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她不是你母亲

  听到小乔说要进林雪的房间，杨思秋犹豫了。
  昨天，小乔和林雪刚刚吵过架，如果小乔再闯进林雪的房间里，林雪一定会很生气，两人之间的矛盾会更深……
  杨思秋略略沉吟之后，劝住了小乔，“我看雪儿是昨晚看书看累了，睡得晚，所以不想起来。这样，我们先吃饭，说不定一会儿她就自已下楼了。”
  “妈……”
  小乔还想坚持，却被杨思秋推着下了楼。
  说实话，杨思秋做得早餐肉饼实在很香，小乔吃了一个肉饼，还喝了豆浆，又吃了一根小黄瓜，还吃了一些虾仁。
  早餐结束时，小乔用餐巾抹了抹嘴，对着杨思秋莞尔一笑，“有妈妈在，就是幸福。”
  “是。”杨思秋的表情淡淡的。她虽然说不等林雪吃饭，可是，她的心里还是惦记着林雪。以前的二十年里，她一直和林雪一起吃饭，这饭桌上突然少了一个人，她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而且，她隐约觉得，今天早晨是林雪在赌气不吃饭。林雪的个性，她太了解了。林雪虽然喜欢吃肉饼，可是，如果有谁惹到了林雪，林雪使起性子来，是可以把肉饼放在地上踩的……昨天小乔说了林雪几句，林雪大约是不想看到小乔了。
  唉，两个女儿她都疼，家也不是讲理的地方，她说不出两个女儿是谁对谁错来。林雪既然使脾气，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
  杨思秋心里明白，却不想扫兴，她笑着拉起小乔的手，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说话。
  “小乔，有你在，妈妈也觉得很开心。以前我和林雪两个人过日子，总觉得孤单。现在，我们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我们都不孤单了。小乔，你知道吗？在妈妈心里，你和林雪就是我生活的希望。”
  小乔认真地听着，突然就明白了母亲的心思。因为父母之间感情不和，所以，母亲把希望寄托在她和林雪身上，这实在让人心酸。
  “妈，我会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不过，您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和林雪身上，您……”
  “小乔，妈妈也只有这个心思了。”
  杨思秋没有让小乔再说下去，而是握紧了小乔的手，垂眸不语。
  *
  “都吃过饭了？”
  林默笙一边下楼一边说。小乔抬头，看到父亲神采奕奕的模样，再看看母亲的黯然，心底里有那么一点不是滋味。这天下的夫妻，如果没有了感情，还要在一起生活，不仅当事人难受，就是旁人看着，也难受……
  “爸，您看上去精神不错。”
  “是啊，我经常这样断食修行，这样对身体很好的。”
  林默笙坐到沙发上，抖开了一张报纸，一目十行地浏览着。他的视线落在报纸上，嘴里却惦记着说道，“好像少了一个人啊！雪儿呢？”
  杨思秋没有接话。
  小乔沉静地答道，“爸，雪儿好像在睡懒觉，我和妈妈上楼敲门她都不开……”
  “你们两个敲，她都不开？”
  林默笙将报纸丢到了一边，目光依次在小乔和杨思秋身上掠过。只不过，他看小乔的眼神是疑惑的，看杨思秋的眼神是愠怒的。
  小乔对上父亲的眼神，小声说道，“爸，林雪吃早饭最积极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
  林默笙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霍然而起，直奔楼上，“小乔，你说得没错，我看事情也不对
  。”
  “爸，您慢点儿。”
  林默笙着急上楼看林雪，脚步匆促，仿佛年轻人一样。
  小乔担心地追着上去，杨思秋也紧跟在后面。
  “钥匙。”
  到了楼上，林默笙突然站在门前，对着身后伸出了手。小乔呆怔在原地，身后，杨思秋很默契地将钥匙递了过去。小乔真觉得意外，父母之间既有矛盾，又有这样的默契，这实在让她无语。
