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她脑中仿佛都浮现出了那样的画面,她坐在陆承杀身上,摘下他的发带,蒙住他的眼睛,她可以随意对他做什么,引着他去碰她,反正他都看不见,然后……不行,不能再想了!
  花焰胡思乱想着,只觉得脸越发火烫,连带着陆承杀逛逛的心思都淡了,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床榻既大且软,花焰又在榻上滚了滚,忍不住抬头道:“你在不在啊?”
  陆承杀的声音从屋顶上飘来:“嗯。”
  这一声与平日里不同,显出一分局促来。
  花焰抿了抿唇,道:“你是不是也在想白天的事情……”
  屋顶上传来一块瓦片掉落的声音。
  “我……这……”他声音越发局促。
  一见他紧张花焰就心情舒畅,她翘起嘴角,念头一转,有些促狭道:“你说以后我们如果有了……要起什么名字好呢?”
  话音一落,只听屋顶上又传来了一阵仿佛重物倒塌一般的凌乱声响,陆承杀似乎整个人都不太好,这进度已然超过他的理解。
  花焰莫名笑了出声:“你这么紧张的吗?”
  听声音,陆承杀似乎在把屋顶上的瓦片重新摆好,他实在没法跟她侃侃而谈这件事。
  事实上,之后的一段时间陆承杀都显得非常紧张,只要花焰拿这件事情来逗他,他都会变得十分狼狈,还有几次险些被人发现。
  花焰哪里知道他对这件事反应这么大。
  或许在陆承杀贫瘠的想象中,做那种事已经是男女关系的尽头,他没考虑到后面还能有别的。
  让花焰不由思忖道,她若是真的有了,陆承杀估计比她爹强不到哪里去,还真有可能百依百顺起来。
  反正随着停剑山庄态度的软化,陆承杀的底线也在一步步往下退,花焰觉得他是真的撑不了太久了。
  可惜还没来得及行动,倒是先被另一件事打断了。
  最近谢应弦都不在教里,似乎很忙,羽曳也不见踪影,教中传闻说羽曳只怕早被教主给折磨死了,但花焰知道他没过多久便带着羽曳走了,神神秘秘不知道做什么。
  然而近日终于有消息来了。
  说谢应弦带了一个人,正在回来的路上。
  她随口便问:“谁?”
  传讯弟子答:“呃……据说是叫……江楼月。”
  花焰都惊呆了:“???他把江楼月带回来了?怎么做到的!”上次交手试不出深浅,但也知道江楼月绝不好对付。
  他们教主也太强了吧!这都能直接把人带回来!
  传讯弟子却道:“不是那个江楼月。”
  花焰问道:“嗯?那是哪个?”
  传讯弟子小心道:“消息上说是个女子,身有残疾,没了一只胳膊一条腿,想来应该只是重名吧。”
  第111章 怀仙旧事
  花焰一听这话蓦然想起了在江府地下所见的手腿残肢, 顿时愣了愣,心想他们教主难道带回来的是真的江楼月——她竟然还没死!
