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可是刚回到家,就听大妮说她妈没在,被奶奶赶走了。
  他媳妇儿都快生了,要是真出点什么事,那他还要不要活了!
  赵婆子脸色一沉,双手叉腰:“咋?你一回来也不知道关心关心你老娘我,不知道拿挣来的钱孝敬我,就知道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那个只知道生赔钱货的媳妇,爱咋咋滴,你那么在意她干啥?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你把钱给我,到时候我再给你重新找个能生儿子的,没儿子咋成?”
  赵大刚听到这话,更是气得发抖。
  他在说他媳妇儿的事情,他妈却掉进钱眼里了,只想着钱。他抄起手边的一个马扎,咚的一下丢到地上,黑着脸吼道:“钱钱钱,你就知道钱!这钱是我挣来给晓春的,我一毛都不会给你!要是晓春和孩子出了啥事,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娘!”
  赵婆子气得眼冒星星,大骂道:“你个狗崽子,想当初我一个寡妇,拼死拼活把你们兄弟拉车大,现在娶了媳妇忘了娘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那个媳妇,手脚不干净,偷家里的鸡蛋吃,我把她赶出去又咋了?”
  这时,大妮跑过来,躲在她爸赵大刚身后,小声说道:“我妈没偷鸡蛋,鸡蛋是虎子哥偷的!”
  赵虎子是赵婆子的大孙子,也是她的心头肉,是赵大刚大哥的儿子。
  听了赵大妮的话,赵婆子骂道:“你少在那儿胡咧咧,就是你妈偷的,有个贼婆子妈,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赵大妮拉着她爸的衣角,说道:“爸,就是虎子哥偷的,我刚刚还看到他在偷吃鸡蛋……”
  赵大刚跟在赵大妮的后面,看到了正躲在柴火后面偷吃鸡蛋的赵虎子,脸色更加难看了,回头看着赵婆子,咬牙道:“妈,你看到了,偷吃鸡蛋的到底是谁!”
  赵婆子有些尴尬,但说道:“虎子是我孙子,吃个鸡蛋咋了?孙子不吃,难不成还给你这赔钱货吃?”
  赵大刚实在听不下去了,说实话,这些年他也没得到过他妈的什么帮衬。他大嫂生完虎子,他妈尽心尽力伺候月子,又帮忙带孩子,可是晓春呢?
  晓春生完孩子,他妈没帮过一天的忙,还动不动要来气她。
  “既然你这么不喜欢我们这一家子,那我们干脆分家!我也不要分什么东西,我们一家搬出去,不跟你们住一起了!我的老婆孩子我自己养,以后我们爱咋过咋过,不用你管了!”赵大刚咆哮着。
  霍温南和温粟粟送李晓春来的时候,恰好就听到这么一句。
  别看李晓春决定要回婆家,可是心里头还是打鼓的,就怕她男人还没回来,她婆婆继续虐待她。又怕她男人回来了,知道她又生出个丫头片子,也会不喜欢,可是听到这话,她觉得她什么都值了……
  门被推开,李晓春走了进来,叫了一声:“大刚,妮子……”
  赵大刚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晓春,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孩子,五大三粗的一个大男人,眼眶立马红了:“晓春!”
  大妮跟着扑过去:“妈!”
  一家子团聚了,赵大刚没有因为又添了个女儿而不高兴,还很开心的抱着孩子亲来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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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李晓春没事,霍温南和温粟粟这才离开了赵家,走了。
  走在黑河屯里,这儿是真的很落后很穷,一边走,温粟粟一边说着:“有些人真的挺愚昧的,重男轻女到忘了自己也是个女人。没有女人哪来的孩子?社会对女人的恶意实在是太大了……”
  说着,她顿了顿,看向一旁的霍温南,眉头一皱:“霍温南,你该不会也重男轻女吧?要是我将来生了个女儿,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我……”
  狠话还没有放出来,就见霍温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突然凑近她的耳畔,小声说道:“胡说,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论是男孩女孩我都不喜欢。所以……”
  他说话的时候,嘴边喷发出温热的气息,令温粟粟感到酥酥麻麻的,他的语气拖长:“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生孩子?什么时候嫁给我?”
  温粟粟往后退了一步,哼了一声说道:“那还早着呢!”
  另一边,几个在挑粪的知青们,正朝这边看着,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诶,你们看到了没有,听说兵团的人来咱们黑河屯了?就是那两个人吗?他们可长得真好看,军装也那么的好看!真令人羡慕!”
