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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沈迟原本也并不想管,只是忽然想到了自己查了那么些折柔的消息,还有田尧生,庄氏等,心觉自己仿佛是暗中帮了江怀璧大忙却没有丝毫回报,实在是太吃亏了,所以就插手管了这事。
  那就交给江怀璧一个难题吧,看着她整日挺闲的。他做事向来是做一事要有一事的回报效果。
  当然他肯定不能看着江家覆灭,江家出了事朝堂便不稳,朝堂不稳景明帝脾气就不稳,到时难免牵扯进来他母亲这个长公主。
  所以若江家实在不行了,长宁公主会兜底的。
  他倒是很想看看江怀璧焦头烂额的样子。那个怀藏簪子的男子,真是令人感兴趣。也不知哪家姑娘如此幸运能得他江怀璧青睐。
  .
  永嘉侯进入内堂时发现长宁公主的侍女似乎又多了一些,她正阖眸小憩,慵懒地侧身躺在贵妃椅上,身旁有四位侍女服侍。屋内所摆陈设极近华贵奢靡,一旁的雕镂着花纹的香炉中袅袅升起清淡幽雅的香味,最能令人凝神静气。
  这便是一国大长公主,景明帝的姑母,先帝之姊的待遇。
  永嘉侯是在侍女通传后进来的,绕过屏风在长宁公主面前站定,拱手弯腰,声音不大不小:“给公主请安。”
  长宁公主一双丹凤眼缓缓睁开,然后坐起身来,声音平淡:“侯爷坐吧。”语罢示意侍女拿来凳子。
  “侯爷平时都不爱来我房里,今日是哪阵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永嘉侯垂手,假装看不到她的讥讽,低声道:“公主这说的是哪里话,沈承自然是总惦记着公主的……”
  长宁公主冷哼一声,慵懒地翻了个身,实则对他的来意心知肚明,“你有什么事直说吧。”
  永嘉侯说罢,长宁公主丝毫不为所动:“君岁不是已经答应帮忙了吗?他历练历练也好。”
  看了看永嘉侯心急的神情,她又加了一句:“既然是沈家的事情,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这样吧,先让君岁去看看,若他不行我再进宫求求情。”
  永嘉侯仍旧心急如焚,“我怕若是到时措手不及,阿秉要是……”
  “怕什么,皮外伤是医得好的,性命保住才是关键。你切放心吧,有我在,这永嘉侯府的天还不会塌。沈家的人,我即是原先应了你,便定会护着他们。”
  “是是是……公主所言有理,那沈家便都仰仗公主了。”
  长宁公主并不理会他,眉头紧锁,嫌恶道:“你平时管好仲嘉,别让他总在我面前晃悠。二十多年了,对外说他与君岁是亲兄弟,都是我所出,可他身到底如何,你心里清楚。一个下贱女人生的下贱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谗言献媚,他尊我一声嫡母,我给他点薄面就不错了,还敢事事都与君岁争!不是为了你的名声,我早就把他扔出去了!”
  永嘉侯被戳到痛处,头垂得更低,“是是是,公主大人有大量,能容得下仲嘉是他的福气,我这回去就好好教训他,不给公主添麻烦。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能容他几年,等他娶妻后我会将他安排到沈府或者另立门户,绝不碍公主的眼。”
  长宁公主却已侧身闭了眼不再理会他,永嘉侯暗中脸色微变,暗中的拳头握了握。
  “那公主好生歇息,我先告退了。”
  并没有听到长宁公主的声音,永嘉侯咬了咬牙,转身时面上的愤懑之色已消失殆尽,浮现的是一派恭敬与留恋。
  踏出房门的那一刹,似乎是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夹带着轻蔑讥讽的轻哼。
  第27章 皇宫
  戌时三刻刚过,江府已经安静下来,用完晚膳后江耀庭独自去了书房处理公务,江怀璧回了墨竹轩,却并没有待多久。天色慢慢暗下来,院子里的树木染上一团团的阴影,四月份的风正和暖,夹挟着花木中的淡淡清香充盈了整个院子。于院落一角栽种着一小片青竹,斑斑驳驳的竹影在朦胧的月光下微微颤动。
  江怀璧才换好一袭黑衣,木槿正给他束发,以便出行能更方便些。
  “公子,老爷不是说不让您管这件事吗?这大晚上的,上次去方府还碰到沈世子,这一次可是要去皇宫,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些?”木槿束好发,将梳子搁到一旁,转头蹙着眉,担忧道。
  “这冒险的事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件。阿霁进宫于谁都不好。我明日启程去晋州,说不定选秀的时候我还回不来,这中间变数太大,只有从根源切断,才能以防不备。”
  木樨刚好进来,将江怀璧所需暗器等物品放在桌上,又清点一次才道:“公子,东西都备好了。这次公子打算带谁去?”