  林默笙将钥匙插进锁孔，在开门之前，他用很重的力气敲着门问，“雪儿，你在吗？爸爸上来看你了？你起来了吗？你快开门，不然，爸爸开门进去了！”
  敲门之后，又等了一会儿，林默笙利落地打开了门。
  林默笙、小乔、杨思秋依次进了房间，室内凌乱不堪，地上有一滩血，床被散乱地垂下，窗户敞开着，根本不见林雪的身影。
  “雪儿，雪儿！”
  杨思秋跑进卫生间里又找了一回，确信林雪不见了之后，她跑到窗户前扒着窗户用力地喊着。
  林默笙凝眸片刻，立即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林雪的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打不通，室内又是这样，在杨思秋的哭声里，林默笙第一时间报了警。
  警员过来勘察现场，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
  “这个蓝宝石项链，是林小姐的吗？”
  警员戴着手套，将那串蓝宝石项链拎了起来，不过，那串宝石已经只剩下一半了。林默笙目光阴鸷地盯着那串项链，久久不发声。小乔无声地点了点头。
  ——“警官，我发现了珠点式窃听器。”
  有警员用镊子镊着微小的窃听器举到了众人面前。
  小乔心里有些别扭，这肯定是季铭琛放进宝石里面的。只是不知道，这块宝石是怎么碎的，窃听器又是怎么掉出来的……
  “警官，这里有男人的脚印……很大的一个脚印……”
  “警官，在楼下也有脚印，一共有三个人。”
  林默笙没有再看那串宝石项链，而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
  “我不管，今天你们必须把我女儿找回来。”
  “林先生，您……这样大的案子，我们实在不能答应你……你知道，在警局里，有积压多年的案子，根本找不到线索，我们……”
  警局里，林默笙带着一群保镖，将警局门口团团围住，警察局长站在门口陪着笑脸。可是，林默笙的脸像散着寒气的冰，瞬间将他的笑意冻住了。
  “林先生，您到里面坐。”
  “哼，我女儿丢了，你以为，我能坐得住吗？我现在带人去找，你也要给我用全力找，找不到，你这个警察局就要关门大吉了。”
  局长听着这样的话，心里一阵一阵发紧，他硬撑着劲说道，“林先生，我这是政府直属单位，不是做生意的，我怎么会‘关门大吉’呢？”
  “你还敢说是政府直属单位？你做局长，江城黑恶势力嚣张竟然入户绑架，你说，你这个局长，是不是应该卸任，你领导的警局，是不是应该‘关门大吉’？”
  局长擦擦额头的汗，心想，要说江城的‘恶势力’不就是林先生你吗？
  有哪个良民会公然到警局里这样闹？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局长在心里腹诽，表面上却不敢多说，“是，林先生，你就放心，我一定帮您找到女儿！”
  林默笙盯着眼前点头哈腰的男人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林先生，等一下。我有一个不情之情。”
  “说。”
  “是这样，我想问问您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会不会是因为您的缘故，所以才绑架了林小姐？”
  “胡说！我林默笙做事一向有尺度，我要是对人好，就会让这个人对我千恩万谢。我要是与某人为敌，直接就将这个人打得不能翻身，那些与我为敌的人，早都死的死残的残了，还有谁能兴风作浪？”
  听了林默笙的话，局长讪讪地笑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
  “小乔，都怪我。我要是早进雪儿的房间里看看，或许就不会……”
  “妈，这件事一定是发生在深夜里，您怎么能想得到呢？那些坏人在暗处，他们总是使尽了手段来藏匿自已，我们怎么能防备得了呢？”
  夜幕降临了，小乔和杨思秋还坐在厅里。杨思秋已经自责了几百遍。小乔心里也很乱。警局的人在找，父亲也在找，真不知道林雪是被什么人掳走了？地上还有血，她一定是受了伤。受了伤，还要被人胁迫，想想就让人心疼。
