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正常人或许还感觉不出来，但以苏绯色曾经当过杀手的敏感，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这是要从琴技比到武功？
  苏绯色能察觉到的，玉璇玑自然也能。
  只见他突然起身，右手一抬，琴便好似被什么东西吸住似的飞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宴会厅里没有风，所有人都紧张得几乎冒汗。
  玉璇玑的紫袍却肆意飞扬，跟着琴声不断拂动。
  看来，他也开始使用内力了。
  比琴技，她尚且不担心，更何况是如今比内力。
  她敢保证，输的人一定是禹王。
  所以她并不担心这场战争的输赢，她担心的是......
  玉璇玑鲜少在众人面前展露武功，都是让手下的人去做。
  如今却要当着宋凌修和文武百官的面施展武功，究竟会暴露几分？
  宋凌修对他虎视眈眈，暴露得越多，玉璇玑就越危险。
  玉璇玑的攻势太猛，逼得禹王现在就是后悔想收手也不行了。
  内力已出，他现在要是收手，一定会被玉璇玑的内力打成重伤，甚至有可能会没命。
  可要是不收手......
  他就只能硬着头皮对上了。
  想到这里，禹王也只得将指尖的内力加强，震得琴弦丝丝作响。
  琴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每一个音符里都带了冷厉的杀意，可谁都没有发出那最致命的一击。
  好似十面埋伏，谁都知道危险，却谁都不知道那危险究竟哪一刻会来临。
  宴会厅里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沉重，众人的话也越来越少，从刚开始的交头接耳，到最后根本没人说话。
  只见大臣们皆是双眼通红，一脸呆滞，武官还好，咬牙硬忍，还勉强能忍过去。
  而那些拿笔的文官就没那么幸运了，几乎都快撑不住了，一个个摇摇欲坠，抖得好似筛子。
  不仅如此，宴会厅里的酒杯碗碟也开始不停的颤动，甚至还有承受不住这内力，直接爆裂开来的。
  这......
  不等苏绯色反应，她眼前的酒杯也“砰”的一声碎成两半，酒水洒了一桌子。
  “小姐，这......”桑梓的眉头微拧，似乎也有些受不了这强大的内力了。
  “护住心脉。”苏绯色冷冷开口，表情早已不是刚刚的悠哉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玉璇玑并没有使出全力，还在禹王可以承受的范围，可禹王的武功也不弱，两人的内力对上，这宴会厅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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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7章 绝望死气
  会武功的还好，可那些不会武功的，眼看就要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了。
  她刚刚一直不明白，玉璇玑为何不直接加强内力将禹王打败，而要与他在这里对持。
  现在看到这样的情景她才懂，玉璇玑并非不能赢，一来是为了隐藏实力，二来，恐怕也是为了这些人着想。
  如果他加强内力，以禹王的武功或许还能抵抗一时，但其他的人......
  只怕不死也残了了。
  连玉璇玑都有这样的心思，她又怎么能做事不理？
  而现在能阻止玉璇玑和禹王继续下去的人，恐怕也只有她了。
  想到这里，苏绯色立刻起身就朝宫廷乐师放乐器的方向走去，随意选了张和玉璇玑相仿的琴便原地坐下，弹了起来。
  她前世在香雪楼的时候为了更好的扮演花魁，更好的帮宋凌俢办事，也曾苦练过音律。
  所以即便是在禹王和玉璇玑面前，她也毫不逊色。
  苏绯色的手指飞快的在琴弦上弹了起来，只听琴声铮铮，不似禹王的气势冲天，不似玉璇玑的张狂霸气，而是一种低吟的委婉，缠绵哀怨，让人心底莫名的难过。
  不，不是难过，是绝望。
  一种让人摒弃求生念头的绝望。
  好似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偌大的城空旷而孤寂，漫天风雪，寒入心底，却只有你。
  前面的路没有尽头，后面的路更看不到方向，只有你。
  听见这样的琴声，玉璇玑，禹王和宋凌俢皆是一震。
  不是说琴声听心吗？
  为什么苏绯色会弹奏出这样的琴声？
  难道她的心底已经对生存不抱希望了？
  为什么？
  这个小小的女子，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被苏绯色打扰，禹王和玉璇玑琴声中的杀气也不禁收了些。
  感应到这点，苏绯色立刻闭上眼睛，放在琴上的手指舞得更加飞快了。
  只听她的琴声越发孤寒，越发凌厉，渐渐的，那股绝望已经变成了浓浓的死气。
  她的内力不如禹王，更不如玉璇玑，但她琴声中的死气却远远压制住了他们两的霸气。
  弱的怕强的，强的怕不怕死的，所以，她这是绝对的凌驾。
  这种感觉......
