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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丈母娘

  这个问题还挺重要,易晚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之前把这茬忘了。
  原本计划里只有盛之旭,那好办。但现在加进来一个林青杭,要同时考虑两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情况一下子就变得复杂起来。
  “你的小舅现在掌握了多少信息我们都不知道。”林青杭见她犹豫,沉声说:“我绝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盛之旭虽然十分抗拒附和林青杭,但这一点他也同意:“我可以看门!让我留下来嘛!”
  若要让易晚判断,的确她也倾向于不要独处,有人陪着感觉会好很多。但……
  “呃,家里有一张我跟妈妈睡的双人床,另一张是单人床,”她道出为难原因,“只能睡一个人。”
  那么,谁要住在我家里呢?
  那一刻,两个男孩子的眼神突然就犀利了起来。
  “本地人最好还是回家住吧。”林青杭冷淡出声,侧眸睨着盛之旭。
  “呵。”盛之旭讪笑,“然后留你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保护她?”
  扎心了老铁,林青杭反感地皱起眉,往盛之旭身上看了看。好像……是比他要壮点,不过是多二两腱子肉罢了,他自信自己的脑子比肌肉值钱。
  “又不是要跟那人拼个你死我活,”林青杭分析过王思东,认为他那种欺软怕硬的怂货,更有可能会放阴招。“他若放个诱饵引你出去,你能分辨出来?”
  盛之旭跳起来:“你看不起谁呐!!!”
  易晚:……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需要在家门口吵这些,她似乎已经听见楼上阿姨开门听八卦的声音了。
  她现在非常后悔答应两个人一起陪她回家。
  林青杭没有接话,打量了一下易晚的家门,提议道:“一道门还是太单薄了,这段时间正好,咱们添一道新的防盗门在外面。至于今晚,不如先住酒店……”
  “要住你住!”盛之旭把胸一挺,“我跟晚晚在这里就好。”
  易晚则觉得,林青杭大老远的过来,她实在不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住酒店。但若让盛小狗自己回家,她同样觉得不安乐,看他这剑拔弩张的样子,估计也是不肯的。
  这要怎么选啦!
  家里的沙发太旧,关键是也装不下这两个大长腿,睡沙发是不行了;这栋楼又旧得掉渣,地板陈旧湿气重,打地铺又太委屈人……
  怎样才能达到目的又让他们都开心,易晚此刻是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那边还在吵,甚至开始逐渐离题,从谁能更好地保护她变成谁先认识她,谁帮她学习,谁让她开心,谁在床上……
  什么东西!?
  易晚惊怒交加,难得提高一次声音发脾气:“别说了!”
  两人立刻就闭了嘴,盛之旭过来拉她的手,被她一把拍开:
  “都给我去住酒店!不去就请回吧!”
  他们此时竟能异口同声:“那你呢?”
  易晚的脸因为恼羞成怒而泛出淡淡的红,漂亮的眼睛瞪起来倒比平时更生动,像是画卷里的仙女活了过来一样。
  “我也一起,行了吧?”
  仙女说什么都是对的。
  几人走在路上,迷诡一般的安静。来到上次那家快捷酒店,盛之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又对林青杭耀武扬威:“这里我跟她来过哟!”
  林青杭鼻子里哼一声:“哦,是吗,她来过我宿舍。”然后补上一个“哟。”
  正在订房间的易晚:是没被骂够吗?
  盛之旭立刻矢口否认:“诶,我是说我上次跟你来过这里买东西!我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哦……”说完朝林青杭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林青杭依旧阴阳怪气:“我也是说你来过我宿舍借参考书,我也没说别的什么哦?”
  你们是存心想气死我。
  易晚回过头,对上前台小妹震惊中夹杂了崇拜的复杂眼神,扶着台面虚弱道:“不要问。”
  前台小妹脑补完一百场戏,点点头,拍出房卡,十分配合。
  这回没有必要装模作样,易晚要了一个特大床房,在床前比划了一下,叁个人并排躺还是可以的。幸好酒店有这个房型,不然就只能横过来睡了
  她回过身,叉着腰跟站在房间两头的男生约法叁章:“第一,不能再吵架。”
  这两个人倔起来一样一样的,谁也不应声。易晚揪着这个的领子,提着那个的耳朵,气鼓鼓地作势要把他们丢出去,男生们才万分不愿地答应了。
  “第二,”易晚放下手,觉得自己像个操心的老母亲,“不能再口无遮拦,特别是在我妈面前,听见没!”
  小狗说话冲动些,她是可以理解的,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能见到林青杭为了打嘴仗这么失态,她说完不由得多看了学霸两眼。
  林青杭垂眼盯着地面,感受到易晚的视线,不自然地转开了头,只给她半张冷涩的面影。那边盛之旭眼巴巴地凑上来讨好她,应着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别不高兴,林青杭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易晚暗中叹了口气。
  “我不多嘴了,晚晚,还有什么啊?”
  听见这个,易晚的两颊蹊跷地浮上赧意,含混着说不出像样句子,最后被追问烦了,轻轻推了盛之旭一把。“到时候再告诉你们。”
  什么啊?这么耍赖的吗?
  这些事做完,走出酒店时日光已经变了方向。易晚朝医院走去,身后依然跟着两个人。
  “不该提的别提啊,我刚才说过了。”进病区前,易晚再次叮嘱,“我之前跟我妈打过电话,她知道你们要来,还怪我麻烦人。”
  盛之旭听话地点头,林青杭看了一眼易晚,玻璃眼珠坚硬冰冷。
  易晚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眼下这场景确实有点不合适,只能去拉拉他的袖子:“要见丈母娘了,打起精神,嗯?”
