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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家人

  随着小女孩冲下阶梯扑入Fon的怀里的同时,刚刚僵持在空气中的沉默氛围也跟着散去,Di用泰语先跟那个老妇人恭敬的打了招呼,然后简要的向他的家人说了一下我们的名字,老妇人用她那缺了好几颗牙的嘴巴,向我们几个露出了微笑,同时热情的用泰语招呼着我们进屋里去,Fon的两个哥哥也跟我们点头微笑,并且用泰语要我们大家不用拘谨,把这边当做是自己的家就是,Fon抱起她女儿要我们一起跟她进屋,他的哥哥Di则喊了卷毛头男子跟他先去车上搬东西,让我们不用等他先进去就行。
  我跟朋友以及Tay叁个人对望了一下,面对着人家这么热情的招呼,说实在的没有理由不跟着进去,何况看看四周除了目前的这个小屋以外,我们叁个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可去,再说第一次见面到人家家里,如果马上开口说想换地方住的话也未免太过失礼,念已至此我就先抬脚跟着上了木屋的阶梯,随后Tay与朋友也先后的跟了上来。
  木屋内的摆设实在简陋到不行,大概五十米见方不到的空间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面对门口墙上的泰国国王图片,以及一个黑木框边的泰国中年男子的照片,屋门靠墙的右手边上摆着一个四方形短脚矮木桌,桌上放着一个脏兮兮的茶壶跟几个玻璃杯,还有几盘尚未吃完的饭菜,左手边过去点的墙边,放着一个陈旧的电视机瓦楞纸箱,里面杂乱的塞满着各式的男女衣物,跟类似小孩书包的东西,再来就是一个破旧的半人高木头橱柜,内里迭放着一些碗盘跟餐具,橱柜附近的地上有把菜刀跟砧板,上面还留着些像是还没有加工完成的菜肴,地面上歪斜的铺着叁块泛着油光脏污的花色薄被褥,还有叁床土黄色的被子堆迭在屋子的角落里,以及几个散落各处外表凹陷的脸盆跟廉价小玩具,除此之外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具或是电器。
  虽然在我的儿时记忆当中,小时候我们家也并不富有,不过即便如此也没有穷到这种地步,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把生活弄得如此的狼狈?看着正在对着我微笑的男孩,以及Fon怀里那个咬着手手的小女孩,我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
  Fon的母亲腼笑的表示屋里很乱请我们不要介意,同时要男孩帮忙收拾一下地上的杂物,Tay让我意外的马上客套的接话说没有关系,然后弯腰跟男孩一起拾掇起屋里……看来我好像错估了这个美女了,原来她还是有颗善良的心的……看到这个情形的Fon放下了怀中的女儿,也跟着加入了帮忙打整房间的队伍。
  我跟朋友就站在一边看着她们收拾,很快的刚刚凌乱的屋子被打理得稍微好一点了,Fon的母亲请我们随意坐下休息,因为我们到达的时候她们才刚刚准备吃饭,由于不知道今晚我们会回来,如果不介意的话她马上帮我们几个弄饭,说着说着她就走了过去拿起菜刀开始忙活起来,看到她身边那堆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菜肴,我连忙开口说今晚就不要麻烦了,我们几个都已经吃过饭了,正当我想着办法跟她推辞的时候,Di跟卷毛头男子提了一堆东西走了进来,告诉他妈妈说不用再另外弄饭菜了,他带了一些食物跟香烟啤酒等饮料回来。
  等到大家都就定位坐下以后,Fon开始先跟我们介绍起她的家人,老妇人Aoy就是她的母亲、Di是她的长兄、卷毛头男子Gai是她的二哥、和尚打扮的Gon是她的叁哥、男孩Gou是她的弟弟,而小女孩Mafi就是她的女儿,接着她又向她的家人介绍起我们叁个人,当听到我跟朋友都是来自台湾的时候,我发觉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像是很惊讶,然后说到Tay是我的女友的时候,他们又都异口同声的称赞说Tay很漂亮,弄得我跟Tay只能强忍着笑意的感谢他们的夸奖。
  在老妇人Aoy对着和尚Gon做了一个膜拜的动作,再以恭敬的态度把他的晚餐递给他以后,我们就陆续开始天南地北的边聊边吃起来,两个孩子可能很少喝过买来的汽水饮料,开心的相互的讨论着饮料的味道,Di告诉大家这次是带着我朋友,回来找个泰国女孩结婚的,Aoy听了以后叫Fon明天可以带我朋友去找附近那家,有着两个女儿的亲戚谈谈看,因为他家跟Aoy有点亲戚关系,而且家里的情况还算不错,虽然说他们平日里根本看不起Aoy这一家子,不过毕竟还是有着亲戚关系,有什么好事她还是希望肥水不流外人田。
  我用国语问Fon她母亲把晚餐拿给明明是她儿子的Gon吃的时候,为什么还要以那种恭敬的态度先膜拜他呢?Fon说在泰国的和尚地位是很崇高的,当普通人将食物或是钱财提供给和尚享用时,即便原本是他们的长辈,都必须以恭敬的态度为之,没有所谓的长辈就可以有不一样的做法,听到这样的说法让我觉得泰国这个国家真的是有意思,和尚的地位居然可以凌驾于父母之上。
  “所以你叁哥Gon是已经看破红尘了?”
