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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权衡利弊

  拿下?
  不询问没定罪仅仅是个物证,便要将她拿下?
  南瑾瑜眯了下眼,抬手便掀翻了当先冲上来的两个婆子,哀嚎遍地。
  “都是不长眼的东西!摔死了活该!”
  绿梢怒道,若不是小姐这些日子学了点儿功夫,早就被这些吃人的东西害死八百回了!
  “放肆!”
  宁嬷嬷又气又惊,以为南瑾瑜做贼心虚便不敢反抗,不想她竟然这般凶悍,不仅还手还将她的人直接打了。
  “你算什么东西?放肆也是你一个奴才敢说的?”
  青衣冷清的声音传过来,吓得众人一凛。
  毕竟是个进府便打了刘嬷嬷的丫头,虽说来历不明但是这些日子众人也听到些传言,据说这丫头是秦王府上的侍卫出身,厉害着呢!
  “不是东西呗。”
  南瑾瑜弯了下唇角,眸光扫过犹豫着想往上冲的丫鬟婆子,“夫人请我自去便是,但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手,打死不论。”
  “是!”
  青衣和绿梢齐声应道,明明只有两个人,却吓得来人连连后退。
  “你!”
  宁嬷嬷气得脸色发白,却也没那个胆子上前,只能人怒道:“大小姐既然知道夫人有请,那便走一趟吧,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走吧。”
  南瑾瑜打了个哈欠,当先走了出去。
  打从一开始南锦宁就没安好心,原以为有了百花宴的教训她能安生些,不想竟然变本加厉……
  这头南瑾瑜前脚刚走,清风苑的门便结结实实的关上了,青衣大咧咧的从正门出去,循着大路往东边去了。
  天边亮起一丝晨光,微亮的天依然模糊不清,一个人影迅速从树丛中钻出来,猫着腰爬上了清风苑旁边的歪脖子树。
  因为南瑾瑜喜清净,因此值守的丫鬟婆子皆是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清闲得如同府里的主子般,这会儿天色未亮,院中是无人的。
  撕拉!
  树梢上的锋利枝丫刮破了裙摆,红菱暗骂了一声“晦气”,去没想着回头去,跳进了围墙下面的干草堆。
  噗!
  泥泞粘稠的东西糊了一身,红菱惊得跳到地上,看了眼身上的湿乎乎的衣裳,也没察觉哪儿不对劲,拉着脸骂了起来。
  “哪个杀千刀的将米汤倒在草堆里了?也不怕生火点不着么?”
  屋顶上,青衣闲适的躺着,闻言翻了个白眼,那不是米汤。
  姑娘说了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但是姑娘没说对付恶心的东西不能用点恶心的手段呀!
  湿了裙摆的红菱好不容易到了偏房门口,瞧了眼上锁的房门,随手在门边捡了块石头便开始砸锁。
  “咔嚓”声响过后,偏房的大门终于开了,红菱显得兴奋无比,将破锁一扔走进屋去,紧接着却一脚踏空,脚踝猛地一紧之后整个人便被拽倒在地,迅速的在滑腻的地面上滚了一圈之后,便被倒吊在了房梁上。
  “啊!什么人搞鬼?”
  浑身的血液都涌向头顶,红菱怒骂的声音却没有得到回应,清风苑里安静的如同半夜。
  “捉了条小泥鳅,这大鱼还在泥里呢!”
  青衣端着下巴,想到南锦宁那张小人的脸,微微勾了下唇角。
  红菱这丫头瞧着便是没什么脑子的,南锦宁则是自以为她聪慧过人,便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设计姑娘,若是不给她些教训瞧瞧,她日后只会越来越嚣张。
  红菱倒挂在房梁上骂了一会儿,越骂心里越害怕,在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渐渐安静了下来。
  天色微微发亮,晨起的小家伙们闻见了吃食的味道,纷纷从缝隙钻出来,成群结队的涌向食物的源头。
  蚂蚁和虫子都喜欢甜食,正值夏日,一开始只是几只,不经意的从房梁上落下,倒挂着的人也没有察觉,只是努力的朝旁边晃悠,除了越发头晕之外根本只是徒劳。
  “好好待着吧。”
  青衣叼了根口尾巴草在嘴里,转身消失了。
  含香园。
  南瑾瑜跟着宁嬷嬷来时,屋子里已经人满为患。
  老夫人与南国公在上首坐着,朱氏靠在榻边痛哭,四姨娘与立在一旁,神色透着担忧,二姨娘则是站在门边,翘首以待看着什么。
  “瑾瑜见过祖母、父亲、国公夫人!”
