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李父叹气,“我也想啊,可安北侯府不给咱们这个时间。现在最重要的,是别让继室从齐家出!”
  李家众人都知道当年齐氏的想法,要是继室姓齐,再生下来孩子,就算裘季不偏心,齐氏也难免有所偏颇。
  万一想法再偏一些,裘彬的世子之位只怕……想到这些,陆氏打起精神,“选一个身份低的,疼孩子的。”
  说起继室人选,难免就让人想起去年李秋月的那个想法。陆氏看了一眼边上的苏允嫣,“秋语,你回去吧,这事儿我们心里有数。”
  这是让苏允嫣避嫌。
  她起身回了出门准备回院子,却有人前来禀告:“顾侯爷在外头,想见二小姐。”
  到了门口却不进来,应该是想约她出去。
  自从李秋月没了,苏允嫣就没出过门,实在是那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那边刚死,她要是在外头蹦跶,给人观感不太好。
  要知道,她败坏的可是李秋语的名声,这可不行。
  苏允嫣今日一身素色,没什么不妥当的,当即抬步出门。
  刚出府门,就看到顾修堇从马车中跳下,迎了上来,笑着道:“来得唐突,我还怕你没空。”
  苏允嫣站定,打量他神情,其实过了这么久,她也想明白了那日在书房的事,如果顾修堇真是铁了心揭发安北侯府,就不会明说了。他那般说,是给了裘季退路的。
  如果顾修堇当时不动声色,现如今城中哪儿还有安北侯府?同样的,安南侯府大抵也没这么平静了。
  想到这些,苏允嫣浅笑道,“我整日无事,怎么会没空?这些日子在家憋得很,一听说能出门,我哪儿还坐的住?”
  两人转悠了一圈后去了茶楼,顾修堇笑着道:“我听说安北侯府打算娶继室?”
  “是。”苏允嫣最满意的就是茶楼的点心,可是陆氏不让她多吃,她就是让人来买都不行。有天丫鬟买回去还被陆氏截胡。
  关于此事,苏允嫣认为,陆氏劫她的点心,表面上是不让她吃,实际应该是陆氏自己馋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问:“我姐夫有没有找你退药?”
  那可是两百万两呢!
  对于侯府来说 ,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没有。”顾修堇笑容不变,“之前我还问过裘世子,裘世子说,因为血翵珍贵,所以他将药放到了世子院,一起被大火烧没了。安北侯府今年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些。”
  苏允嫣瞪大了眼,“烧完了?”
  “是啊。”顾修堇叹息:“可惜了血翵!只剩下放在老大夫那里的几株。”
  苏允嫣:“……”
  看他说得真情实感的,要不是苏允嫣亲眼看过他府中那一大片,差点儿就要信了。
  再说,都卖出去了,别人的东西,他能有多可惜?
  算了,还是吃点心要紧。
  正吃得欢快呢,就听到对面的人问:“秋语,你们就没怀疑过你姐姐的死因?尸首烧成那般,你认得出那是你姐姐?兴许你爹娘都认不出那是他们的女儿吧?”
  苏允嫣当然怀疑过,这不是没看见人不敢确定么,好奇问:“你怀疑……”
  “我什么都不知道。”顾修堇坦然:“只是有些奇怪,安北侯府两场大火,似乎都挺及时。外人不知道,我们俩却是知道内情的。我的人跟我说,安北侯下葬当日,这边棺木一出府门,偏门处就放出了一批老仆,行李还挺多的。”
  苏允嫣吃不下点心了,沉吟半晌,问:“他们去了哪儿?”
  顾修堇见她来了兴致,歉然道:“出城了,各奔东西。”
  也就是不知去处了。
  苏允嫣若有所思,“如果我姐姐真的没死,以她和我姐夫的感情,我姐夫不应该这么快续娶才对……”
  想到裘季在伤心过度还晕厥,那般悲痛,装是装不出来的。他应该不知道此事。那么,如今得知裘季要续娶,李秋月坐得住?
