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行。那以后你就留在这边儿帮我吧?后排厂房我暂不用,办公室这几间年后要搬过来住。你帮着把院子啥的打扫打扫就行。一个月工资二十,你家大嫂要是想来也行,也是一个月二十,我家里有老人,孩子也多。帮着做做饭,洗洗衣裳啥的。”门房有个三四平米的地方,里面放着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一个炉子,平常老齐就在那里住,其实挤一挤,两口子也能住来。来年金素英就要生了,胡大姨不可能一直在这边儿给哄孩子。都让丁老娘看着,雪雁还怕老太太累着。要是老齐两口子都能干,当是雇保姆了,老太太不会那么累。
“行,行,行。明天家里的来给我送饺子,我就告诉她。包子铺过年也放假,提前告诉一声,也不耽误人家雇人。过了年儿她就能过来。”老齐乐得都不知道咋滴好了,他一个少了一只手的,当初受伤就给了三百块钱。这些年看大门,最开始就三块钱,后来长到八块。他家老婆在包子铺,一个月挣五块。两口子就靠着一年一百多块钱把两个孩子拉把大。之前还怕这边儿不用他这个残疾,哪成想,还要给开那么些工资。哪有不干的道理。
“那就这样,这边儿就交给你了。我们就回去了。”
转天就是年三十儿,东哥两口子和大勇两口子只干一上午,中午带上大包小包雪雁给准备的年货,回老家过年。除了冻鱼、水果,从胖姐那儿买的山货,雪雁还一家给了一百块钱的过年钱,也算是年终奖了。
下午店里没啥人了,三点多就关门回家过年。
人都走了,老人孩子原本还说进城过年,结果老家好几年老亲不是儿子娶媳妇就是嫁女儿的,都是实在亲戚,不参加不行的那种,少得老人来回的折腾了,就留在了老家。雪雁不回去没事儿,这两年,除了罗成的婚礼,她低调的参加了一下,从来不都不去婚丧嫁娶的场合的。人家不好意思明说,但是心里不见得乐意她去。用老话说儿,她这种算是命不好的,怕冲了人家。所以,一向是钱到人不到。只要钱上不差,就没人挑她的礼。
一个人在家里过年,清静得很不习惯。
刚开始成为丁雪雁的时候,每天孩子哭大人闹的,心烦的时候不是没有,这两年忙忙叨叨的,每天都在为生活挣扎,突然这么静下来,一时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要想点儿什么。
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大年初一的中午了。
这一觉睡的,可是太实在了,差一点儿二十个小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些觉。
起来全身都是酸酸麻麻的。
饿得胃也不舒服。
家里也没什么吃的,翻了半天,找了半袋了油茶面出来,冲了热水喝了,垫了肚子。就往饺子馆走。
“你回家歇着去,今儿个统共没卖上十斤饺子,咸菜一百斤都没到。我跟你叔都闲了一小天儿了,你来干什么?快回去歇着去。”高婶子一看雪雁一脸的疲态,就往家里赶她,店里客少,来了也是干坐着。
“嗯,没人你俩也早点回家吧。婶子,早上粥还有吗?给我来一碗,饿了。叔,帮我装两袋子饺子,一袋子羊肉的,一袋子油渣的,再给拿上一桶油。我有用。”确实是没人,雪雁也不打算在这边儿待了,还是觉着困,打算回去睡透了。
“早上没吃饭?”早餐也基本没卖,谁家大过年的还喝粥啊。一锅粥就卖了两碗,老两口吃了两碗。到是肉包子卖了两笼屉。高婶嘴上跟雪雁聊着,手脚没停,到厨房给盛了一碗粥出来,还夹了一小碟子咸菜,捞了两个茶叶蛋。
雪雁把粥吃了,茶叶蛋没吃。又把早上剩下的馒头拿了十几个,又装了半袋子能有四五斤咸菜。加上高叔给装好的冻饺子和油,交待老两口早点下班就回了。
回家把羊肉饺子留下自己吃,其它东西都送到了火柴厂,给老齐送过去,人家大过年的看厂子,不能没有一点儿表示。咸菜厂那边儿四个看更的年前早都安排好了,不用再过去一趟。
过去的时候,有一个精瘦精瘦看着快有五十岁的嫂子也在,见她过来,老齐给介绍,是他家里的。雪雁就叫嫂子。哎,四十多岁的人,老成这样,这就是操劳的。两口子对她千恩万谢。那看她带来的那么些东西,都直抹眼泪,一声声的说遇到贵人了。