  南瑾瑜端正的行了礼,面对这种阵仗面无表情。
  “跪下!”
  南国公见她漠不关心的傲气样子,猛地拍了下桌子,吓得众人一惊。
  她回府之前,这国公府里一切如常,从未出过中毒这等事情!
  “为何?”
  南瑾瑜心底冷笑,不明所以的挑了下眉。
  不问青红皂白便定了她的罪,迫不及待将屎盆子往她头上扣,这便是她的好父亲?
  也是,若非有这样的父亲,正主又怎么会生下来便被抛弃最终含恨而死呢?
  “反了你了!还敢问为何?你当这国公府中没有王法了?”
  朱氏怒视着南瑾瑜,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国公府的王法便是靠一张嘴污人清白陷害亲人么?”
  南瑾瑜反唇相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小姐这话是在怀疑老朽的医术?三小姐中毒的迹象这般明显,有毒的物证也是你送来的这些物事,你还想否认?”
  府医气得脸红脖子粗,毕竟南瑾瑜与他无冤无仇,他只不过秉公办事实话实说而已。
  “三妹妹中毒了?”
  南瑾瑜扫了一眼躺在榻上气息微弱的南锦瑟,面露惊讶道。
  “正是!脉象微弱昏迷不醒,再加之找到了物证,不是中毒又是什么?”
  府医笃定道,瞧南瑾瑜的神色带着几分鄙夷。
  虽说她们同样是嫡女,但是南瑾瑜这个没人疼的孤女算得了什么?
  “所谓的物证是桌上这些么?”
  南瑾瑜睨了一眼梨花木八仙桌上摆着的东西,这是她先前每个院子送过的试用品,毕竟下人都得了的东西,没道理主子不给一些。
  “自然!大小姐这是想装傻么?我劝你……”
  “没你的事儿了!”
  南瑾瑜打断府医的话,视线转向始终沉默的老夫人,“孙女想借祖母身边的嬷嬷一用。”
  老夫人这才微微颔首,面无表情道,“嗯。”
  这丫头她打心眼儿里膈应,太过聪慧反而不好掌控,不过若是没了她,朱氏定会变本加厉在这国公府中兴风作浪,届时可就没有第二个南瑾瑜来治她了。
  “有劳嬷嬷将这些东西打开,递到我面前,让我仔细闻一闻。”
  南瑾瑜简明扼要,不打算多余他们浪费口舌,毕竟蠢货都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没有证据她说什么都没用。
  “不必!老朽来便是!”
  府医怕她闹什么幺蛾子,连忙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打开,依次递到南瑾瑜面前。
  南瑾瑜不慌不忙一一闻过,心下确定了几件事,面色微微缓和了几分,“有劳。”
  “哼!”
  府医将东西放回去,吹胡子瞪眼道:“瞧着大小姐这模样像是有几分懂药理?那这下毒之事是否也有胆子认了?”
  “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没做过的事情,我死也不会认!”
  南瑾瑜弯了下唇角,再次看了一眼呼吸匀长的南锦瑟,丝毫不惧怕对方的威胁。
  她方才还在想,府医为何这般厉害三两下便找出了有毒之物,原来蛇鼠一窝啊!
  “少在这儿废话!大小姐谋害三小姐,来人呐,将南瑾瑜拿下!”
  二姨娘雷厉风行的架势看起来颇有些跋扈,不过此刻却正好应了朱氏的心意。
  “妾身求国公爷替锦瑟做主!重罚这个忘恩负义手足相残的恶毒东西!”