  “听说一个月工资就有好几十呢!唉,我们在这儿累死累活的干活,一年也就几十块,他们一个月工资就抵我们一年了……”
  他们都是家里、或者自己犯了什么错误,被下放到这里的知青,是来这里接受改造的,待遇自然不会好。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穿着灰扑扑,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衣服的女知青,手里拿着的粪桶突然倒翻了,里头的粪洒落一地。酸臭的味道铺面而来,旁边的几个知青脸色变得难看,无语的看着那个倒翻粪桶的知青。
  没好气地说道:“赵春梅,你这人是怎么回事啊?都来这儿两个多月了,干活还是这样,你说说你自从过来之后,都把粪桶倒翻多少次了?次次都要连累我们帮你一起打扫!反正这回你自己收拾吧,我们是不会管你的!”
  一个人说道:“你们忘了,赵春梅一起也是兵团的,该不会那两个人她认识吧?现在看到他们那么好,自己却这样,肯定是难受了。”
  “那是她活该!”
  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那些话如同刀子一样插入了赵春梅的内心。赵春梅的身边都是粪,臭气熏天,可是她好像都感觉不到了似的。
  来黑河屯三四个月,她整个人消瘦了许多,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饭却吃不饱,有时候大晚上还会被叫起来去接受再教育……
  至于她的好姐妹林静好……
  呵呵,赵春梅苦笑一声,当初林静好话说的漂亮,说是等她到了黑河屯,她还是会过来看她的,可是她到了黑河屯这么久,林静好压根就没来过一次……
  更别说她给林静好寄了几封信,而林静好一封都没有回过!
  倒是李兰英后来来看过她两次,每次都会给她带点东西。也是到了黑河屯之后,她才明白,原来是她做错了,她一直都错了,误认为林静好是好人,还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听林静好的那些话,替林静好出头,像个傻子一样。李兰英说得对,林静好只是把她当做手上的一把木仓而已!可笑她以前还因为林静好而对付温粟粟,跟李兰英吵架……
  要不是因为林静好,她又怎么会成现在这样。
  现在,温粟粟就在离她十来米远的距离,她看到他们,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后悔,后悔她之前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至于林静好,她会每天都诅咒林静好,诅咒她也不会落得好下场的!
  ☆、70
  “太好了粟粟,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去的!”杨思芳激动地说道。
  温粟粟正好给一个孩子配完药,见杨思芳比自己还要激动,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说道:“你怎么比我还激动?”
  “当然激动了, 这可是清华工农兵大学,清华诶!要是我能去这么好的学校, 我会比现在还要激动好不好!不过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你优秀, 所以你能去, 我也很高兴啦。粟粟,等你去了之后, 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哦。”杨思芳说道。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工农兵大学推荐大会,温粟粟以得票数最高, 得到了去清华大学上学的名额。
  可是说实话,温粟粟现在挺纠结的, 她一方面很珍惜这次的机会。虽然是是七十年代的清华大学,但也一直是她梦寐以求想要去的大学。但是, 她要是去了清华,那就得跟霍温南分别, 一别就是好几年。
  杨思芳看出了她的犹豫,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叹了口气:“粟粟, 其实这是好事,霍参谋长肯定会支持你去的,等你毕业之后,不是还会再回兵团吗?而且,谢知青不是也被推荐去清华吗?有他照顾你, 霍参谋长应该也会放心的。”
  杨思芳不知道谢志毅喜欢过温粟粟,只知道两人的关系还不错,所以才会这么说。
  温粟粟:“…………”
  另一边,霍温南办公室里,谢志毅看着霍温南,说道:“听说这次多亏了参谋长推荐,我才能去清华,谢谢你。”
  去工农兵大学虽然一共有四个名额,谢志毅也在其中,但是去清华只有两个名额,温粟粟占了一个,另一个原本还没有定下来,还是霍温南推荐的谢志毅,最后才定下来。
  霍温南说道:“不用道谢,我推荐你去,完全是因为你适合去,没有别的原因。”
  谢志毅点点头:“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感谢你,我知道粟粟要去清华的时候,还以为……”
  去清华一直都是他的梦想,但是他没想到,他的梦想竟然这么快就实现了,还是因为霍温南的推荐。
  霍温南看了谢志毅一眼,说道:“小伙子不要胡乱以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小气,而且,我对粟粟很放心。”
  ——于是很放心的某个人,在晚上吃完饭之后,将温粟粟抵在了床边上,亲吻着她软糯的嘴唇,从唇边一路亲到了圆润的耳垂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咬着牙说着:“去了学校之后,少跟谢志毅接触,我会不高兴,要记得……想我……”
  温粟粟回应他的吻,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霍温南感觉自己身体当中烧了一把火,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他们现在还没有结婚,他是尊重粟粟的,在结婚之前,他都不会发展到最后一步。
  他牵过温粟粟柔嫩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声音喑哑:“粟粟,今年年底我们结婚吧。”
  温粟粟仰起小脸,看着霍温南眼中藏不住的深情,点头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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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知道温粟粟要去北京读大学了之后,陈月芬那是又高兴又难过。名额一公布,她比谁都高兴,拉着张桂花指着上面温粟粟的名字,不停地说:“嫂子你快看,是粟粟,粟粟被选中去读大学了!我妹子就是出息!”