  两个男孩子一个瞬间被哄好,一个瞬间被引爆。
  “啊啊啊啊啊才不是他的丈母娘!!!”盛之旭抱着脑袋开始跺脚,这噪音林青杭却觉得如听仙乐耳暂明,握了易晚的手,眼中坚冰融化出一层光流:“嗯。”
  但这下易晚又不得不去哄无能狂怒的小狗:“你急什么?我妈上次多喜欢你你忘啦?”
  好不容易让他们都情绪稳定下来,易晚只觉得端水这件事自己真的不行,没把碗摔了已经阿弥陀佛了。
  妈妈估计是因为要出院了,精神抖擞起来,跟之前比越来越好了。
  盛之旭一见面就甜甜叫着阿姨凑上去,妈妈乐呵呵地拉着他的手正准备讲话,突然后头又冒出个清秀少年,礼礼貌貌干干净净,声音格外动听:“阿姨您好。”
  易晚有些忐忑地看向妈妈。
  “哟!这,这是谁?”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妈妈笑得更开心了,伸出另一只手把林青杭召到身边,一手拉着一个,喜滋滋地来回打量。
  这场景震惊易晚一整年,差点想说妈你矜持一点。
  林青杭介绍自己是易晚的同学,说完从包里取出个缎面万字纹的锦盒双手呈上:“这次叨扰您了,之前听易晚说您喜欢写小楷,也不知道您喜欢油烟墨还是松烟墨,我便都带了一块。一点小物,不成敬意,祝阿姨身体健康。”
  易晚瞄了一眼,玉禾堂。
  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连串地说你一个学生破费什么,忽又歪头问他:“那你,你是喜欢油烟,还是松烟啊?”
  “写字我喜欢油烟。”他的回答令易晚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会喜欢色冷深沉的松烟墨。林青杭笑笑,“光亮清透,精神爽朗。”
  这种话题,盛之旭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脸憋得像个包子。
  “对对,我也是……”没说两句妈妈又开始咳,盛之旭连忙上去给她拍背,“阿姨您别说这么多话了,来我给您剥个橘子,您快靠着……”
  他们一左一右地殷勤服侍,这场面太过和谐,易晚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很多余。
  那我走?
  喂了妈妈吃过晚饭,易晚让她明天安心等查房,什么也不用管,他们一早就过来办手续收东西。妈妈一边又去看两个男生,一边乐呵呵道:“这么好呀?”
  易晚:……?
  她开始怀疑自己某些花心病是遗传了。
  离开之前,她走在最后,迟疑地回头看了妈妈一眼。
  妈妈此刻竟半分笑意也无了,脸上驰累的皮肉仿佛释然一样垂下来,干涩的眼睛里仿佛有一千句没说出来的话。见女儿看她,也懒得伪装,阖上眼睛,半晌轻轻摆手,摇了摇头。
  没有人说话,但易晚似乎也明白。
  她回身追上开始等她的两个少年,用最快的速度将热泪逼回身体深处。
  回到酒店之后,易晚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旁边两个干瞪眼的人。
  “洗洗睡了吧,看什么呢?”
  盛之旭撇撇嘴先开口:“不知道谁先去。”
  林青杭看看天补充道:“答应了不吵架。”
  好半天易晚才反应过来:谁先去洗澡也要争一争?我国的青少年如果都有你们这种拼劲,社会主义现代化早就建设完毕了好吗!
  看在没吵起来的份上,易晚没有不高兴,指着淋浴室说:“阿旭先去洗,青杭等一下。”
  他们此时竟能异口同声:“那你呢?”
  易晚美女无语:“……我有话跟青杭说。”
  一个眼神把还在外面磨蹭想偷听的小狗赶去洗澡,易晚走到林青杭面前,还没说话,他就先出声: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易晚接得很快:“我知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她很快抿嘴自嘲了一下这无意义的接龙,继续说:
  “那你知不知道,你又着急了?”
  他向来自诩理性,对自己的情绪变化也有清晰的感知,所以答案应该是“知道”。
  他知道的。
  但他不想承认。
  易晚不希望在盛之旭面前说这个话题让他尴尬,来不及给他时间,只能加快速度:
  “太过糊涂混沌固然失态,但太过理智也会变得死板,徒增烦恼。”
  “稍微放松一点对自己的要求,不会影响大局,还能更开心一点。”
  “无论如何,我答应你的事情从来不会变。”
  “洗澡的时候再自己想一下,好不好嗯?”
  月明千里,夏夜的星清晰得如同一个成真的梦境。
  一张大床,两个少年分占左右,易晚仰卧在中间,手乖乖地交迭放在腹部,一个标准的公主睡姿。
  这也是最好的安排了,难道要让他们两个睡在一起么,那还不把天都拆了。
  右边翻来翻去辗转反侧的自然是盛之旭,但左边时不时传来的紊乱呼吸又让人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林青杭。
  空调开得很足,呼呼的冷气却似乎并没有起到应有的降温作用。热量从被子下,皮肤下,各种遮掩下逃逸散出,再乘以叁。
  叁个人叁双眼睛,叁个人一种躁动。
  说不清谁先摸上来,左边,右边,或者是她自己先动的手。
  男生们的速度总是很快的,一左一右接近,拉上她的手臂,企图往自己的方向扯。但易晚的后手此时才杀到:
  “第叁……”
  别说盛小狗了,连林青杭都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第一,不能再吵架。
  第二,不能再口无遮拦。
  “第叁,如果要做,叁个人一起。”
  【晚晚真的变了很多,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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