回家把电视打开,看了一会儿看视,没什么意思,看着看着在沙发上又睡着了,晚上七八点种,起来,煮了饺子吃。又接着看电视,实在是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了。十来点钟又接着睡。
半夜两点多醒了。
得,睡多了,再也睡不着了。
起来到小风小言的房间随便找了一本小说看,打发时间。
天亮到店里帮忙,到咸菜厂去露个面。
又回爱无所事事过一天……
一直到过了初七,开始往各处送年礼,一些老关系,新关系,各个衙门口的领导,能上门的,得把礼走到了。
正月初十,文强开着大货车,把一大家子都拉回来了。连着丁大哥一家都过来了。老两口带着孩子们挤在驾驶室,年轻的都是穿着军大衣坐在后车斗里,铺着厚厚的稻草,上面盖着两层被子,中间还停车下地跑了好几圈,到地方的时候也都冻得透透的。
“李老五明天订婚,罗成两口子多待一天,后天回来。”原本罗成两口子也要跟回来的,被李老五的婚事儿给留下了。人家那是亲的姨表兄弟。
“大梅子娘家那邻居家啊?相中了?”李老五不是个灵透的,但是干活还是可以的,若是只招赘个听话能干活的,其实没问题。
“哪呀。那边儿只干了半年就干不了跑回来了,干不了水田的活儿,没脸说,回来说嫌弃人家闺女长得黑。”丁大嫂的消息向来是灵通的。
“那这找的是哪里的闺女啊?”雪雁难得八卦一下。
“马小琴。”丁大嫂的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
“马小琴?脑子有包啊?什么人都往门里娶?”雪雁一听都服了。那马家就是兴隆镇村,不是街面上的,是后街的老户。要说起来,马家三房,除了大房还留在农村,另外两房现在一个在省城,大儿子是大厂的主要领导了。孩子全是好工作。一房在县里,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那两房当初都是大房供出去的,为啥成才了没拉巴一把大哥呢?还不是因为那大哥负担重,三十多岁上才娶了个傻老婆,生下的两儿一女便是傻的。实在是拉巴不动,除了一年接济上一些钱物,再没别的。你说这样智力不全的姑娘,你娶回去干什么?不怕影响下一代吗?
“那样的家庭,好人家谁能看得上,挖到框里就是菜呗。”丁老娘直撇嘴。以后李家那日子,有的热闹看呢。
行吧,反正跟自己也没啥关系了,爱娶谁娶谁去。
自家这边儿,事儿多着呢。
丁老爹带着两个儿子,再加上已经回来上班的东哥和大勇,到火柴厂去搭火炕,女人们在家里收拾行李准备搬家。
折腾了一星期,那边儿屋子烘暖和了,齐嫂子把屋子里收拾的利利整整的,搬家。
换了更大的院子,厂房空着,之前放在院子里的那些个玩具就都放在厂房里了,孩子们换了新环境,图新鲜,玩得还挺高兴的,没有一点儿不适应。
过了正月十五,市场热闹起来了。又开始一年的忙碌。
出了正月,就三月中了,天气回暖,文强跟胖姐那边儿也合计好了。雪雁也没问具体怎么商量的,反正是文强带着两辆车,胖姐跟着,往鲁省去了。一个星期回来,拉了满满两车的早黄瓜。一天市场,都没下车,就被抢光了。之前文强已经把公司注册上了,地址就挂在柴火厂上。说是有公司,实际就是光杆儿十辆车,连个办公室都没有。文强走了一趟,认识路了,第二次就把车全带去了,胖姐又跟着走了一趟。之后就再没跟过,运菜的生意算是进入了正轨,那边儿有什么就运什么。回来能卖的卖,卖不掉的,雪雁就都做了咸菜。
罗刚过年之后就再没回砖瓦厂上班,辞职带着他之前的那个工程队,又来省城了。工人都留在咸菜厂那边儿,盖家属楼。也不盖多大,就五个单元的六层楼。一梯两户,都是一百来平三屋一厅的大户型。
商场这边儿是找了建筑公司,贵是贵点儿,但是专业。
背着那么些贷款,也该稳一稳了。雪雁再没有别的动作,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做咸菜卖咸菜,经营饺子馆。
八月,家属楼交钥匙了,咸菜厂里二十个工人,都是一家一家的,分了十套房子,饺子馆的四家分了四套,老齐两口子也分一套。文强不要那房子,他们两口子又不在咸菜厂上班,住着还不方便,孙兰英想要,他没同意。雪雁也不过去住,得住在柴火厂这边儿,离学校近啊。
空着的房子,多少人眼巴巴的等着咸菜厂再招工。工资高,还给分房子的地方,那是要挤破头的。
市场那边儿的房子,也通知取钥匙了。
不知不觉得,大半年又过去了。
第38章
“姐, 学苑那边儿楼也要交钥匙了,你咋打算啊?”
