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片艳阳天

  这天下课，教学楼通往寝室的路上突然热闹非凡，犹如菜市场。各种音乐混杂，直接能让人串词。走进了看，才看见十分显眼的大字报：xx社团招新。
  一溜过去，街舞社团在跳街舞，跆拳道社团在踢板，拉丁舞社团在跳拉丁，cosplay社团的人打扮成各种动漫人物的模样做着相应的动作，礼仪社团穿着女生穿旗袍男生穿西装身高腿长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英语社团在大声讲英语……
  琳琅满目，应接不暇。下课的同学过去，立刻就被包围，传单被塞一手。王好和室友稀里糊涂被人拉来拽去，最后被迫分散，王好莫名其妙报了个跆拳道社团，然后又被拽去礼仪社团填表……
  回寝室一问，好吧，每个人都稀里糊涂的报了至少两个社团。
  蔚蓝直接拉着清雨路过了这条热闹非凡仿若妖精洞一样的路。跟清雨说，“这些社团都是些乌合之众，你周三来学生会吧。”
  清雨回头瞧着乌泱泱的人挤人的场面，点点头。她也实在没勇气去跟人挤，看着都好热。
  王好发微信语音问清雨报了什么社团，清雨实话实说。最后被建议加入跆拳道社团，说了一大堆什么女孩子要有点防身之术，出门在外遇到危险才能有反抗之力，言辞恳切十分动人。清雨想同意的，蔚蓝说：“去干什么？都是些妖艳贱货……”然后顺手把清雨手机拿了，发语音：“她不去。”
  清雨：“……”
  听到蔚蓝声音的王好：“……”总觉得这三个字带着一种嫌弃，嫌弃社团的意味。
  “怎么？”苏语问王好。
  王好抬头，“蔚蓝说，清雨不去。”
  苏语默了一会儿，理了理语言里的信息，“……他们一起呢？”
  “看样子是。”
  清雨没想到这一出来，还遇见了熟人。林华音和一个十分阳光帅气的男生在逛街，男生怀里已经抱了一堆东西了。两人在一家小饰品店，看上了同一个玩偶。
  “好久不见，”林华音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看了看那个鳄鱼玩偶，“我去选另外一个。”
  清雨也放下了手，“我就是看看，你拿吧。我去看其他的。”
  蔚蓝在另一边拎着一个深棕色小熊的耳朵，朝清雨晃了晃，“这个怎么样？齐齐王子应该会喜欢。”
  清雨眼睛一亮，露出笑来，走上前抱住，搓搓熊脑袋，“我倒是喜欢，重新给他选一个。”
  蔚蓝一看她小孩子气的模样就扬起了嘴角，顺手从左边货架上抓了个蛮大的盒子下来，“那这个吧。”
  清雨看了一眼，抽了抽嘴角，“齐齐王子会不会拼哭？”
  蔚蓝听到这话，才仔细去看，是一盒变形金刚的组件。挑了挑眉毛，觉得这玩具真是特别适合那个总是黏着清雨的小鬼，诚恳道，“我觉得不错，很能训练他的专注力。”
  “好像有道理。”
  林华音看着这一幕，莫名就有些挪不动脚。
  清雨还是老样子，清清淡淡的，说话温温和和，见人三分笑，礼貌而又谦和，用一句知书达礼来形容也不为过。一年未见，只是头发长了，发梢微卷，绑成高高的马尾，穿着打扮比之前时尚了，很是清爽显气质，让人眼前一亮。
  而那男生，长相十分英俊，却有一双自带媚色的狐狸眼，眼珠随便转两下都让人觉得风流邪意，勾人心窝。整个人有一种慵懒随意的气质，隐隐让人能察觉到一丝雍容贵公子气息。这双眼睛却在看清雨的时候，盛满了宠溺。唇角带笑，让英俊得有些锋利的脸似乎温柔如春风。男生很高，清雨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娇小。
  “怎么了？”简歌抱着东西用手肘推了退林华音，“这个鳄鱼还要不要？”
  林华音茫然地看了看那个鳄鱼，摇了摇头，“我们去看其它的吧。”
  “我们这些东西够了吧？社团招新用这些？”简歌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问。
  林华音一边看其它的东西，一边回答，“司虹学姐说尽量多买些，送给报名的新成员。”
  “那待会儿我们也拿不完呀，还有三大口袋存在其它店里呢。”说着，简歌皱眉愁起来了，“有车就好了？”
  清雨抱着小熊，出店门时恰巧听到这一句，顿了顿，开口道，“东西很多吗？我们有车。”
  几番推拒，最后清雨拿过蔚蓝的车钥匙去开车过来，蔚蓝帮着把东西提到这个店。
  林华音直到清雨把车停在车门口，才真正相信清雨会开车。而且从她倒车停车上看出来，技术很熟稔。