  要知道,当初她让妹妹做继室,就是不想裘季娶别人来着。
  安南侯府这边不反对裘季续娶,凡是和安北侯府有意结亲的人家都冒了出来。
  就像是李父说的,堂堂一品侯夫人,京城中许多人都愿意做。又因为是继室,有些五六品的的官员也起了心思。
  如今安北侯侯府守孝,不宜待客,众人又知道安南侯府这边可以做主,于是,好多人带着闺女上门。
  而陆氏这边,也确实想要给外孙挑一个性情婉约的继母,凡是觉得合适的,都会见一见。给裘季选继室,陆氏没让苏允嫣插手,这些客人也不让她见。
  苏允嫣冷眼看着,她不认为林毓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就是陆氏见客的第三日,安北侯府的婆子到了,递过来一本名册,上面有五个齐氏认为合适做继室的姑娘,排在第一位的,正是林毓!
  排第一的肯定是齐氏最满意的,彼时一家人正闲聊,苏允嫣坐在一旁,悄悄瞄了一眼,看到林毓的名儿并不意外。
  倒是陆氏有些奇怪,“林五小姐?”想了一下,恍然道:“林家那个外室女?怎么还最满意她了?”往后翻,又疑惑问:“这李如意是谁?没写家世,只说和秋月长相相似,还身子不好……”
  苏允嫣听了,怀疑这位李如意很可能就是李秋月!
  李父正在喝茶,摆手道:“这继室也不能常换,身子不好怎么行?就林家那个吧,外室女,不受重视,翻不起风浪的。”
  苏允嫣:“……”真是亲爹!
  第24章 三合一
  陆氏则有不同的看法, “这李如意长得像秋月,裘季看了,应该能尽快振作。并且,她身子不好, 精神不济, 应该没精力管孩子,也不太能插手府中的事。”
  李父接过名册看了一眼, 手指在李如意名上点了点:“这人有些怪 , 不写家世, 证明这女子没有家世。堂堂侯府娶继室, 这女子再和秋月相似, 也不至于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吧?”
  他微微皱眉, 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妻子,到底没说话。
  陆氏没有多想, 只以为他嫌弃女子出身低, 不够格做孩子继母, 将名册从最前往后翻, 第一个林毓, 第二个是齐氏女, 提都不必提。
  第三个是六品主事嫡女……身份相差太大,以后肯定什么事都想麻烦侯府,说不准还想把娘家姑娘往侯府拉, 要是给彬儿说一个侧室,不够糟心的。
  第四个是安东侯庶女, 陆氏当然不可能让北侯府和东侯府结亲,这个压根不用考虑。
  第五个李如意……翻来翻去,竟然就林毓和李如意最合适。
  两人纠结, 最后把林毓的名字圈出来。
  李父看到妻子圈了林毓,张了张口,还是没出声。
  苏允嫣从头到尾沉默,哪家的规矩也没有小姨子给姐夫选继室的,这事上她不宜出声。
  看到陆氏落笔,她嘴角不自觉勾起。
  林毓真的最合适吗?
  不过是这名册上的几人中她最合适而已。
  也不知道做这份名册的人费了多少心思。不过,对于苏允嫣来说,继室是谁都好,只要不是李如意!
  陆氏会选林毓,一是觉得她合适,二来也是不想违了亲家母的意思。
  倒不是她怕了齐氏,而是如今维系两家关系的纽带李秋月不在,那两外孙还在呢,两家以后还得来往,只要不是违背原则的事,都尽量不与安北侯府相争。
  安北侯府中,齐氏看到送回的名册第一页上圈了名,微微笑道:“让人去提亲。”又补充,“去告知世子他的未婚妻人选,得偿所愿,他应该会高兴。”
  婆子应了一声。脸上也有些喜气,外人不知,她却是知道,自从几场丧事办完,世子一直卧病在床,夜不能寐,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夫人焦急不已,见劝不动便想让世子娶继室,身边有了新人转移心思,他总会振作起来的。
  跑了好多次,才让世子松口娶继室。
  继室人选上,夫人本来想要在京城中认真挑选,这位林五小姐还是世子亲自提的。
  能够亲自开口提出,世子对这位五小姐应该是有些心思的。就算不如对世子夫人那般恋慕,至少也有几分怜惜之意。
  这就足够了!