之前两所大学建的家属楼也要交工了,占了自家三百零六平的院子, 原本按二点五比一的比例返房子,能给返七百五十平。这年头儿家里人口都不少, 建的时候,商品楼这一侧户型就比较大,从七十平到一百五十平的都有。可既便是一百五十六平的, 自家都能分五个。谁住啊。雪雁就要了一栋一门一楼的一整层,两个大户型, 三百一十平米,打通了, 怎么都够住的。要一层是图着不用上下楼。住下的四百四十平就要了门面房。
这时候的人,都不认一楼。住一回楼,都想着往高了住,不怕高,反倒是怕底。一楼二楼又怕挡光,卖也是卖不上价的。雪雁主动挑一楼,人家学校别提多高兴了。本来她这种大回迁户,见不到钱,就不怎么受欢迎,那些抽到三四楼最火的的楼层的,就更讨厌了。她这样儿, 人家最喜欢了。然后呢,因为守着批发市场,都觉得在这地方开店,想挣钱那是千难万难。你说就过个公园, 顶多二十分钟的路程,有批发的地方,谁会花那个冤枉钱买零售的东西啊?所以,那门市房就不好卖,回迁的想要的也不多。雪雁说要门市,管后勤的领导还以为她是为了让自家孩子上学方便,有特跟学校卖好呢。特别的领情,原本换四百四的门面房,愣是给了三个一百八十平连着的大门面,多饶了一百平出去。就这,总平没有一百个门面,连卖带送的,都没卖完,剩下二十来个,还是几个家庭条件好的楼领导分了。都是掏了真金白银按一平米六十块钱买的。
市场那边儿刚收了七个门市的钥匙,还没定下来干什么,这又来了三个,文强可不是得问嘛。
问明白了,他好安排进货呀。他的运输公司发展得太快了。现在已经三十辆车了,六月份本地的菜下来之后,留了十辆车在家里运菜,剩下的二十辆还是往南方走,但是不运菜了。就拉货,接活儿。只是光复路市场各个点儿进货,都干不过来。最远都已经跑到特区了。一个星期路一趟,半个月一来回。自家那咸菜,自打买了打包装的机器,分袋子装了,方便运输,保存的时间还能长几天了,文强就从来不跑空车,往南走的时候,拉上一车,跑了几个月地头也熟了,走到哪往熟人那儿卸上半车,一点点的,市场也就打开了。现在都不能中途,光是京城一个地方,一星期运去十车差不多两万斤,都不够卖的。因着跑的地方多,对各种厂子都熟悉,自家要干什么,那是万万不可能在当地批发的,肯定要到源头厂家进货。
“那六个连着的,做服装鞋帽批发,沈大哥他们家专做女装的。咱们不,咱们批内衣,运动服,童装。运动鞋皮鞋还有帽子箱包啥的。单独的那一间,批发文具。附近学校多,零售也能卖不少。学苑这边的三个门市一个还做饺子馆,一个开超市,一个卖文具工艺品什么的。你们跑南边儿那小商品批发市场,回来不是说那边儿啥都有卖的,还特别便宜吗?就从那边儿进货。房子下来,我跟你们跑一趟,去看看货板。”
雪雁早打算好了。
罗刚在省城干了半年,给自家盖楼雪雁也都是按着市场价给的。楼盖完了,那活儿也不断,这半年就挣了好几万。后来一想,干脆全家都搬过来算了。也在学苑买了楼,就在雪雁楼上的二楼,买了一户。苏玉梅在县里的服装店,给她妹妹干了。她妹子没有她手巧,不做衣服,就专门批发加零售了。那院子也给她妹子白住着呢。原本是想卖,罗家毕竟跟自己关系不一般,雪雁多说了一嘴,没让卖那院子。