  四人又把东西放在后备箱，把越野车挺大的一个后备箱塞得满满的。简歌提来最后一口袋东西的时候，还拎着四杯奶茶。上车便把两杯奶茶递给副驾驶的清雨，“谢谢你们啦，不然我们可就有点麻烦了。”
  “客气了，谢谢奶茶。”清雨道。
  “我们华京的，你们哪个学校的？”
  “我们蓉都的。”
  “清雨，把吸管插一下，我口渴。”蔚蓝看着前方的人群，小心开着车。
  清雨把吸管插好递过去。见蔚蓝只是偏了偏头，并没有伸手，便把奶茶递过去一些，吸管碰到了他唇角。蔚蓝张嘴含住吸管，大大地喝了两口，语气里含着笑意，“乖。”
  清雨：“……”莫名其妙。
  林华音在后座上有些发愣。从后座恰好将男生迷人的眼尾尽收眼底，笑的时候，眼尾变细，上挑，比其他地方深一点的肤色好似上了眼影，眼珠滑到眼尾时，那种无以言表的不经意的撩人意味，真的是抓人的紧。
  她抿了几次嘴，最终鼓着勇气问，“清雨，这位是？”
  “他是蔚蓝。”
  “是你男朋友吗？”简歌往前凑了一些，看看蔚蓝又看看清雨。脸上带着促狭的笑，但是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清雨：“不是。”
  “对，不是男朋友。”蔚蓝一笑，斜看了清雨一眼，眉眼如妖。声音从胸腔里出来，低低的，特别挠人耳蜗。
  清雨缓缓转回眼珠，当做好无所觉并且不为所动。
  林华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不是男朋友，可是关系却那么亲密。
  简歌一愣，尴尬地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唐突了，我看你们很亲密——”
  “我是她未婚夫。”蔚蓝笑着说。
  林华音：“……”她在后面，看不见副驾驶上清雨的表情，但是清雨并没有反驳。
  简歌：“……说话大喘气一点都不好。”
  出了坪湾区人就少了，上了大路，蔚蓝地车速跑起来，打开的车窗猛地灌进来大古风，一下子把林华音披着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赶忙手忙脚乱地去抓，期间还听见简歌的痛叫，“哎呀，这头发抽人好痛！”
  林华音更手忙脚乱的地去抓自己的头发。简歌也帮着去理。
  蔚蓝开着车从华京后门进去，问了他们社团在那栋楼，然后直接把车停在了楼下。简歌都有些惊讶，“你这么熟悉？”
  “嗯，经常来。”蔚蓝点开后备箱，解安全带，“有朋友在这边念书。”
  林华音一边给社团的人打完电话，一边开车门下车。蔚蓝和简歌已经一袋一袋地把东西提下来放在路边。清雨站在一边捧着奶茶小口喝着。
  有人从楼里出来，风风火火地冲过来。清雨挪了一步，让开路来，却被人一把推了出去，“贱人！还追到这里来耀武扬威？！”
  蔚蓝大步跨过去，接住往前崴了一步就要倒的清雨，勾着她的腰把人带进怀里抱紧，冷冷地看过去，“你做什么？”声音不大，但是十分凌厉。那双眨眼都显得勾人的狐狸眼霎时淬了冰，凝成寒箭，一下子就射进了范佳语的眼里，把人扎得一哆嗦。
  范佳语怔了怔，反而更愤怒，指着清雨破口大骂，“你也不看看你抱着的是个什么玩意儿！高中就当第三者破坏人的感情，勾三搭四，还跟学校外面的男人鬼混，早就不知道跟多少个男的睡过了！你也是眼瞎！”
  社团的人，路过的人，纷纷好奇张望。看蔚蓝，又看他怀里的女生。
  林华音简直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冲过去猛地抓住范佳语的手，“你误会了，他们帮我们把东西送来！你快道歉！”
  “表姐！”范佳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就算帮了忙，就能抹去她水性杨花浪荡成性的事实了？我这是揭穿她的真面目，以免有人眼瞎被骗了！”
  蔚蓝拍了拍清雨的头，放开她。然后两步跨过来。范佳语被他凛冽的气势吓得退了一步，瞪着眼睛又惶恐又倔强，“你要做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蔚蓝冷着脸，突然伸手扯住了范佳语的头发，不顾她挣扎尖叫把人拽到清雨面前，像是盛怒的野兽正努力克制，冷冷道，“道歉！”
