:“你这小姑娘说话真是,怎么叫出事了?盲枝有名气有才华,肯定只是换了个名,在别的地方大红大紫呢!”
  “……”
  不。
  还有可能是个名不见经传、日常赶剧本赶到凌晨4点的悲惨小编剧。
  顾念咽下第三个呵欠,顺便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咽了回去。
  出租车把她送到星月酒店。下车后,顾念撑开包里备着的伞,踩着方砖上一个又一个的小水洼,朝酒店门廊走去。
  她在门廊收起伞时,外面的雨也基本停了。
  对着这片仿佛就是想跟她开个玩笑的天,顾念木着脸抬了抬头,没表情地问。
  “你是想劝我别来是吗?”
  “你以为我想来。”
  “母命难违你懂吗?”
  “算了你没有妈妈你不懂。”
  “说到妈妈,希望宝贝鹅子今天出门记得带伞。”
  在旁边帅哥安保“长得这么漂亮可惜脑子坏了”的遗憾眼神里,顾念认命转身,进了酒店。
  她的闺蜜兼母亲钦定相亲形象大使林南天,此刻正等在大堂的沙发区,表情肃穆地刷手机。
  顾念走近了,从后面趴过去:“看什么?”
  林南天被吓了一跳,但没顾得责怪,伸手把人勾过来:“你们编剧小组前段时间赶的那个剧本,是不是叫《有妖》?”
  “嗯。”
  “那这个抢了你们剧本的狗屁美女编剧[青灯下]又是谁?”
  “?”
  顾念靠过去一看,林南天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则娱乐圈八卦相关的新闻报道,标题立得很是吸睛:
  【疑似盲枝大大风格,新晋美女编剧卓亦萱(现笔名[青灯下])带着她的新剧《有妖》杀回来啦!】
  对着标题的开头,顾念表情高深数秒,很快就恢复到来时没睡醒的模样。她靠进沙发里:“好像是《有妖》导演组的钦定挂名编剧。”
  “那不是你们的剧本吗?”
  “我们这种没名气没背景的小编剧,能拿到剧集的全款不错了,不指望冠名。”
  “可你们写出来的剧本,凭什么归给她!”
  “凭人家背靠大树好乘凉?”顾念打呵欠,“还有‘疑似盲枝’的标签在,总有人想捧。”
  “她?她是个屁的盲枝!就凭她笔名[青灯下]合了《渡我》最后一句歌词、然后一通水军营销稿?蹭热度的心还能再明显点吗??”
  “粉丝都信了。”
  “信了的都是假粉!”
  义愤填膺的林南天几乎要把她七八公分的高跟鞋踩进地瓷缝里了。某个间隙,她余光瞄到懒窝在沙发里的顾念,火气蹭地一下蹿起来。
  林南天扑过去,按住顾念的肩:“你给我老实交代,那个写《渡我》的盲枝是不是就是你——”
  “啊。”顾念突然睁眼。
  林南天受惊:“怎么了?”
  “再不上楼,”顾念指向大堂落地钟,无辜看林南天,“相亲就真的要迟到了。”
  “日!差点把正事忘了!”
  “……”
  林南天一秒从沙发上弹起身,拎住在她转身后立刻蔫回去的顾念,奔向电梯间。
  星月酒店26层,西餐厅。
  一看这窗明几净、穿燕尾服的男侍应生比客人都多的场面,顾念就知道又让林南天破费了。
  但林南天不在乎,豪迈地摆摆手:“没事,我家暴发户啊。”
  “……”
  林南天这气质,从小稳到大,全班男生一怂了就管她叫哥。
  顾念不。
  她怂了一般喊爸爸。
  精神上的“父女”俩在侍应生的指引下,到餐厅靠窗的一桌落座。
  林南天皱眉:“人呢?”
  侍应生弯腰:“那位先生去洗手间了。”
  林南天松了眉头:“好吧。”
  餐厅里客人不多。
  她们所在的隔断空间里,只有身后那桌是有人的。
  隔着几米,薄薄的纱幔松散垂着,两个男人并肩而坐的身影隐约可见。偏偏他们对面没有人,使得那场面格外诡异。
  观察是顾念作为编剧的职业习惯。
  这次也不例外。
  唯一例外的是,这一次看着看着,顾念就有点迷惑了。那双蔫垂着的眼角一点点拎起来,小鹿眼也慢慢活泛。
  到某一秒,顾念像喝饱了雨水的树叶子,抖着灵动劲儿转回来,兴奋地问林南天:“我看后面那个人的背影,怎么那么像我宝贝鹅子,我们先过去看看?”
  林南天头都没回,一把摁住这个提起鹅子就像打开电源开关的:“你想儿子想出幻觉了。”
  顾念严肃:“真的很像。”
  林南天:“如果你儿子能在这儿吃饭,那他还会是个穷困潦倒的180线小艺人?”
  顾念:“…………”
  顾念惊醒。
  说得太有道理了呜呜呜玛德。
  作者有话要说:  ·
  顾念:我鹅子,穷困潦倒,没消息没通告,还180线,太可怜了呜呜呜
  骆修: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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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星月酒店的西餐怎么样顾念不知道,但勺子擦的是真亮。
  银色鎏光从手柄淌下,流进勺身,汇成一汪浅影,光可鉴人——不但能“鉴”到自己,隔上两三米,身后的人影也一样“鉴”得到。
  林南天铺好餐巾,抬头就见顾念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把汤勺。
  林南天嫌弃地撇嘴:“就这打了10层马赛克似的影子,你能看出什么来?”
  顾念:“轮廓。”
  林南天:“轮廓?除了高矮胖瘦,不是差不多?”
  “差很多。肩腰臀腿的比例非常重要,多或者少都不可以。”顾念纠正。
  林南天打趣她:“肩腰臀腿?小瞧你了啊女流氓?搞这么严苛,还能有符合你审美标准的人吗?”
  顾念骄傲抬头:“我目测过,我鹅子就非常完美——行走的《大卫》雕像。”
  “大卫?就佛罗伦萨美术学院里遛鸟那个?”
  顾念:“……”
  顾念木着脸转过头,和林南天对视。
  空气沉寂数秒。
  顾念:“你侮辱艺术没关系,但你不能侮辱我鹅子。”
  林南天失笑:“行行,我错了,但我不信你儿子能有大卫的身材。”
  顾念:“真的!”
  林南天:“那就是太丑了。”
  顾念:“崽、崽、特、别、帅!”
  林南天嫌弃地掰手指:“身材特别好,长得还特别帅——真具备了这两个条件早就火了,怎么会是个连x度百科和网传照片都没有的180线?”
  “…我也想知道。”
  顾念被点中死穴,沉浸进老母亲的悲哀里。
  没来得及悲哀太久,相亲对象回来了。
  来人一米八左右,蓝色休闲西服,头发烫了亚麻色的微卷,还生了双顾盼生情的桃花眼。
  顾念兴致寥寥——她对除了她鹅子以外的男性的兴趣,还不如对窗外飞过去的那只鸟大。
  林南天作为相亲形象大使倒是尽职尽责,趁对方驻足和侍应生交谈,她回头嘀咕道:“这次的介绍人太谦虚了,这长相,不属于一般的范畴吧。”
  “嗯。”
  “难道是他长得太帅,所以会让我觉得他笑起来有点轻浮?”
  “是吧。”
  顾念心不在焉地敷衍过两句,发现身边没声音了,她心里一飘,立刻收敛游弋的心魂,安静地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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