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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躲避

  正式进入十二月之后,地球公转的轮回将天色蹉跎,至此似乎再也没有了阳光,等待在窗前也只能看到漆黑的云雾变成黯淡的灰,低矮地铺压在城市的头顶。
  每日都在步入尘埃。
  明天就是去高中同学聚会的日子,易晚特意确认过蜜蜜的排班表,也是巧,那天的确不用值班。
  听说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太差,那同理,爱笑的阳光男孩运气也不会太差。
  盛之旭看着群聊信息满意地点点头。
  喜欢篮球的少年身上充满了意气风发,他身材紧实,穿衣显瘦,实则该有的肌肉都有,整个人挺拔俊朗,此时高兴的他忍不住从椅子上跳起来做了个投篮的动作,风从耳畔拂过,刘海下的眼睛闪闪发亮。
  又可以见到她了……
  同宿舍舍友见到他的小动作不由得取笑他:“怎么?要见女神了?看你那穷开心的样!”
  盛之旭眯起眼睛嘿嘿笑,一口白牙整整齐齐,仔细看左边还有个虎牙的小尖尖。“你管我?我喜欢她好久了。”
  回忆里想起一些高中的事,盛之旭顿了顿,突然有点脸红,又乖乖地倒回自己的椅子上坐好,拿起手机无意识的摩挲着外壳。
  旁边的舍友继续泼冷水:“盛狗子,不是我说,那个女神不是外校的吗?你能追上?”
  “还有啊……”置身事外的舍友拥有盛之旭没有的冷静与怀疑。“你不是说她那么漂亮吗?她会没有男朋友?”
  盛之旭倒是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想起那天在G校,独自一人坐在看台上的少女。
  自打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再次意外重逢,她还是那么美艳,哪怕是独自一人面无表情在边上坐着也那么引人注目。
  后来她还悄悄睡着了,好可爱。
  自己终于不再像当年高中时那么害羞,临别前连个电话都没好意思要,这回不仅要到了电话,甚至后来还能主动约到一起吃宵夜。虽然只是一顿烧烤,但两人的距离着实拉近不少。
  她说起话来轻柔婉转,笑起来能把人心给掳走。等他旁敲侧击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只是无所谓般摇摇头。
  盛之旭如此这般自信地表示,这次一定,不会放她走了。
  这天是周六,校园里气氛欢乐懒散,没有了上早课时大批人流涌向教学楼的紧迫感。校道上的同学叁叁两两结伴同行,空气里只有北风的声音。
  易晚在衣柜前思索今日出行的装扮,难得的同学聚会,不能太过随意,以免失了礼数。
  但如果要精心打扮……
  易晚垂下头,她的手机在桌面静静地扣着。
  饶是她无暇顾及情情爱爱,因为自己特殊的打工,对男性的接触越来越多,让她不至于太过钝感。她还是能感受到盛之旭的意图,只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那她也就不想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有办法进入一段恋爱关系的,她没有办法履行恋人之间应当信守的承诺。
  今天是同学聚会,没有办法推辞太过,要去就会遇见盛之旭。易晚现在才有点后知后觉,这可能是少年的故意安排。没办法,只能见招拆招了,他若真的……那她也只能礼貌拒绝了。
  易晚叹口气,取出一条奶茶色的温柔长裙,她也没有太多衣服,平时买的都是百搭的基础款,上衣是件米色的毛衣,虽然洗得有点薄了,但还算能看;外搭是高中毕业前过年时买的驼色大衣,款式有点老气,胜在实惠;鞋子是她穿旧了的帆布鞋,应该也不算太邋遢。
  她对着门玻璃的反光看了看自己,不丑,也不张扬。就这样吧。
  简单化了淡妆,随手梳直头发,她摸过钥匙手机塞进包里出发了。
  她的衣服还是太薄了,路上差点没把她给冷死,直到进了地铁站才好些。
  呵呵,明明在蜜蜜的时候,不穿任何袜子再穿短到大腿根的裙子都可以在门口笑语盈盈。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温暖与力量,啊,那一定是金钱!