  就像置身于乱葬岗，置身于修罗地，入目皆是死尸，空气里满是血腥的味道。
  无人可挡，当无可挡，这种绝望直窜人心，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难过。
  玉璇玑的双眼微眯，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心疼。
  他的小东西，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原谅他，来晚了，没能好好的保护她。
  但是从今以后，他绝对不会错过她生命的一点一滴，即便骨肉皆碎，他的魂，他的魄，也会守着她到老到死，到轮回，到下一个转世，再相遇。
  苏绯色慢慢主导了这场音律大战，见玉璇玑和禹王的琴声都被她所牵动，她立刻将琴音下调，下调，最后化作无声。
  三张琴同时收声，宴会厅顿时寂静一片。
  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压力消失，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得救了。
  好险，这次要不是苏绯色及时出手，任由玉璇玑和禹王继续下去的话，他们一定都得爆体而亡。
  而苏绯色也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睁开眼，眼底空洞得好似没有情感。
  玉璇玑和禹王的这场战争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她要压制他们，就不得不将最负面，最绝望的情绪调动出来。
  亲手剖腹取子，亲眼看着顾家满门被灭，陷入熊熊大火之中，亲自爬上城墙跳下去，还看着自己摔成粉身碎骨，血流满地......
  这些，哪一条都是她最致命最痛苦的回忆。
  现在全部调动出来压制玉璇玑和禹王，他们两收手了，她却自己陷在回忆里无法自拔了。
  这是怎么回事？
  见苏绯色面无表情，呆滞的坐在地上，眼底全是绝望，好似被死神笼罩着，玉璇玑的眉头就不禁皱了起来。
  他不喜欢这个样子的苏绯色，更不允许她出现这种状态。
  想罢，玉璇玑立刻飞身就落到了苏绯色跟前，眉眼戏谑，纤长的食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不愧是禹王看中的女人，连本督都有些忍不住动心了。”
  在外人看来，玉璇玑这举动是恼怒苏绯色破坏了他和禹王的对决，更想用苏绯色来挑衅禹王，以示报复。
  苏绯色却清清楚楚的看见玉璇玑眼中的深情，那么深，那么深，一望看不见底的深。
  她懂，玉璇玑这是在告诉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在，她都有他。
  玉璇玑......
  苏绯色的心下一动，全身的负面情绪瞬间消弭，取而代之的是安心，是暖意。
  “九千岁过奖了。”苏绯色朝玉璇玑行了个礼，顺势将下巴从玉璇玑的手里挣脱出来。
  即便是大庭广众，只要玉璇玑想安慰她，都有他的方式。
  而她得了好处，自然乐意配合。
  演一出玉璇玑是为了报复禹王，她则心不甘情不愿的戏码。
  见苏绯色移开下巴，玉璇玑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无趣，讪讪收回手：“皇上，您这寿宴什么时候结束？本督怎么突然又困了？”
  这......
  敢这么和宋凌俢说话的，恐怕也只有玉璇玑了。
  只见宋凌俢的脸色微变，良久，缓缓开口：“朕看这时候也差不多了，众爱卿觉得呢？”
  大臣们刚受了玉璇玑和禹王的摧残，跑都来不及，何况宋凌俢提议，立刻纷纷点头：“皇上所言极是。”
  “既然众爱卿也觉得差不多了，那就早些散了把。”宋凌俢没有多说，起身就走出宴会厅，脸色明显不好。
  “皇......”见此，苏静柔急得几乎跳脚。
  可她刚想开口拦住宋凌俢，禹王已经带头跪下了：“恭送皇上。”
  看着宋凌俢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苏静柔全身就好似被抽空了力气，整个瘫坐在了椅子上。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可她却错过了。
  错过这次，李培......
  “柔妃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啊？”云妃见此，不禁关切的笑道，可她关切背后的嘲讽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