罗家搬来才一个月不到,雪雁跟苏玉梅早商量好了,市场那边儿能开业就合伙批服装。苏玉梅是熟手,雪雁投钱,进货。收益对半分。那么些店,一个人肯定看不过来,就算是打通了能互想照看着,最少一个屋得留一个人,还得雇上几个男的当力工搬货。这个到是好找,丁大哥在镇上,这半年可不光是给大半个兴隆镇的农田都改成了经济作物,一个镇上复员没有安排上工作,人又不错的退伍兵,都给安排工作到厂里来了。咸菜的销到外省之后,现在一天接近三万斤的销量,厂里的工人已经七十来个了。大部分都是兴隆镇上的年轻人。那么大的一个镇,那么些自然村呢,有那灵透的年轻小姑娘,找上十个八个的来城里卖货,那还不容易嘛。又是乡里的名义找的工,进的也是老乡的厂子,管吃管住的,家里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再加上最早的一批都分了房子的事儿早传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自家说要雇工,风声一放出去,那名额都能抢破头。
雪雁也不是傻的,那房子,说是分下去的。其实并不完全算是给了房子。产权还是厂里的,当时就说好了,房子只有使用权,要给厂里干满二十年,房子才会分给个人的。中途厂子要是黄了,房子归个人。但是没干满二十年或者中间犯了错,干得不好被开除了,那房子还得归还厂里。而且除了最早的十几户,后面来的,都只分宿舍,不分房子了,要干满了五年才分房子,才能享受老员工的待遇。房子户型都大,都是三室一厅的,一户能住三家。单身的,一间房住两个人。自家咸菜厂加上饺子馆还有运辆队的三十个司机也才不到一百一十人。还剩很多房间。再开这几个新店,再雇上二十个人,也尽够住的。
“那行,服装跟沈大哥一起用火车往过发货就行。文具和你说的工艺品啥的得去小商品市场。最近我跑那一路,到了那边儿我就停上一天两天的熟悉熟悉行情。”文强听完心里也有了算计。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姐说的超市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不妨碍他考虑自己明白的那一部分。
“嗯。这两天我跟大梅子跟沈大哥两口子跑一趟南边儿,去看货。趁着素英生之前回来。你这几天先别出去了,在家里看着点儿厂子。”金素英怀孕九个多月了,预产期就在这个月底,没几天了。饺子馆那边儿去不了,东嫂干活儿行,嘴比棉裤腰都笨,管不了事儿。燕子到是能说会干,但是之前没管过,又年轻,经验还着着些,让她管着吧,还得搭上高叔高婶铺佐着,想大撒手,还得锻炼一阵子。厂子那边儿罗成就是带着干活儿,主管生产行,但是让他应付上门订货的,各个衙门口的,还有厂子里工人,杂七杂八的事情,他是真的不行。得有个人在后面镇着。
“行,我知道了。我先不出去了,在家待半个月,正好跟刚子哥哥研究一下那暖库怎么盖。”文强好歹也是个大运公司的老板了,自已不全职当司机了,就是偶尔有请假的,他替个班。或者像是出去卖咸菜的时候,他跟着车走。这些个司机,都是干了几个月的,都熟悉了,没什么不放心的。部队上出来的汽车兵,那可不只是会开车,修车,会得东西多着呢。
再加上队长王森那是优中选优,凭着自己的能力一点点积累下威信当上的队长,在部队上就是立过三等功的,出任务的时候被弹片划到了手,那伤并不影响生活,但是他之前干那个活儿是干不了的,人家是不想给部分添麻烦才没留下,复员回家的。丁大哥是亲自去的王森家里,让他到镇上上班的。他家里负担重,六个孩子,四个男的,他是老大,家里地又少,爷爷奶奶还都在世。上班的工资太少了,他是打算去南方打工。丁大哥一看这种情况,才让来的车队。当上队长之后,一个月工资就是一百,还挣分红,好的时候,一个月能挣七八百。文强把车队交给他,是顶顶放心的。
咸菜厂那片地还空得很多,受春天运菜的影响,姐俩之前商量着定了要建两个暖库,冬天的时候放蔬菜水果,能保存的时间长。赶到年前,肯定能卖上价儿。