  江怀璧转身,一眼看到门外躲躲藏藏露了面又不肯进来的稚离,她将目光移回来道:“谁也不带。宫中到底危险,且宫里侍卫巡逻也紧密些,我一个人去更方便,遇到什么情况也好见机行事。”
  语罢看向门外的稚离:“稚离进来吧,在门外站着做什么。”
  便分明看到稚离跟个姑娘一样扭扭捏捏走进来。
  木樨大奇,哈哈一笑:“稚离你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走个路还不好意思了?”
  稚离脸微微一红,眼睛偷偷瞄了江怀璧一眼,咬了咬唇开口道:“公子是不是,嫌弃稚离,拖……拖后腿了……”
  木樨木槿齐齐盯着他看。
  木樨开玩笑:“公子你看稚离总算能说两个字以上的句子了,好有进步。”
  江怀璧眼角带着轻笑点头,“的确有进步。”
  而稚离的脸已经胀得通红,看不出来究竟是着急还是害羞。
  江怀璧又道:“我一个人去比较方便行事,木樨木槿我不是一样没有带。你别多想,守好墨竹轩便是。”
  稚离垂首不语。
  江怀璧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取了桌上的物品,又叮嘱一声便出门了。
  待得墨竹轩安静下来后,木樨到院中问了一个小丫头:“老爷大概什么时候歇息?”
  那小丫头茫然半晌才慢慢吞吞道:“之前许多年都是亥时歇息的,但自从夫人去世后老爷的作息便不确定了。前儿个晚上只在书房半个时辰早早就睡了,但昨晚奴婢听说已经子时老爷书房还有灯亮着呢。”
  木槿忧心地皱眉,叹口气教那小丫头下去。
  公子出去是特意交代过不许惊动老爷的,若被发现了可就麻烦了。
  .
  皇宫宫墙外。
  一个低等的守门侍卫正鬼鬼祟祟地蹲在杂草丛里,半晌后侍卫从草丛里出来,提了提略显宽大的裤子,四周看了看确实每人后才踏出去。
  堪堪那时,江怀璧轻巧地自墙头一跃而下,手中暗器顺势而发,侍卫只觉后颈一痛便不省人事。
  据情报说宫门处侍卫一炷香时间巡逻一次,此时据上次侍卫来过已过了许久,江怀璧没有犹豫,迅速换上侍卫衣服,顺便拿了腰牌,将晕过去的侍卫丢在墙角一处枯井中。
  她伸头看了看枯井的深度,自己爬上来是没有可能了,他醒来也估计得明日早上。暗针除了能让人晕过去,还有安眠作用,他明日醒来估计也只能记起今晚在草丛里如了个厕,然后睡着了的事情。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叫喊:“常天甲!你上了个茅厕怎么慢吞吞的……头儿叫我们过去呢!你刚来的还不懂,这要是怠慢了头儿可有你苦头吃的!”
  江怀璧心下微喜,这常天甲是新来的,万事都能好办些。
  他装作慌慌忙忙的样子,将帽子上的草叶儿拨去,没往头上带便急匆匆弯着腰跑过去。
  “来啦!”她刻意放低声音,压着嗓子。
  转过墙角发现有五个侍卫在那里等着。
  中间瘦瘦的高个子面上已露出不耐的神色,旁边的小个子看了看高个子的脸色,立即斥责:“小常子你怎么才来?我们今日第一天进宫,是要去拜见拜见头儿的,你不能让大哥等着你一个人啊……”
  江怀璧立马低头,万分愧疚:“让大哥久等了,是小弟的不是。……那既然要去见头儿,咱们赶紧去吧,晚了就不好了。”
  高个子没接她的话,转身说了一句“走吧”,其他人便都跟上。
  这几个侍卫都是新来的,但是尽管刚来第一天,几人就已排好坐次,高个子他爹与大内总管太监的某个干儿子沾亲带故,因而他本人顺理成章地成了这六个人中的老大。
  他们说是见头儿,其实也不过是另外一个侍卫,因着进宫早有资历,品级虽只比他们高了一点点,但已经通过各种方式扩大人脉。
  是以才有机会带了个几十人的队,算是个小头领。
  几人拜见过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的侍卫小头领后因是第一天便先要熟悉熟悉宫门附近的路,高个子没管江怀璧,自己带着四个人先走了。
  江怀璧恭恭敬敬地捧出一锭银子,怕自己露馅,用帽子遮住半张脸,尽量学着那献媚邀宠的语气。
  “大人,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头领看到银锭先是怔住,然后才似笑非笑地问她:“你一个低等侍卫哪来这么多银子,说!是不是偷盗而来?”
