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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我哥哥!

  游戏时间结束。
  谁都预料不到,得胜者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少女。而最强生存者,则选择叛逃,抵抗整座岛的所有火力。
  维塔斯从锦盒掏出一枚金制的勋章,别在宛纱的胸前:“恭喜赢得比赛。”
  宛纱全然没注意他的话,眼皮不眨地看着大屏幕,一场火力对决正在直播。
  无人机飞旋高空,清晰地拍下树林间的枪战,上百名监管员包围起王佑安等人,对着他们一通扫射。
  突突的子弹,射出星火,收割一个个人头。场面过于混乱,攒动的人影躲在暗处,朝敌方猛烈射击。画面晃动得太快,很难看看清镜头里的人是谁。
  宛纱盯得眼珠生疼,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维塔斯说:“按照以往的规则,由得胜者担任新的监管员。能力更突出者,会被招募进岛外的军事组织。至于你,校董刚安排你先回学校。”
  听到提及学校,宛纱倏地回神,眸中流露惊异之色。
  两名监管员齐步跨来,持枪抵着宛纱,示意她赶紧跟他们过去。
  宛纱看向直播画面,手捏成拳头,留恋不舍。
  维塔斯弯起嘴角,温文尔雅的笑:“放心,你是胜利者,会享受优待的。”
  监管员瞧她不为所动,伸手要扼住她的胳膊。
  “我自己会走。”宛纱拍开那只手,望向屏幕最后一眼。
  满心祈福傅一珩,千千万万不要有事。
  离开总台,宛纱跟随两名监管员,坐上一辆吉普车的后座。
  吉普车疾速行驶在林间小道,路过一处坑洼,发动机突地熄火。
  开车的监管员骂了声操,下来检查是什么原因。
  宛纱略感困倦,靠着窗揉揉眼皮,徒然响起枪声,震得耳膜一阵刺痛。
  她愕然地看向窗外,只见监管员倒在血泊里。另一个监管员蹲下身,从沾血的手掌勾出车钥匙。
  他一步步走回车门边,面具下的眼睛,似乎透过朦胧眼罩,窥看宛纱一眼,然后坐上驾驶座,继续开车。
  “我不会伤你。”他一字一顿开口,过于沙哑的嗓音,如同刀子划在玻璃上。
  吉普车在洼地磕磕前行,两人诡异的沉默着。
  良久,宛纱迟疑的开口,嗓音在微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过于激动:“哥哥,是你吗?”
  车子蓦地撞进低矮的草灌,树枝刮着刷刷作响,伴随那人鄙夷的轻笑:“谁是你哥哥。”
  宛纱笃定的说:“可是,除了哥哥谁会对我那么好,管理员86你就是我哥哥。”
  听说监管员是毕业生这事,宛纱就疑心起监管员86的真实身份。
  他跟傅一珩不太融洽,两人似乎有过什么约定,才会有所牵连。
  “你既然说不是我哥哥,敢摘下面具给我看看吗?”宛纱身子前倾,挨着驾驶车座,手伸向管理员86的面具。
  手忽地被他抓住了,腕部传来扣紧的力道,微微生疼。
  “真是够了。”他磨着牙关,像忍耐着痛楚,又像豁出去般决绝,缓缓抬手,揭下厚重的黝黑面具。
  “满意你看到的吗?”
  宛纱怔然地对视他,吸入的空气凝结成冰,绞进体内,刀子似的割着肉。
  而此时车内的广播,正播报一则岛内要闻。
  “十五名违纪成员死伤一半,主要团伙傅一珩、周承等人,已被押回学校教务处,等待校董审问。”
  宛纱怀疑听错了,广播里报出的每个字,她都觉得荒谬无稽。
  傅一珩被抓了,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强,不可能的……
  监管员86目睹她垂头,墨黑的鬈发遮着侧脸,面庞沉进阴影处,肩膀微耷,犹如脊梁剥离躯体,失去支撑。
  仿佛随时可能垮掉。
  他很想安慰她,话一脱出口,习惯的变成奚落:“这座岛被重重把守,到处是一击致命的武器,插着翅膀也逃不掉。”
  宛纱咬下嘴唇,尝到一丝疼痛:“我清楚一珩的个性,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这句话是在自我安慰,但她笃定傅一珩绝不会有事。就算他身陷囹圄,她也会想法设法,拼尽全力去救他。
  监管员86嗤之以鼻:“你真是了解他。”
  宛纱拽住管理员86的手,用力攥紧:“说到这点,我倒不了解你了。哥哥,为什么不肯认我?”
