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甲方乙方（四）
周五很快来了。
太快了，所有人都在赶，都在熬夜，熬得面色发黄，眼下发黑，上车就呼呼大睡。
刘欢绷着上半身，看着Harvell自然地倒在她肩膀上的脑袋，不知所措。
暴躁黄毛从后视镜里看到，低下头继续看笔记本里的方案，“刘欢，待会tvc（广告片）这一块你讲。”
“啊？”刘欢呆愣住，她今天不是来跟着见识大场面的吗？她才——刚入职多久啊，就让她提案？
“啊什么？这不是你的创意吗？”暴躁黄毛将笔记本递到后座，“我讲到这里的时候你站起来说就可以了。”
“哦。”刘欢伸手接过笔记本，困意一扫而空，全神贯注地准备起来……
暴躁黄毛看了下手表，还有半小时就到了，他点开车载音响，狂野的重金属摇滚扑面而来，星星握着方向盘的手冷不丁被吓得一颤，harvell也在嘶吼声中揉着睡眼醒了过来。
在两人的注视中，暴躁黄毛继续用他冷淡欠揍的声音说道，“快到了，给你们醒醒脑子。到市区了，你好好开，扣分的话有你好看的。”
Harvell长手一伸，直接将音乐关停了，“干嘛呢干嘛呢？”他素来有啥说啥，学着黄毛的东北口音，瞪着眼指责地看向他，“没看见刘欢在准备吗？”
前面的两人回头看过去，刘欢还在看着电脑屏幕念念有词。
Harvell凑过去看，火热的呼吸再次喷洒在她的颈上，刘欢颈侧的肌肤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黄毛回头看了他俩一眼，对着车顶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刘欢，别看了，你已经看了一路了，一个tvc有多长，脚本和ppt也是你写的，再看也不能看出朵花来。”
“我再看一遍。”刘欢还在专注地看着电脑。
“自信点，我看你在osw比赛的时候很有点小拽小狂野啊，”暴躁黄毛的声音突然慢悠悠地在前座响起，“什么不拿金奖不是人什么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星星不厚道地爆笑出声，“她真的这么说过吗哈哈哈哈哈哈”
harvell一愣神，也想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刘欢的脸彻底爆红了，“老板……”她小声地带着抱怨地说道，谁能想到暴躁黄毛也在那个比赛啊……
“哎！”暴躁黄毛臭不要脸地应道，手往后伸，朝着刘欢的脸晃，“电脑给我给我。”
刘欢把电脑放回他手中。
“你们今晚有约吗？”黄毛在前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今晚一起出去聚餐怎么样？”
“刘欢，我们去撸串怎么样？”果然，Harvell接过了话头，热情地向刘欢发起邀约。
星星没有说话，在驾驶座上看戏。
刘欢看着harvell深邃漂亮的蓝眼睛，里面的爱慕与期待是那么的明亮动人，她又想起了另一双眼睛，幽深的，专注的，安静的，晦暗的。
“刘欢，走吧走吧，老板请客。”暴躁黄毛看不下去了。
“我们这周五见一面好不好？”
“周五陪我睡觉好不好？”
林一平的话在耳边响起。
“我——有约了”刘欢说道。
“男的？”暴躁黄毛惊讶地看过来，星星笑而不语，harvell的脸一下子沮丧地耷拉了下去。
“算——是吧。”刘欢犹豫了下，答道。
“算是个男人？”星星惊得呛出了声，几人都震惊地看了过来。
“是个男的是个男的，”刘欢连忙挽回，她哪是那个意思啊，她瞪了星星一眼，“我们下周约吧。”
黄毛怜爱地看了harvell一眼，“那我们叁个去喝酒吧，”
“下周五怎么样？”Harvell看向刘欢，眼里闪烁着执着的光。
暴躁黄毛和星星也被一声吸引得看了过来。
刘欢在这目光的逼视下避无可避，只能答“好。”
“这个项目不是在x市吗……”刘欢试图转移下话题，“怎么我们要来g市比稿啊？”
……车厢内一片安静。
半晌，星星回道，“刘欢，我一个刚来的都知道，英姐，我们英姐老公生病了，她在g市照顾他，才把会议改在g市开了。”
“……可是，不对啊，我们是乙方，还是没定的乙方，甲方有什么理由为我们改会议地点？”刘欢疑惑道。
“对哦！”星星和harvell都如梦初醒似的，看向黄毛。