  林华音正拽着范佳语的手，也被带得一趔趄，跟了过去，率先道歉，“清雨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这样，佳语误会了——”
  范佳语还在挣扎，尖声叫骂，但是蔚蓝就是不放手。
  清雨拿着奶茶，静静地站着，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一直没说话。
  林华音在旁边眼睛都急红了，不断道歉。
  场面一度混乱，但是混乱中，竟然听见有人说‘这范佳语一直都嘴贱，今儿可算是被收拾了’。
  简歌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了林华音的手臂，将人拉过来一点，“又不是你错，你道什么歉呀？”
  “简歌，佳语她——”
  “算了蔚蓝。”清雨静静地说。
  混乱的场面竟然因为她一句话安静了许多。
  清雨看着披头散发像个疯子一样的范佳语，眼神十分冷淡，“无关紧要。”
  混乱的场面彻底安静下来。
  众人看着那个清清淡淡的女生，她安安静静的，却是一种睥睨众人的感觉。
  蔚蓝猛地将人一甩，范佳语尖叫着摔倒。捂着头皮，从蓬乱地头发中看人，眼睛里却不似刚才满是愤怒，而是有些瑟缩。
  他冷冷地看着范佳语，“我认识清雨十八年，你认识她几年？”
  范佳语瞪大了眼。
  林华音顿住了去扶人的动作。
  愣住的，还有急急忙忙跑来地赵丛睿。
  十八年。
  蔚蓝走过去揽住清雨的肩，扫了赵丛睿一眼，又看向范佳语，“我放在心尖尖上十几年的小姑娘，被你们这些蝼蚁这般欺辱。呵，贱人总认为人恒贱之。”
  这个人发起火来，一点都不如表面那么绅士，简直大相径庭。
  “走了。”清雨轻轻说。抬手拍了拍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后和简歌以及林华音道别，“我们先走了。再见。”
  直到越野车开出去，安静的场面才稍稍有些回暖。
  有人说：“总是有人喜欢把人家的教养当作软弱可欺。”
  “林华音，你真的够了。”赵丛睿的厌烦简直到了一种临界点。
  “我没有，真的！”林华音眼圈绯红，“清雨和蔚蓝来帮我们送东西，佳语误会了，我——”
  “好了！”赵丛睿不耐烦地吼，“次次把自己伪装成最无辜，最可怜的那个，然后把人当枪使，这不就是你的手段吗？现在清雨已经跟我毫无关系了，你还揪着她不放干什么？！你就这么希望我跟你在一起？好！我现在就跟你在一起！”
  赵丛睿突然扯过林华音的手臂，躬身吻住她的唇。
  “啪——”
  林华音流着泪，又羞又恨，带着一种被侮辱的愤怒，哭骂：“你混蛋！”
  赵丛睿望天，舌头顶了顶被甩了一巴掌，疼得火辣辣地脸颊，自嘲一笑，可不就是混蛋吗？
  简歌在树丛后，看着林华音哭着跑远，咬了咬牙还是不放心，追了上去。然后跟抢人似的，二话没说，扛着人就跑。林华音的哭声瞬间变成尖叫。
  简歌把人放在电瓶车后面，拉着人出了学校，一路直奔郊区。
  郊区花卉基地甚多，一片接着一片，有枝繁叶茂的树，有姹紫嫣红的花。电瓶车在路上穿行，阳光斑斑点点的从身上掠过，清风环绕，空气清新，入眼一片秀色。
  然后，电瓶车后轮陷在了泥坑里。林华音下车掌住车把，简歌站在泥水里抬起车后轮。车子颠了一下，林华音心里一慌，手一拧。车子一下子蹿了出去。林华音吓得赶紧放手往旁边躲，脚滑一屁股坐在了泥坑里。简歌被带着匍匐在泥坑里。
  安静了三秒。林华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
  简歌抹了把脸上的泥水，脸越来越花不说，一张脸都皱紧了，“好像有粪……”
  最后两人一身泥水骑着车找了一家农家乐。梳洗一番，还找老板要了两身衣服。又把自己的衣服洗干净晾上。
  夕阳无限好，漫天霞光。
  许是景色宜人，许是心情拥堵。林华音坐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缓缓地把这几年娓娓道来。简歌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语。只是看着秋千上，一脸忧伤的女孩子，悄悄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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