  毕竟恶人朱氏做得多了,日子久了便落得个妒妇的下场,想要挽回国公爷的心,她总得表现出软弱温柔的一面,国公爷才能想起自己的好!
  “来人!”
  “父亲!万万不可!”
  南国公正准备下令,便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南瑾宸与南锦汐匆忙赶来,神色十万火急。
  “瑾宸!躺在榻上的也是你三妹妹!你怎么便能这般偏心呢?”
  朱氏痛心疾首道,摆出一副她们母女可怜被人欺负的模样。
  “夫人多虑了,瑾宸不过秉公办事,正因为关乎三妹妹的安危,更应当人证物证并举,如此草草给瑾瑜定罪,不过正好遂了凶手的意,一石二鸟罢了!”
  南瑾宸不紧不慢道,神色却异常坚定。
  “大少爷说的对,大小姐这些物事国公府中每个院子都送了,不仅如此连许多丫鬟嬷嬷也都得了赏赐,若是东西有问题,再蠢的人也不会用这个法子将自己陷于不义。”
  四姨娘颔首,说话的声音弱弱的,但是却始终向着南瑾瑜。
  “简直一派胡言!人赃并获的事儿怎么到了你们母子口中便成了诬陷?当我是瞎的吗?”
  朱氏根本听不进劝,毕竟除了南瑾瑜之外,她实在想不出在这国公府里还有谁能对锦瑟下得了这个毒手!
  “朱氏,稍安勿躁。”
  南老夫人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
  毕竟瞧着南瑾瑜的样子便不像是做贼心虚的模样,若真是她做的,以她的能耐轻而易举便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何必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呢?
  “老夫人这般明目张胆的偏袒她,莫不是觉得我母女好欺?”
  朱氏立刻恼了,她与老夫人向来是针尖对麦芒的,这板上钉钉儿的事儿竟然也要顾左右而言它?
  “哼!锦瑟也是南家的嫡亲孙女,当年你都是老身执意要迎进门来的,此话未免太过打脸?”
  南老夫人丝毫不给她面子,沉着脸讥讽道。
  她以为这个出身低又乖巧的庶女终能成为自己手中的棋子,掣肘白氏掌控国公府,可她终究是想错了,低估了朱氏的勃勃野心!
  “你……”
  “夫人若一口咬定大小姐是下毒之人,那便让国公爷来审问,以示公平。”
  四姨娘提议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听起来依旧病恹恹的。
  “四姨娘这话未免也太诛心了!三小姐中毒昏迷,中的毒便在这大小姐送来的物事里,你们硬要拦着惩治凶手还说什么证据,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二姨娘立刻呛声,半点儿也没把四姨娘放在眼里。
  不过是个仗着子嗣得宠的,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手画脚?
  “若是三妹妹没有中毒呢?”
  南瑾瑜觉得厌了,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准备将事情摊开了说。
  “怎么可能!三小姐中毒的模样众人看的真真切切,老奴当先冲进来而后才去的牡丹苑……”
  刘嬷嬷总算得了机会,便试图一次将南瑾瑜咬死。
  “刘嬷嬷发现三妹妹时,三妹妹是何症状?”
  南瑾瑜追问道,仿佛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知情。
  看样子她的敌人还真多,可惜这智商就真的不在线了。
  “三小姐满面血污七窍流血躺在地板上,老奴吓得魂儿都飞了,连忙将三小姐抱到榻上,然后去寻了夫人。”
  刘嬷嬷说得绘声绘色,还特别抢到了七窍流血几个字,听得众人信了八分。
  “那敢问府医,三妹妹中的是何毒?”
  南瑾瑜再次看向府医,一副傻乎乎任人抹黑的样子。
  “自然是与这些胭脂水粉脱不了干系!中毒者昏迷不醒七窍流血,是剧毒!”
  府医见她质疑自己的能力,底气十足道。
  “也就是说,三妹妹不一定能醒过来了么?”