  这细想起来未免就有些惊人了。
  原本断手断脚又被这般折磨,她以为真正的江楼月早该命丧黄泉。
  如果找到真正的江楼月, 岂不是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么想着, 以至于谢应弦还没回来, 花焰便有种翘首期盼的意味,天天有事没事就往他们教门口瞅, 殷勤地让陆承杀闷闷不乐了好一会。
  谢应弦回来那天, 花焰第一时间便跑去问了,谢应弦大方承认:“确实是江楼月。”
  假江楼月将她囚禁起来十数年, 知之者甚少,就连谢应弦也以为她早已身死, 但她既然活着,又是个人, 吃喝拉撒便要有人负责,照顾江楼月的是个年长的哑仆,经年累月下来对这个身有残疾的女子动了恻隐之心, 他想救她却又无能为力。
  可巧的是他被羽曳的外形蒙蔽,以为他是个良善之人,便鼓足勇气向他求救。
  奈何这位哑仆斗大字不识,又不会说话,就连耳朵也被刺聋了,他冒险了一次, 手脚比划,羽曳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将之作为一件可疑的筹码记了下来。
  谢应弦逼问出来,觉得事有蹊跷, 便派人去查,这才意外发现江楼月竟没死,于是又费了一番功夫,设法将她救了出来。
  花焰随后便见到了那个女子——也就是真正的江楼月。
  显然来的路上她已经得到了比较好的照料,周身洁净,穿着一身碧绿色的长裙,十分清爽,然而衣衫掩盖不住她形销骨立枯瘦的身段,两颊下陷,头发花白,面色衰败,从五官可以辨认出她年轻时至少也长相清秀,但现在透出浓浓的未老先衰之感,瞧着沧桑极了。
  她身形瘦高,被带进来时是坐着轮椅,膝盖上覆着一条长毯,一条腿自膝盖往下都是空空落落的,另一条手臂也是如此,看得人有些不忍。
  看见花焰,她微微颔了颔首。
  “见过圣女。”江楼月喉咙嘶哑,仿佛也被绞过一般。
  花焰有几分尴尬:“不用这么客气……那个,我能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江楼月点了点头,她的皮肤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死白,长期囚禁让她眼眸变得浑浊,连反应都有些迟缓:“是我遇人不淑。”
  她说话很慢,口齿也不伶俐。
  谢应弦在一旁对花焰道:“我来说吧。之前我都问过了,她与假江楼月相识在先,互相引为知己,因而对他并不设防,将一些东风不夜楼的事情透露了出去,还多次相助他。不料对方包藏祸心,一招反手便将她囚禁,之后更是顶替了她的身份,操控东风不夜楼,还一个个残忍的害死了她的家人。”
  花焰顿了顿道:“那谜音龙窟案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谢应弦道:“她说她那时已被囚禁,但她觉得十有八九便是假江楼月做的,因为假江楼月时常神智癫狂,恍若疯了一般,在她面前行状十分可怖,用刀削她的肉断她的骨时也是。而且我们所料未错,他将她囚禁在江府地下的时候,的确是害死一个人便跑来找她说一次,还会展示那些她家人身上的随身之物给她看,想叫她也同他一样发疯。她不肯搭理他,他便把她的嗓子毒成了这般模样。”
  这疯得也确实太厉害了一些。
  花焰不由道:“假江楼月到底为什么这么恨她啊?又为什么要弄出谜音龙窟这么骇人听闻的案子,还要嫁祸给我们?还是说……他本来就这么疯癫?”
  谢应弦示意江楼月道:“我问过,但她也不知。她说她识得他时,他脾性十分正常,温和爱笑,随和可亲,并不曾想有朝一日会变成这般模样。或许也同羽曳一样,是装出来的。”
  花焰心有戚戚焉。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一件事,精神一振,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揭露那个假江楼月了?顺便也可以澄清一下那些不是我们做的事?”
  谢应弦不急不缓道:“我另外找了死士顶替她被困在里面,不知假江楼月何时会发现。不过若想揭露还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足够置他于死地的机会。”
  他说的这个机会,既要保证江楼月一定会出现,又要保证有足够多的见证者,最好各门派的掌门之流都在,让真的江楼月与他对峙。
  否则仅凭他们魔教所言,绝无法将江楼月定罪,而就散播舆论之力,也很难赢得了东风不夜楼。
  花焰思考了一会道:“问剑大会?”
  谢应弦用孺子可教地眼神看着她道:“在那之前还可以再找找线索,只凭江楼月一人还是有些单薄,说来……”他声音故意拉长。
  花焰还没回过神,就见谢应弦突然凑过来,在她脑袋上弹了一下。
  她当即捂住脑袋叫了一声:“干嘛!”