  监管员86微愣,下意识握紧她,很快抽回手,抚摸自己爬满疤痕的脸,苦楚地笑:“我……我都变成这样……”
  监管员86就是宛毅,他委实不愿跟妹妹相认,不止是因为想继续留下来,毫不顾忌地报仇,还因为在极端恶劣的生死搏斗中,惨遭毁容。
  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自己看了晚上都做噩梦,更别提要他在从小呵护到大妹妹的面前,露出被毁的面容。
  宛纱直直凝视他,毫不在意地说:“在想什么,你是我哥啊。”
  宛毅触及她澄澈的目光,心思百转千回。
  你是我哥啊,多简单的话,刺破了长久压抑的魔障。
  原来她不在意,原来是他庸人自扰,仅此而已。
  宛毅咯咯笑了,笑自己太傻。
  宛纱想起要事,急切祈求:“哥,带我回学校。”
  宛毅别过头:“凭你救不了他,我可以带你偷偷上船,离开这座岛屿,没必要为他自投罗网。校董的心腹是本沙明,校董为了他的死,十年难得回岛上一趟,傅一珩杀了本沙明,校董绝不会饶过他。”
  “一珩曾救过我好多次,我的命早就是他的了。”宛纱仿佛在起誓,吐出每个字,带着沉沉的重量,“我不会丢下他,他在哪我就在哪。”
  宛毅喉咙生出痒痛,恼怒地掩嘴咳嗽:“真不该管你。”
  话音甫落,扭开车钥匙,重新上路,拐道开往另一方向。
  讲真,他实在嫉妒傅一珩。
  *
  校园东面,植满一片合欢树,六月恰是开花的时节。
  合欢,有男女交欢之意。而合欢树下,叁两结伴耸动着赤裸肉体,正应景了合欢的情调。
  宛纱别开了眼,越过交媾的男女,疾步走在漫长的人行道。
  以前在校期间,看多了这类场景,渐渐见惯司空,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可当血淋淋的真相,撕破在自己眼前,再重回校园,却是另一种感官。
  那一条条交媾的肉体,如同纠缠蠕动的蛆,扭曲变形。
  他们不过是所谓的上等人士,圈养在牢笼里的牛羊,随时要被推进屠宰场。
  用金钱堆成的美好幻觉,迟早要加倍剥削回去,拆得骨头渣滓都不剩。
  想起开学典礼,傅一珩曾经说过,世界上没有乌托邦,所得的赠予,都要付出某些代价。
  原来代价那么沉重。
  此时的她,谨慎地伪装自己,戴上口罩和平光眼镜,扮成一个重感冒的学生。由于不能刷卡坐公交车,只能徒步前行。
  为了避免嫌疑,宛毅跟她分头行动,应该早就到了东部的校办楼。
  走了半个小时,宛纱抵达校办大楼。据宛毅说,这里一般学生没权限进入。连学生会骨干,也只能在五楼以下活动,其余楼是管理会工作的地方,最高层是校董的办公室。
  傅一珩会被关在这里吗?
  一楼大厅还是可以自由进出,但普通学生只能通过前台,向学校领导提意见,或者汇报情况。
  宛纱来到前台,意外地听见暴躁的质问,嗓音很是耳熟。
  “我好朋友失踪一个星期了,学校领导就当没这个人吗?”