“唉……这一群搞广告的啊……”暴躁黄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到现在了，也可以和你们说了，这个项目的甲方有两个，一个是我们知道的x市的胡家的新世纪，一个是g市的，我们英姐的老公林董的——林氏地产。”
“林氏……g市……”刘欢猛然一惊，心中对这次比稿生出层层迭迭的退意来。
“这次参与竞标的叁个广告公司，都来头不小，Red Box是胡家幺妹从美国一路创业回来的，一个群熠是这次项目总小胡总他妈妈和她的闺蜜团合伙开的，还有一个P+PLUS，是我们——”暴躁黄毛顿了下，“林氏老板老婆。”
几人怪异地看过来，他补充道，“开的。”
“啊……一场恶战啊。”暴躁黄毛又要暴躁了。
“比稿不就比稿好了，”harvell不以为然，“我们以前又不是没和这两家打过交道。”
暴躁黄毛听到这直不愣登的话语，更加暴躁了，“这次比稿牵涉太多，这里面还牵扯到了胡家争产争权的事，胡林两家关于这个项目话事权的较量……谁都要掺一脚进来，唉，一堆屁事！”
几人听了也只觉复杂烦躁，车厢内的气氛低沉下来。
“……可是，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好好比稿了。”刘欢在后面小声说道，“就像harvell说的，我们就好好比嘛，其他的事其他人处理。”
听了这话，暴躁黄毛挑眉往后看来，“刘欢，”他拨开黄毛，露出一双漂亮凌厉的桃花眼，看向刘欢，“我现在对你有点兴趣了……”
刘欢默默地往后退了半个屁股，害怕……
Harvell倒是折腾出一番动静，往前挡住黄毛探究的视线。
黄毛看了他一眼，坐了回去，“切，”又是那不屑的笑声，“我又不缺女人。”
“那是最好。”
“英姐一开始就把你丢给了我，让我好好带你——”黄毛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下，他又不再说下去了，“刘欢，你没想过去甲方吗？尤其现在不比十年前，已经不是广告的黄金时代了。”
“我……没去过甲方，第一份实习就是广告公司，做得很开心，就一直这么做下来了。”刘欢想起那个误打误撞的实习，声音里还带着想念。
“那我建议你去下甲方，能去甲方就去甲方，去甲方当爸爸多好，何必来乙方受罪，对吧星星？”暴躁黄毛剔着指甲，冷不丁地戳了星星一下。
“啊哈哈哈……甲方有甲方的好，乙方有乙方的好嘛，再说了，甲乙方还是平等的关系嘛。”星星干笑着努力圆回来，也不知道这个暴躁黄毛什么时候知道的他要跳甲方。
“说是说平等的关系，”黄毛扳下遮阳板，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但实际上甲方就是甲方，乙方就是乙方，就是不平等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平等的关系。”
“啪”他把遮阳板拍了回去，手往右前方指，“就是这里进去……”
“遇上好的甲方，我们是要敲锣打鼓烧香拜佛的。”他敲了敲车顶，“准备下，我们要到了……单就brief来说，就经常会出现甲方说不清道不明，乙方摸不着猜不透的情况。更别说这种狗项目，甲方内部一团乱，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要什么，我们乙方只会吃更多苦头，甲方一个小心思小转念，我们是要伤肝动胃的……”说到此，他好不容易收拾好的心情还是再次暴躁了起来，“千万别中标，中标了等着一起夜夜熬吧！”
他放下这么一句让人心惊胆战的狠话，下车了。
车内剩余叁人面面相觑，他又打开车门，一头暴躁的黄毛已在刚才梳理整齐，亮出了饱满好看的额头，一双桃花眼盈满笑意，“小伙伴们！我刚刚说的都是屁话，你们都当没听到，接下来，请让我们用饱满的、快乐的、充满干劲和激情的状态，专业的、冷静的精神去比稿，好吗——”最后一声高高地扬了上去，刘欢几人皆是精神一抖擞，连说“好的好的”，慌忙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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