  冷飕飕的杀气骤然袭来。
  谢应弦笑道:“还真的跟来了。”
  花焰有一分无语:“你想知道他在不在,直接问我就是啦,不用每次都这么逗他!”
  谢应弦笑得促狭:“这样比较有趣……有个地方你们可以去看看,地址我待会会给你。”
  “我们?什么地方?”花焰狐疑。
  但谢应弦没有多说。
  本着对谢应弦的信任,花焰收了那个地址,便打算启程出发去看看,陆承杀还隐约的有一点点不高兴,花焰不由得道:“你这醋吃得实在很没道理!我们从小认识,一直也是这么相处的!跟与你的不一样。”
  陆承杀声音闷闷道:“我……”
  他想说自己没有醋,可又觉得这话不太实际。
  与其说醋两人亲密,倒不如说有些遗憾,遗憾相识太晚,遗憾遇见太迟,他们交谈时他都插不上话,虽然他很努力想插进去。
  这些时日他没少听她说她小时候的事情,她语气雀跃又怀念,还说她小时候扎着两个牛角辫……
  陆承杀想象了一下,就……很想看。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大好,错过本就无法弥补,想得再多,无非徒增烦恼,但还是会隐约觉得不爽。
  花焰反正破罐子破摔道:“我又不会跟他生儿育女,你担心个什么劲啦!”
  陆承杀:“……”
  虽然见不着,但花焰仿佛能感觉到陆承杀低落的气息瞬间一震,然后他又开始紧张了,他磕磕绊绊了半天,只说了一句:“哦。”
  但语气里却透出了几分……几分开心。
  其实他也挺好哄的,花焰忍着笑想。
  谢应弦给的地址很偏,她乘马车过去时,能远远看见大片农田,四周空阔,零星而落立着一些的茅草屋并几缕炊烟,隐约可见农人下田干活,阡陌交通,十分悠然,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小村,花焰几乎疑心谢应弦给错了地址。
  但仔细一看,又确实是这里。
  花焰带着满腹疑惑,下了马车进村,村里只有小路,不大方便马车通行,她一走进去便有人不住朝她张望,这也并不奇怪,她不论衣着打扮和样貌都和这个小村格格不入。
  她也不知道谢应弦到底要她来看什么。
  不过没多时,便有个三十来岁的农妇迎了上来,脸上挂着亲切和善的笑容道:“你是谢公子的朋友吧,他说他朋友一来便能认出,叫我带你过去。我婆母身子不适,没法前来,实在不好意思。”
  奇怪是奇怪了点,但花焰还是跟在她后面走去。
  那农妇有些紧张地对她道:“后面那位黑衣的公子也是你的朋友吗?”
  这农田宽广,他就算能飞檐走壁,眼下也没什么地方好躲。
  花焰扑哧一声笑了:“对呀,不过不用管他了,他自己会跟来的。”
  农妇引着她一路走到一间农家院子前,院子里栽了几株花,花枝舒展,瓣朵迎风招展,散发着淡淡清香,花焰略扫了一眼,走进去便看见她所说的那个婆母,正病恹恹地躺在榻上,她的两鬓斑白,脸上都是陈年沧桑的皱纹,瞧着已年过花甲。
  见了花焰进来,她眼睛动了动,便要坐起来,那农妇连忙去扶她。
  老婆婆咳嗽了几声,有些艰难地缓缓坐起来道:“我这病体还不知能撑多少时日,谢公子让我再对来人说一遍……”她向后张望,“还有位公子呢?”
  陆承杀在上方应了声。
  老婆婆左右张望瞧不见人,花焰索性道:“你就下来吧,我不看你!”
  陆承杀闻言,不一会落了下来。
  老婆婆见状,正要开口,忽然视线停在陆承杀的脸上,她眯着眼睛,似乎想要看清,忍不住道:“这位公子,能不能麻烦您走近些来让我瞧瞧……”
  他在这老人面前倒是敛了杀气,听完她的话,稍稍往前走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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