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

  柳慕江看到陆雱抱着孔瑶的那一刻，没冲上去左右开弓给他两个耳刮子，不是因为爱面子，而是因为害怕。
  如果不去拆穿，她也许还会等到陆雱的合理解释，一旦拆穿，她要面对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自己即将失去陆雱。
  柳慕江没出息，她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爱情这码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朋友遇见渣男/渣女，爱得失魂落魄，你在一旁看着，总想说点什么。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就那么一个傻逼，也值得你死去活来的。”
  这时候的你看你朋友，就和你看电视剧里反面角色似的，情节发展清晰明了，奈何主角就是不明白。
  作为旁观者，站上帝视角很容易。可惜爱情，比被下降头还可怕，不被蛊虫嗜完最后一滴血，脑子就清空不了。
  柳慕江现在就处于这样一个阶段。
  她的叁魂五魄都被蛊虫吸走了，只剩一具空壳，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行走。
  *
  容榕给乔伊然回完消息，静静地坐在副驾驶。屈非专心开车，容榕聚神地看着路过的街边上的行人。
  “哦？”
  容榕看到了前方柳慕江的背影，发出了声音。
  “怎么了？”屈非放慢了车速，问容榕。
  车子从柳慕江身边划过，容榕再次确认了一下，是柳慕江没错。
  “看到了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容榕思来想去，用了一个模糊的“朋友”来定义柳慕江，她总不能告诉屈非，那是她的情敌。
  屈非从后视镜扫了一眼，紧接着一脚踩下刹车。
  容榕没有防备，身体因为惯性往前俯冲了一下，被安全带拉住。
  “哥哥，怎么了？”她问屈非。
  后面的车不停地按喇叭，屈非放开刹车，把车停到路边。
  “你怎么会认识柳慕江？”
  “嗯？”容榕愣了一下，随即老实回答，“她是我男朋友的哥哥的女朋友。”
  屈非的眉头皱了起来，容榕的男朋友是陆雱的弟弟？
  “哥哥，你认识柳慕江？”容榕问屈非。
  “嗯，你待在车里，我下去一会。”
  容榕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
  柳慕江今天穿了件薄薄的黑色羽绒服，还戴了一条棕色的大围巾。她把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让毛绒布料吸收流出来的眼泪。
  “砰”，柳慕江不知第几次撞上别人。
  她头也不抬，张嘴说了声“对不起”，绕开对方打算继续往前走。
  对方没有应答，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阻止了她。
  “你哭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柳慕江微微地抬头，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屈非。
  柳慕江没说话，她现在没心情和任何人说话，她挣开屈非的手，打算继续走。
  她又一次被拦住。她再挣开，又再次被拦住。
  “你有病么？”几次下来，柳慕江失去了耐心，双手使劲推开屈非。
  “你到底怎么了？”屈非没被她那点小力气撼动，擒住她的两个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别管我！不要你管！你算什么，你管我？你凭什么？”
  柳慕江把今晚积累了一晚的怒火都发泄到屈非身上，她知道不应该这样做，可是情绪上来了，她控制不住。
  屈非和柳慕江的争吵，引起了路人的注视，大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俩，但却没有人上前询问，人们都把这当成司空见惯的小情侣吵架。
  “凭我喜欢你，凭我关心你。”
  屈非感觉到他手里握着的手腕冰凉，她的脸也被冻红了。
  “喜欢我？”柳慕江像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胸脯大幅度上下起伏。
  “你早干嘛去了？我喜欢你喜欢了那么多年，你早干嘛去了？你知道我鼓足了多少勇气才站到你家门口么？你知道我看见你抱着别人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么？就像有人一刀一刀地挖开我的心！”
  柳慕江的眼泪和鼻涕一齐流下。为什么？为什么同样的事又再次发生。
  十年前，她第一次鼓起勇气，想站到他面前，为自己的心努力一次。她看到了他抱着容榕的场面。十年后，她再一次鼓起勇气，把手递给了陆雱，而她得到了什么？
  柳慕江以为十年足够把自己锻炼的无坚不摧，可她错的太彻底。十年前的她还有所保留，可今天的她已经毫无退步了。
  “你找过我？”屈非问，“什么时候？”
  柳慕江不想回答，她使劲想甩开屈非的手，甩到自己的手腕开始发疼，她放弃了，任由屈非握住她的手腕。
  “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么？”
  “有。”
  “高考完的那一天，我去了你家门口，想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你好久了。”
  “为什么没说出口？”
  “因为…”
  “因为你碰见我抱着一个女孩是么？她扎着马尾，穿着短裙T恤？”
  屈非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温柔起来，柳慕江保持沉默，拒绝再去回想那曾经的场景。
  屈非叹了口气，在空中形成了白色的雾。
  他拽住柳慕江的手腕，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按住她挣扎的动作。
  “柳慕江，我抱着的那个人，是我妹妹。”屈非在她耳边说道。
  “还有，我忘记告诉你了，我也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被屈非抱在怀里的这一刻，柳慕江哭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