家里的事情安排好,雪雁带着大梅子,跟着沈大哥两口子一起,就上了往南边儿的火车。
孩子扔给胡大姨,没什么不放心的。要不是因为金素英快生了,也不用提前一个月进城,等房子下来装修完再搬也不耽误什么的。老太太跟丁老娘聊天的时候,还感慨,儿媳妇儿没嫁家,可不是大事小情儿的都得指着她这个婆婆嘛。
原本沈大哥也不用两口子一起去的。之前干了好几年,跟工厂那边儿熟了之后,人家都是直接给发货,到火车站取货就行。这不是新买了批发市场的门市嘛,这边儿的门面大,又是专门的批发市场,要增加新品类,肯定要亲自过去看样子,谈价格什么的。沈嫂子也是挺有意思,看雪雁和大梅子两个女人,沈大哥一个大老爷们,同行,怕影响不好,觉得她很有必要跟着。那就跟着呗。
这年月儿没手机,安个固话都得三千多,六月份的时候,雪雁给自家饺子馆,火柴厂和咸菜厂里都按了电话,就花了小一万。饺子馆里那电话还是市场上的头一家,这下可好了,成了整个市场的公用电话了。谁家订货出货的,都不发电报了,能打电话的全打电话。一天到晚,那电话就没停过。所以,到了地方报平安,肯定是直接打回家的。
一打电话,丁老爹接的,家里剩下俩老头儿和齐大哥看着八个孩子,女人全去医院了,金素英要生了。早产了十多天。
行吧,这孩子就是专门打破雪雁计划的存在。不是最忙的时候他来了,就是雪雁刚出门他就要出生。也是没谁了。
原本还想着,跟苏玉梅抽两天空到逛一逛大城市的,也逛不城了,跟沈大哥走了几家服装厂,下了订单。鞋和箱包这边的也是过的货,要找源头,还是得去延海,去江浙找。沈大哥那人比较讲究,不放心雪雁跟苏玉梅两个人往那边儿跑,跟沈嫂子两人放弃了原来想去三亚看海的计划,陪着跑了一趟。市场都才刚兴起,正是飞速发展的时候,还都是个人的买卖,店大欺店的情况几乎没有。自家说少进点货试试市行情,人家也不嫌弃要得货少,没加价,还包邮费。不怕坏,没有保质期的东西,公路又少,还是发火车方便,就是货少,要等凑够了一车皮才能发。
雪雁倒是不用等这个,自家货车每周都有跑江浙的,顺路拉回去就成。把货运的费用算到商品的价里,再给减一点儿价就行,对方也都同意了。
都到了这边儿了,小高品市场肯定要去的。跟雪雁上辈子为了体验生活去的批发城天差地别,这会儿“城”还只是雏形,规模连那时候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倒是同行的另外三个,惊得嘴巴都闭不上。
“看看人家这发展的。”那个感慨啊。这种一栋楼一栋楼全是各种小商品的场面,可比工厂里的厂间要震憾得多。
“是啊,咱们一个门市批发还怕赔了,怕没人。看看人家这阵式。”沈嫂子跟着感慨。
“这南方人的脑子是好使唤哈,看人家这买卖做的。哪像咱,一天到晚就想着从地里刨食儿,一年能剩下三头五百的就高兴得什么似的。雁子,原来你说南边发展得好,我还不怎么信,现在我是真信了。咱就是发展得慢点儿,比人家晚上三两年,我觉得咱那买卖也差不了。”大梅子之前也是心里没底呢,虽说自家不出钱,那也不想赔啊。这会儿见了市面,再一想她家罗刚这半年活儿那么好,说明啥?说明自家那地方虽然不如人家江浙,那也是在快速发展的,经济发展的好,人有钱了,她那生意还能不好。
都是做生意的,那脑子就没有一个慢的。雪雁卡卡卡的订货,交压金,约取货的时间,沈大哥两口子对了眼色,就在心里算计着,手里还有多少钱,回去租个铺子,还能剩下多少钱进货。苏玉梅倒是没想着自家开店,她是又想起了做了几年的裁缝活儿,这边儿什么装饰品都能买到,那衣服的花样儿是不是就更好改了?