  血浓于水，小乔不能不担心林雪。
  母女两人一直等到深夜，还不见林默笙回来。小乔和杨思秋都没有吃饭，夜深了，两人熬不住，就在沙发上相偎依着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家佣说，林默笙一夜都没有回来。
  “小乔，如果找不到林雪，我可是罪孽深重。”杨思秋熬得青白的脸上，挂了两行泪。
  小乔的脸睡得发胀，她却不忘安抚着杨思秋，“妈，您别这样想。我们都没有想到林雪会出事，您千万别把责任都往自已身上揽。”
  “可是，如果我早进雪儿的房间里看看，或许就不会……”
  “妈，您别这样说了。”小乔听着母亲翻来覆去地说这句话，心里像是刀绞一样。她没有休息好，这个时候，必须去用点专用的护肤品，不然，这脸会很胀的。小乔强忍着心头的不安，去卫生间里洗了脸，又喝了药。
  *
  “啪！”
  小乔从卫生间出来，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跑近前一看，是父亲回来了，父亲眼睛猩红，从沙发上拎起母亲就打。小乔上前护住了母亲。
  “爸，您为什么要打妈妈？”
  杨思秋被打得头晕脑胀，唇角带血，扑倒在沙发上，咬唇不语。
  小乔仰着头跟父亲辩理。林默笙隔着小乔，指着杨思秋喊，“你这个女人，何其恶毒！你想报复我，你就冲我来，不要害我的女儿。二十年前，你先是把小乔弄丢了，这个时候，又害了雪儿，你这样恶毒的人，怎么配做母亲？”
  “爸，林雪不见了，我和妈妈，我们都很难过。妈妈她很爱林雪，她……”
  “哼，她爱林雪？她只爱她自已。她要是爱林雪就应该在晚上的时候去林雪的房间里看看，她要是爱林雪，就不会在自已女儿被别人绑架走了之后还不知情！”
  小乔听着自已父亲喊，心里又着急，又难过，还为母亲鸣不平。
  “爸，妈妈她不可能整晚上都去林雪的房间里，发生这样的事，有多方面的原因，您不能怪妈妈！”
  “我不怪她怪谁？”
  林默笙找了林雪一夜没有找到，已经是心力交瘁，他先是责怪杨思秋，尔后，又自已仰面长叹。眼镜掉在了地上，小乔连忙帮他捡了起来。林默笙接过眼镜，恼恨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沉默不语的杨思秋。或许是因为杨思秋一直沉默，这更激起了他心底的恨意。
  “杨思秋，这个家不需要你，你给我滚！”
  杨—思—秋？
  小乔一边为父亲对母亲的态度而震惊，一方面又为父亲突然喊出的名字而错愕。
  母亲的名字不是叫杨思念吗？
  为什么父亲会喊错母亲的名字？
  “爸，您……是不是……气糊涂了？妈妈她……的名字……”小乔不好说什么，只好劝林默笙休息，“爸，您一定是累了，您先休息会儿吧！”
  “不，我不休息，我也没有糊涂，我这心里清醒的很，小乔，这个女人……她根本不是你的母亲杨思念，她就是一个冒牌货，她……她就是过来祸害我们的。所以，我必须赶她走。杨思秋，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滚！”
  林默笙直接将眼镜扔在了地上，怒火冲天。
  小乔呆怔地看着父亲，又看看母亲，她觉得，是自已糊涂了。
  杨思秋手按着沙发，缓缓地站起来。小乔连忙抽了纸巾，递给母亲。杨思秋接了纸，抿了抿酸涩的唇角，眼睛盯着墙壁上的油画，清晰而坚定地说道，“林默笙，你以为我因为什么呆在这里？我就是因为……”
  “什么也不要说，滚，现在就滚！”林默笙毫不留情。
  “爸，您怎么能赶妈妈走呢？”
  “我说过了，她不是你妈妈！我爱着的那个杨思念已经死了，你们的妈妈已经死了！她就是一个冒牌货！”
  小乔张大了嘴，想说话，却说不出口，只是死命地拉住了杨思秋的手。
  杨思秋也握紧了小乔的手，刷刷地流下了泪。
  总算是母女一场，这样心手相连，实在揪人心肺。
  “妈……”
  “小乔，我走了。我不是你妈妈。”
  “不，您……”
  “我说了，我不是。”
  杨思秋嘶喊了一声，推开小乔，一个人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