  南瑾瑜追问道,忽然间变得愁容满面。
  “老朽已经给三小姐开了方子,准备灌肠催吐试试,能减轻毒性的话,三小姐或许还有醒过来的机会,否则只怕是要长期昏迷不醒了!”
  府医说得绘声绘色慷慨激昂,没有半点儿担忧的模样。
  “倘若三妹妹醒了呢?是否说明……”
  “绝不可能!你这是在侮辱老朽的医术,这毒药中含了十几种相冲相犯的药物,醒过来?痴人说梦!”
  不等南瑾瑜问完,府医便将话说死了,反而省了她后续的询问。
  “瑾瑜你究竟想问什么?”
  南国公也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但态度依旧十分强硬。
  “回国公爷,瑾瑜想说的是,既然毒药下在了胭脂水粉中,又是剧毒,用了立刻昏迷不醒需靠灌肠才可能保住一条小命,那么这个院送了快七日了,为何偏偏今日才毒发?谁将毒下在了三妹妹的胭脂里?或者说是谁撒了谎呢?”
  南瑾瑜瞥了朱氏一眼,瞧着她那眼圈通红的模样,倒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人味,可惜……
  “说下去。”
  南国公蹙眉,看南瑾瑜的眼神透着十足的疑惑。
  几年前他曾路过清水县见过一回,她生得胆怯木讷又寡言少语,听朱家人说她足不出户只爱读书,便打消了将人接回来的念想,不曾想短短几年她竟大大不同了……
  “谁撒谎了?老奴忠心耿耿伺候三小姐这么些年……”
  “你闭嘴!”
  刘嬷嬷跪在地上准备哭天抢地,忽然被朱氏呵斥了,下一秒便止住了哭声。
  南瑾瑜压根儿没看她们,继续解释其中漏洞。
  “其二,就算三妹妹当真因为这些胭脂水粉中毒导致了昏迷不醒七窍流血,那么下毒之人哪里得来的毒药?几十种配比向来不可能是自个儿种出来的吧?追寻药源便能查清背后谁人搞鬼,才能真正叫清者自清。”
  “如此,说得似乎有道理,但是你却无法证明不是你做的!”
  朱氏怨毒的看着南瑾瑜,毕竟琯琯的把柄还留在她手上,若是能趁机除了她,也算是件好事!
  “国公夫人自是不信我的话,不过三小姐的话你总该信的吧?”
  南瑾瑜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道。
  人心果然最可怕,若非亲眼所见她是不愿意相信能拿亲生女儿做筹码的人是何心态……
  “锦瑟她生死未卜,你这简直就是在狡辩!”
  朱氏不管不顾,一心只想除掉南瑾瑜,既然折了锦瑟,总要捞点好处不是?
  “哎……”
  南瑾瑜叹了口气,看样是不打算在说话了,在众人看了便是她默认了朱氏所说的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无辜。
  “妾身求国公爷做主!家法处置南瑾瑜这个歹毒的丫头!”
  朱氏转身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神色决绝道。
  南国公面色阴沉,盯着南瑾瑜看了好一会儿,动了动嘴,“既如此,瑾瑜你可还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
  南瑾瑜勾了下唇角,嘲讽的表情刺痛了南国公的眼。
  那双和她娘一模一样的眼睛,仿佛在说我果然看错了你,你果然不值得……
  “父亲!”
  南瑾宸惊了,没想到事已至此竟还会是这样的结果,心底又惊又怒隐隐作痛起来。
  从失望到绝望,往往只在一瞬间。
  四姨娘说的没错,国公爷是个不讲人情只看利益的人,瑾瑜对他而言没有朱氏有价值,因此她便能舍了瑾瑜么?
  “事已至此,南瑾瑜给锦瑟下毒,家法处置以儆效尤。”
  南国公见老夫人根本没打算护着她,心底松了口气。
  朱氏在主家之事让步,又将白氏的嫁妆还回去,一步步皆在隐忍,如今琯琯入宫,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他自然不能再令她失望……
  至于瑾瑜,那般倔强的性子,打磨打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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