  在列车车厢里的易晚越想越觉得这个思路非常有道理,对着扶手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等她顺着聊天群里的提示找到了酒楼的包厢后,一把就被门口的盛之旭拉了进门。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立起来的运动风衣领子新挺,衬得他精神十足。
  易晚微笑着和以往不算太熟的同学打招呼,计划自己坐到一个角落去,全程当一个会笑而沉默的花瓶。就在她找准位子正想迈腿时,盛之旭轻轻往她肩膀上一搂,手臂稍稍用力把她往反方向赶。
  易晚只觉肩背一暖,在明白过来自己被他安排了之前,没骨气的觉得他的温度很舒服。
  最后易晚,当然的,坐在了盛之旭身边。她看着面前精美的碗碟,听着陌生的话题,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在了旁边的少年身上。
  盛之旭高中时是体委,性格又活泼开朗,此时也积极参与在说笑中。但他并没有忘记易晚,时不时就侧头看她,还给她夹菜吃。
  有八卦的同学似乎看出什么,本想起哄,但看到安静的易晚,虽然好看,但总觉得难以接近,跟以前一模一样,就觉得起哄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只好冲盛之旭挤挤眼睛,啧啧地暗示他:“哟体委,还不快上?”
  易晚装没听到,仿佛对茶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般头也不抬,只听盛之旭哈哈笑着,大大方方地举起杯子与那同学碰杯:“不要催人家,慢慢来。”
  易晚无声地叹了口气,看着一桌子吃得正欢的同学。
  等今天聚会结束了,可能她需要正式表明一下态度了。
  易晚还在脑子里构思怎么措辞不至于冷漠无情太过伤人,自己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桃桃。
  “喂喂?是小晨吗?”桃桃细软的声音比平时急促不少,还带点哭腔,易晚惊讶地一边往包厢外走一边回答:“是我,怎么了?”
  桃桃像是终于找到救星,此时“哇”的一声哭起来:“店里……水管爆了……大厅里都是水……我不知道怎么办……呜呜呜呜……”
  易晚扶额:“……老板呢?阿彪呢?店里没有别人了吗?”
  “老板好像在睡午觉……我不敢叫他呜呜呜……阿彪哥哥今天没有上班……外线的姐姐刚刚下班了,呜呜……换班的姐姐还没有来……”
  桃桃年纪小,才刚刚成年,平时不论人设还是真实情况都是小妹妹,除了招待客人和一些基本的打扫也没做过其他复杂的工作,此时事发突然着实要把她吓坏了:“小晨,预约的客人要来了……怎么办呀……”
  易晚看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也不知是不是天意,这间酒楼就跟蜜蜜隔着一个拐角,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当时她听说改了聚餐地点还觉得不妙,现在反而是便捷了。
  她沉声对桃桃说:“别哭,花了妆被客人看到不好。你别怕,我就在附近,马上就来。”
  她赶紧回到包厢里,正巧大家也准备离开了,正在商量接下来去哪里玩。易晚飞快地抓起自己的包,只来得及跟盛之旭抛下一句“我店里有急事”,就向周围的同学道着歉跑出门外。
  这次真是很失礼了,易晚来不及等电梯,寻找着楼梯时这样想着。
  但她更担心桃桃,更担心宋景年如果发现店里这么乱……会不会不高兴。
  反正……都是些不熟的同学……算了吧……易晚大步跨过最后两层台阶往外奔。
  突然手臂被人一把拉住,她惯性一下刹不住脚下一滑,差点扑到身后人的怀里。
  她抬眼,盛之旭目光灼灼像个发光体,让门外吹来的冷风都不那么刺骨了,同时也让易晚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无所遁形。
  他的手紧紧抓住她的,他的眼睛也紧紧盯住她的。
  “你去哪儿,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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