  裘季对于继室无甚要求,但他是以后的侯爷,这继室早晚都要娶,父亲刚走,母亲哭得肝肠寸断要他娶……同样是失了爱人,母亲悲痛之下还要顾及于他。裘季自认不是那样混账的人,于是,便答应下来。
  听到婆子禀告继室人选,裘季正坐在院子里的亭子中若有所思,曾经他和妻子经常在此品茗,听到是林毓,他也不意外,兴致缺缺嗯了一声。
  婆子见状,忍了忍道:“前几天夫人出去,看到了一位和夫人长相相似的女子……似乎也在病中,她没有家人,独自住在郊外的庄子上,夫人也将她添上了名册,只是安南侯府那边似乎无意……”
  她吞吞吐吐,裘季只觉得耳边吵,摆摆手道:“人有相似而已。堂堂侯府夫人,家世肯定要,脾性也要好,岂是凭着一张脸就可以做的?”
  婆子就不再说了。
  ~
  京城郊外的庄子中,一个面颊消瘦憔悴的女子正坐在摇椅上,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大树。正值初春,树上绿芽初露,点点绿意迸发无限生机。她看着那嫩芽,都有些魔怔了。
  却有丫鬟急匆匆推门而来,站在窗外躬身,面色惶恐。
  摇椅上女子看到丫鬟神情,微微蹙眉,显得愈发虚弱:“有消息了?”
  “是,”丫鬟声音发颤,“虽然侯夫人看到了您,把您添上了名册,可放在最前的是太傅府五小姐,安南侯府那边,也选定了林五小姐。”
  “砰”一声,虚弱女子,也就是改名换姓后的李如意一把拂落了手边的茶壶茶杯,茶水碎片溅了一地,吓得丫鬟不敢吭声。
  “不可能!”李如意冷声道:“以父亲的精明,肯定看得出来那是我。他怎么可能选林毓?”
  想到什么,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若父亲认出她……这是故意不选她!
  不!不能!
  李如意冷声道:“帮我送封信进城!”
  安北侯府世子夫人之位,最后落到了林毓身上,下了小定后,此事就传了出来。
  有意的人都有些不甘心,却又不得不服。人再是外室女,也是出身太傅府,书香门第。虽然这外室女的身份有些让人诟病,可安北侯府不在意,谁又能如何?
  尤其,城中好多人都看到过裘世子和林五小姐见过面,有一回林五小姐崴了脚,还是裘世子亲自把人送上马车的。
  于是,茶楼中就有人阴谋论了。
  有人低声猜测,世子夫人身子虚弱命不久矣,林毓是那时候就起了心思做继室,这才故意和裘季来往。
  还有人想得更深:世子夫人病重不假,可她不是病逝,而是被烧死,再结合如今这么急吼吼的娶继室,这里头……谁知道裘世子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这才让妻子腾位子呢。
  当然了,这些猜测要是说出来,兴许会被太傅府和安北侯府清算,众人也只是私底下议论而已。
  后者细思极恐 ,还是议论前者的最多。
  李如意坐在角落的盆栽后,听着隔壁桌说得有鼻子有眼,要不是她亲身经历,都以为是裘季为了心上人烧死她腾位子。
  边上丫鬟在隔壁一开始议论时就想过去喝止,却被主子拦住。
  眼见主子面色愈发难看,丫鬟低声道:“主子,咱们回吧,那边……兴许要到了。”
  一架不起眼的普通青棚马车停在外西城的一户小宅子外,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着普通蓝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他只带了一个随从,就是赶马车的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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