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

  许乔恍恍惚惚地坐在沙发上，脑子里还在回味林坤走前的那句话。
  她“被怀孕”了，孩子是董乐的。
  这种凭空臆想的剧情让许乔有些气，气着气着又觉得好笑且安慰。
  这些天与林坤相处时时缺乏的安全感，就这样被他用乌龙的方式高效率的弥补回来了。
  林坤很爱她。
  许乔低下头，手心有些热，唇角抿着，似怒又笑。
  这个认知并不陌生，她六年前就有所体会，只是那时的林坤霸道专断，处心积虑，一步步设计陷阱，给她下套，为了得到她总是不择手段。
  但如今。
  冷漠难掩他的温柔，落荒而逃的无措也让她心疼。
  许乔愈发情难自控。
  她在此刻极想要见到林坤，却发现自己对现在的他一无所知。
  …
  天将破晓，林坤驱车从自己的公寓再次回到许乔居住的小区。
  他一夜没睡，眼角涂上了一层疲惫的血色。
  下了车却踟蹰不前，林坤倚着车门沉默抽烟，目光所及皆是空洞，脑子却自发转了一夜。
  始终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
  或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说出口。
  香烟烫了他的中指，林坤垂眸看半长的烟灰掉在地上，碎成沫。
  孩子他不在乎，他怕的是许乔已经不愿意再与他一起。
  可能她准备拥有自己的家，有孩子，有男人。
  不再有他。
  林坤无法接受，深藏六年的病态心理在医院门口见到董乐时不再受控。许乔必须留下，即使怀着别人的孩子，也要待在他身边。
  明明早与自己打好商量，从此以后只要她的心甘情愿。而现在的情形，逼他不得已。
  林坤把烟头扔在地上，转身要往楼上去，先看见了站在他身后不远的许乔。
  “阿坤。”
  不知道她看了多久，眼睛通红。
  看来她是真的不愿意。
  林坤迈步过去，却没打算在她身边停留，径直往楼上去。
  许乔直接跑过去从后搂住他。
  “你现在看我哭，已经不再哄我了。”许乔的额头抵在他后心口，热泪湿了他的衬衫。
  她吸了鼻子，试图止住哭腔，胸肺灌入的是他满身的烟味，现在闻起来也好闻得让她眷恋。
  “你是不是怨恨我丢下你，怨恨我不回来。”都是她的错，许乔从来没有否认，林坤一直不给她机会承认错误，所以她真的怕，“阿坤，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林坤低垂着眼，看向环在腰间的那双手，“没有。”
  没有怨恨你，也不会不爱你。
  “那你怎么能认为，我除了你，还会有别人！”许乔从他身后转过来，恨恨地控诉。
  “怀了孕？还要给别人生孩子？”
  林坤的目光一点点的挪到她脸上，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分辨。
  他毫不掩饰的怀疑，让许乔心凉。
  她转身走回家，林坤没有跟上来。
  十来分钟后，林坤自己开门进来。
  许乔一直在玄关处等着，等林坤回来便递给他那张聘用通知单。
  “我不是跑去国外散心的，这些年我真的在用心学。我没有你聪明的头脑，以前想着毕业了就做个家庭主妇，日夜照顾你也挺好。可是你事事瞒我，我却完全蒙在鼓里，直到真相大白，我才发现从头到尾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那些事让我开始怀疑自己，如果对生活我只满足于你圈禁给我的那块地，往后的几十年我是不是能跟上你的步伐。”
  “走的时候我便想好了，回来时的我一定不要再带着姐姐许乔的影子。软弱、畏缩、蹑手蹑脚。可是这个目标太难了，我想像你一样，真的太难了。”
  “只是毕业后进入谨商的海外部，再爬到中层，有资格申请调回南安总部，就花了我叁年半的时间。我努力了好久，马上就要回来了，谁知道你却走了。”
  “我辞职回到江城，还没来得及去找你，你就先出现了。虽然大半夜差点要被你吓死，但看见是你真的好开心。可是，你怨恨我，说我没有良心，生病了也不准我哭。”
  许乔只是想坦白，没忍住眼眶又热腾起来。
  “现在还说我要给别人生孩子，林坤，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没自信，听风就是雨。晚上我陪大学室友去医院了，孩子是她的，她和董乐结婚了，我回江城之所以没来得及去找你，就是在忙他们的婚宴。本来说婚宴结束之后，我就去找你，但是你先来找我了。”
  “你都先来找我了，为什么不对我好一点。”
  天光渐亮，许乔抬着红肿着眼望自己。
  林坤静静地望着她，一贯冷淡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映出许乔身影的黑沉的眸正透露他难得外显的温柔。
  思绪再次回到七年前的那个清晨，是午夜梦回时林坤也舍不得忘记的画面。
  晨光熹微，女人赤裸的肌肤和哭红的眼，可怜兮兮地环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她整个人被笼在一层白光里，张着湿漉漉的眼跟他小声祈求，伴着断断续续的，克制的，又忍不住的，小声啜泣。
  不管何时回忆起来，都如梦如幻。
  那时的他们也在江城，窗外也吹起江风。
  时空交迭，谁都没变。
  坤崽：真的，我不喜欢绿色。
  乔姐：呵呵。
  猜一猜坤崽难以忘怀的这个画面，是哪一集？
  ……要不就这样全剧终？
  是不是太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