  江怀璧诚惶诚恐,“小人哪有那么大胆子,只是我家中老母亲在临走时舍不得小人,便将一些东西典卖了给小人当盘缠。想着大人日夜辛苦,这些银子大人拿去喝喝茶也是可以的。”
  头领这才放心,欣慰道:“还是你有心。不过这么多银子,可不是仅仅用来表达心意的吧。说吧,你想要什么,我能帮到的,定会给你指一条路。”
  江怀璧心中赞叹,这侍卫还是个有脑子的,就怕那些绕弯弯的,浪费时间。
  她装作十分难为情的样子,犹犹豫豫一会儿才开口:“小人的心上人在内廷当差。……小人与她自小相识,可谓是青梅竹马……她自去年入宫后就再没见过一眼,实在想念得紧。小人入宫多半原因也是为了她。大人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要去内廷当差?”
  江怀璧连忙摆手:“不不不,小人日思夜想,只求见上一面。今日刚来一直未得空,这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月亮也好看,所以小人想请您将内廷的甬道开条缝儿,小人瘦钻过去找到她说两句话就行。”
  侍卫被逗笑,却不肯松口:“这擅自离职可是大罪,再说了,内廷森严,我也怕你进去惹出什么事来……”
  “大人您放心,小人若出事一切跟您无关!”语罢又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塞到侍卫怀里,笑眯眯道。
  侍卫两眼放光,笑了笑假装为难地答应了:“那……好吧,你既然有心上人了,我也就成全你一次。你可要记着,子时回不来可就有大麻烦了。”
  “小的记住了,多谢大人。”
  侍卫看着她猫着腰退出去的背影时,咬了咬那两锭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哎呦,是真的……今天可赚大发了。”
  .
  江怀璧顺利进入后宫。
  本来选秀的事情除了大体方向由朝廷礼部掌管外,还应有内宫女官尚仪局操持。但是今年听说尚仪局的尚仪是周皇后的人,周皇后为了将选秀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以关心尚仪身体之名将尚仪局都搬到了中宫宫里。
  那中宫还是好找些。
  只是中宫可不比其他宫殿守卫松懈,怕是不好进。
  江怀璧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她速度极快,生怕宫中人看清她的面貌。
  贤妃的永安宫,良妃的懿德宫,还有各色各样嫔妃的宫殿,一路走过去,就是不见中宫所居的坤宁宫。
  顺着宫道走下去,似乎绕到了……御花园。
  江怀璧愣了,御花园人可不是一般得多,还有各种是非。
  京城内巷巷弄弄她还记得清楚,皇宫除了每年那几次跟着父亲来,其余的她便基本不来,况且皇宫毕竟是皇宫,哪有那么随意。
  四月芳菲竞相绽放,抬头低头一簇簇香味,皎皎月光款款淌过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斑斑驳驳洒在地上,好一派岁月静好的景色。
  然而江怀璧并没有闲情逸致去欣赏它,只能尽量选择阴影处行走。
  快步走过拱形石桥,呈现在眼前的事一座假山,而正对着石桥的是黑漆漆的一个山洞 ,很明显这个山洞是必经之路。
  江怀璧微微蹙眉,但还是打着火折子沿着墙角走进去。
  洞中传来“滴答滴答”滴水声,大约是有水流过。然而一路走过去地面都很平坦,只有两边石壁凹凸不平。
  一盏茶后江怀璧看到前方微弱的光亮,月亮出来了?
  江怀璧熄了火折子,刚要放进袖子里,便听到一声来自山洞中的冷呵。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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