  前台小姐板着柔美的笑靥:“抱歉,已经上报学校领导了,他们会处理好,不必担心。”
  “前几天你也是这么讲的,每次都这么敷衍。你们一天不答复,我就天天过来。”
  宛纱定睛一看,讲话的女生,正是她最好的朋友梁琪。
  旁边陪她一起的男生,是柔道部的社长曲哲。八字没挨边的两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无论梁琪怎么据理力争,前台小姐还是官方的客套嘴脸,给的答复极其敷衍,气得梁琪甩头就走。
  宛纱生怕被认出,迅速转身,避开梁琪的视线。
  梁琪径直走来,从宛纱身后掠过,憋着嗓子跺脚:“这群人怎么这样,大活人失踪了也不管。”
  曲哲疾步跟上,捉住她的小手,放进掌心里揉:“七七别急,先回去想办法。”
  宛纱目睹两人牵手离开,心情五味陈杂。
  原来失踪的数日,还有人在担心自己。
  一楼有门禁系统,除了学生干部,普通学生不得入内。宛纱守在角落,等候宛毅给出指示。
  这时,一个男生与她擦肩而过,不露痕迹地塞给她张卡。
  宛纱摊开一看,是张学生会干部的校园卡,卡面印着戴眼镜的少女。
  “五楼502室。”男生悄声说。
  这无疑是宛毅的意思,他莫非找了别人来帮忙?
  宛纱刷卡上楼,推开502室大门,果真发现除了宛毅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站在前面一对俊男美女,竟然是学生会正副会长,赵泱和夏天云。
  还记得,夏天云对傅一珩很有好感,赵泱为此大嚼干醋。
  两人齐齐看着宛纱,展颜微笑。
  宛纱略感诧异,目光转向旁边的宛毅,想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纱纱,你总算来了……”墙面靠坐的佝偻身影,僵硬地朝宛纱招手。
  宛纱一眼认出是谁,激动的小跑过去:“郭老师你没事,太好了。”
  郭老师看向宛毅,笑着说:“多亏他救了我。”
  赵会长大步跨到宛纱面前,热切地问:“你见过中央森林的竞技场,对吗?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经历了什么。”
  宛纱尚未搞清现状,但还是毫无保留告诉他们,短短数天的可怖经历。
  夏天云秀眉紧锁,一双美目流转向赵泱:“阿泱,果然想的跟你一样。”
  赵会长攥紧拳头,狠狠砸击桌板:“这两年在学生会做事,很早就察觉这座岛不对劲,这群畜生没把我们当人看。”
  夏天云柔声说:“我跟会长暗地里组织了秘密社团,一直在调查真相,有时安排学妹学弟示威游行。”
  刚开学那几天,宛纱确实见到过,十多名学生拉着横幅游行,提出他们是学生还是性奴的质问,最后被监管员抓走。
  赵会长拍拍胸膛,目光炯亮:“我们一直在等着机会。而今天,就是最好时机。”
  “等等!”宛毅拔高嗓门,一手拽起赵会长的领口,“我答应给你们情报,但是别把我妹妹扯进来。”
  赵会长被勒住脖子,呼吸一紧,连忙跟宛毅解释:“放心,我们不会怎么样,只是想要宛纱和郭老师当个证人。”
  宛纱有些明白了,哥哥之所以跟他们合作,是想利用学生会的力量,为她找到傅一珩。
  谁知道,赵会长打算得寸进尺。
  “抱歉,我们有正事要做。”夏天云走到屏风前,甩手揭开,光线霎时敞了进来。
  此时宛纱才看清,这间房是学校广播站。
  “唔唔唔唔……”有人在用鼻息发出声响,像在求饶。
  宛纱闻声看去,大吃一惊。
  广播录音室里,教导主任竟然被绑在椅子上,嘴巴封着胶布,脸胀成猪肝色,瞪大眼睛,惊恐地看向他们。
  *
  逼仄的审讯室,有面是单向透视玻璃,只有室外的人能看见室内。
  天花板的灯,投射出银白的光,忽暗忽亮,审讯椅坐着一道脊梁笔挺的人影,身处在光与暗的强烈冲突。
  玻璃墙外,传来粗矿的质问:“傅一珩,现在校董亲自审问,你必须一五一十回答。”
  傅一珩闻言,下颌微抬,隐在暗影的唇角,勾出鄙薄的冷笑。
  “说吧,想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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