  “看破红尘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他不想娶老婆了吗?不然跑去当和尚干嘛?”
  “不是,凡是信佛的泰国男人都必须当和尚的。”
  “是法律规定的吗?那不就信佛的男人都不用结婚了?”
  “不是的,这个当和尚的时间只是暂时的。”
  “暂时的是什么意思?随便他想当多久和尚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总之就是有期限的,像Gon他只要当叁个月就可以了。”
  “所以他还要当多久的和尚?”
  “这个我不清楚,你可以自己问他。”
  Aoy看我跟她女儿说了半天异国语言,就问她我们在聊些什么?当Fon把我们说的事情告诉她以后,她露出了缺牙的嘴巴笑了半天,然后告诉我说Gon再当个一个星期就满期了,可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了,朋友这时问起Fon说她们亲戚家的两个女儿长得好不好看?Fon跟朋友保证说绝对是他喜欢的类型,朋友听了以后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然后举起杯子跟Fon碰杯,说事成之后一定给她包个大大的谢礼。
  Aoy跟Gai似乎是很久没有碰过烟酒了的样子,整个晚餐期间我发现他们两个几乎不停的抽烟,也不断的举杯找我们一起共饮,Fon的女儿Mafi依偎在她的怀里,西瓜皮的短发跟擦拭干净以后的小脸与可爱的大眼睛,看起来让人十分的怜惜,我突然想起在我的背包里,有个忘记送给Fire的大头娃娃玩具,就过去把它拿了出来逗着小Mafi,并说只要她用小嘴巴亲我的脸一下,这个娃娃就属于她了,小Mafi两眼放光的盯着大头娃娃看,在她妈妈Fon的鼓励之下,总算鼓起勇气跑过来,迅速的用小嘴在我的脸上点了一下,然后高兴的抱走了她喜欢的大头娃娃。
  不经意间我抬头看见坐我对面的男孩Gou,脸上挂着有点失落的表情,我才发觉到刚刚自己处事的失策,但此时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拿来送给这个小男孩了,所以我只好开口跟他道歉,说下次我一定会记得带个玩具送他,Gou听了我的话以后,高兴的点头同时跟我说谢谢。
  在Fon跟Tay收拾着餐具的时候,我看到朋友跟Aoy、Di还有Gai四个人,依然就着一些剩菜喝着他们的啤酒,从夹菜的动作上明显的可以看出,他们四个人差不多都已经喝醉了,但是却没有丝毫想停止继续喝的念头,依旧在那里推杯换盏的谈笑,两个孩子已经趴在薄被褥上睡着了,看着日光灯照射下的屋子里的情况,我似乎了解了为什么这家人的生活会如此凄凉,做母亲的尚且如此,儿女们应该也强不到哪里去了,只可惜了两个年纪还小的孩子,如果继续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话,我对他们的未来感到十分的悲观。
  心里不好受的我推开门走了出去,和尚Gon也随后的跟着我走了出来,我笑笑问说为什么他不跟他们一起喝酒?他告诉我说在当和尚的期间是不能近烟酒跟油荤食品的。
  “哦,是吗?所以你还得等一个星期才可以喝酒?”
  “我不会喝酒的。”
  “是哦?难得你们家里有不喝酒的人,那不用当和尚以后你打算干什么?”
  “可能过去芭提雅看看有没有工作吧。”
  “又是芭提雅?!难道整个泰国就只有芭提雅可以找事情做吗?”
  “不是这样说,就是我对那里比较熟悉,之前我在那里做过一段时间的服务员的。”
  “所以你如果这次过去了,还是要当服务员吗?”
  “也不一定,我想看看能不能去做厨师,因为我对做吃的有兴趣。”
  “嗯,不管怎样,有这个想踏实工作的想法还是件好事情的。”
  “你也住在芭提雅吗?”
  “对,我住我女朋友那里。”
  “就是Tay的家里是吗?你是个幸运的男人,拥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朋友。”
  “…………”
  乡间的夜里就是非常的安静,当你抬头仰望没有城市光害的天空时,可以看到很多很多的星星,不知道Fire现在在做些什么?是否也跟我一样,正在遥望着星空想念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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