“雁子,我看咱进那衣服,都不如你穿得好看。还不如你之前给我画的那些样子呢。咱能不能自己做一部分?现在农村条件稍微好一点儿的,都爱把闺女往城里办得那些裁剪班、理发班的送,雇工肯定好雇。咱自己做得样子好看,还能卖上价儿。”苏玉梅就跟雪雁商量,主要是她家里的钱都买了楼了,真的没本钱。
“行啊,怎么不行呢。咱现在住的火柴厂,那厂房不都空着呢吗?直接进了机器就能干。一个当车间,一个当仓库,正好儿。”雪雁一听,也觉得行,当场就同意了。
这么一定,苏玉梅又订了不少栽剪能用上的货。之后又跑了几家纺织厂,看布。到了织造的老家了嘛,什么老料子这地方都有。顺手给家里孩子大人的都买了两身儿做衣服的老料子,回去当礼物。小风开学要上小学了,雪雁给多买了两匹料子,打算回家亲自动手,多给做几套衣服上学穿。
三耽误两耽误的,回到家,罗成跟金素英的儿子都满月了。小风也开学了。孩子开学,亲妈都没送上。
“要不是还知道往家里打电话,我都当你俩丢了呢。”回到家,丁老娘就念叨。
“丢啥丢啊。忙正事儿呢。我看看孩子去。”雪雁不跟自家嫁掰扯,放下手里的东西,在院子时抓了一辆自行车就往咸菜厂去。罗成两口子搬到家属楼住去了,那边儿毕竟是楼房,用水、上个厕所啥的都比这边儿方便。胡大姨老两口带着晓山晓静也在那边儿伺候月子呢。
苏玉梅也一起过去。她是正牌嫂子,更是惦记着了。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哭啥呀?”罗成两口子也住一楼,当时分房子不是都不爱选一楼嘛,他俩就选了。还选着把西山的一面。雪雁跟苏玉梅没进屋呢,在窗户外面就看到金素英在客厅抹眼泪,胡大姨抱着孩子,脸色也不好。
“二姐?你回来啦。”金素英自打嫁过来,就给雪雁打工,依赖雪雁习惯了,一看到雪雁,那眼泪掉得更快,都差放声儿大哭了。
“咱滴了?别光哭啊,说事儿。”雪雁把给孩子的东西找地方放下,也没急着看孩子,坐到金素英身边儿先关心大人吧。苏玉梅倒是坐到她老婆婆身边儿,逗孩子。
“姐,晓海不会哭……”金素英就来了这么一句。
然后婆媳两个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半天,雪雁才弄明白。
孩子出生,胡大姨就给起了名字叫罗晓海。刚生下的时候,接生的大夫打屁股让孩子发声,拍了好几下,孩子就是没哭。怕孩子有毛病,在病院多住了三天,也没发现有什么,才出院回的家。回家之后,一直也没听到孩子哭。正常的孩子拉了尿了饿了都哭,哪不舒服了也都是用哭来表达情绪。不知道哭的孩子,就比较麻烦,你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饿了,有没有不舒服。实在没办法,就得按着点儿喂,隔一会儿看看有没有尿了拉了。反正孩子都没什么反应。有一回,婆媳两个都累得睡着了,错过了一次喂奶的时间,醒了一看,都五六个小时没喂了,可孩子还是不哭不闹的。
婆媳两个又精又灵的,你说这样儿的孩子,俩人儿心里能咋想?再加上,说实在,雪雁看了孩子的长相,也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吧,跟从罗成的脸上扒下来似的。罗成从小到大被人家背后叫傻子,最主要的不就是因为长了个傻面嘛。金素英长得多好看啊,这孩子偏就一点儿没随上。长了个傻面,又不会哭,不知道饥饿,愁不愁人。胡大姨硬气了二十多年,她小儿子不是傻子,到了孙子身上,也不敢确定了。
“没去医院看看吗?”雪雁就问,真要是脑子有啥毛病,趁着孩子小,说不定还能治呢。
“看了,脑子啥的都正常,发育得也都是正常的孩子的指标。”就是这样才更愁人,真要是哪不好了,还能治。罗家现在说实话真的不缺给孩子治病的钱。可这看不出来病,你说咋弄吧?想吃病都不知道吃啥。
“哪个医院看的啊?去医大了吗?”雪雁就皱眉,什么大夫给看的呀?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就少根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