  可是高兴完,一想到温粟粟去北京读大学,得好几年呢,心里又开始难受了,说着说着就哭了。
  虽然跟粟粟才相处了半年,可她们是真的亲,粟粟就这么走了,她是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的温粟粟不止是陈月芬,还有很多很多人——大柱、二柱,苏立春、徐月红,杨思芳,很多跟温粟粟相处的好的朋友们,他们都来送她了。
  大柱和二柱躲在陈月芬的身后,泪眼汪汪的,怕小姨看到他们的眼泪,所以才躲起来,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温粟粟心里头也难受,她长这么大,最怕的就是离别的桥段。但是她想,她还会再回兵团的,这只是暂时的分别。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穿书之前,她的成绩虽说一直都很不错,但也只考了普通985,清华没考上。没想到,能够在这里去清华读书,她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温粟粟抿唇,掩盖出自己心头的不舍,走到大柱和大柱身边,揉了揉他们的小脑袋瓜子,看着两人红的跟小兔子一样的眼睛,蹲下身子,温柔地说道:“别难过,小姨以后还会回来的,放假了有空也会回来看大家的,好吗?”
  大柱到底是哥哥,比起弟弟二柱坚强得多,强撑着点头,伸手擦掉眼角的泪花。
  倒是二柱‘哇’的一声就哭了,从兜里掏出来一幅画,说:“小姨,这是我画的画,上面有我和哥哥,爸爸妈妈,还有大家……你要是想我们了,就把画拿出来看看……”
  温粟粟接过画,点头:“嗯,小姨肯定会看的。”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臭小子就别缠着你小姨了,等会儿你小姨还得去赶火车,要是晚了就赶不上了。”陈月芬看着表情淡定,但是她红肿的如同核桃一样的眼睛出卖了她。
  她昨晚上一想到今天温粟粟就要出发去北京了,拉着朱建军哭了一个晚上。
  “粟粟,到了北京之后,马上给兵团打个电话,告诉姐一声,成不?”陈月芬语气哽咽,但强撑着。
  温粟粟走过来,一把抱住陈月芬,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姐。我走了之后就吃不上你做的饭菜了,我会想你做的饭菜的。”
  陈月芬又好气又好笑:“咋的?就只想我的做的饭菜?不想我这个人啊?”
  温粟粟摇摇头:“才不是,更主要的是想你这个人。对了还有这个……”
  说着,她从行李箱里拿出来一块绯红色的丝巾,这是上回霍温南带她出去玩的时候,她觉得好看买的,只不过买来还没戴过,现在送给了陈月芬。
  “真好看。”温粟粟笑着说道。
  陈月芬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苏立春和徐月红走过来,都跟温粟粟拥抱了一下。苏立春拿了两根腊肠过来,徐月红准备了一包桂花糕,都是他们家乡的特产,让温粟粟戴上,可以在火车上吃。
  最后,就在温粟粟打算走了的时候,听见了板凳的声音:“温姨,温姨,等等我,等等我!”
  远远的,就见板凳朝这边跑了过来,后面跟着黄春菊。黄春菊显然是年纪大了,跑不过小孩子,离板凳还有一段距离。
  距离板凳动手术,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他的伤口老早就恢复好了,能跑也能跳了。自从分家之后,伙食也好了,比起之前胖了一些,也长高了。此时他提着一个小篮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温粟粟面前,将那一篮子的煮鸡蛋递过来。
  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温姨,这是我奶奶煮的煮鸡蛋,奶奶说你得坐好久的火车才能到北京,怕你路上饿,我们存了好多天的鸡蛋,都在这里了,你拿上吧。”
  一章黝黑的小脸上,双眼亮晶晶的,盛满了真诚。
  其实这事陈月芬也想到了,所以温粟粟的行李箱里,除了行李之外,还有陈月芬特地给她包的粽子,肉包子,还有馕饼,现在又多了一筐煮鸡蛋……
  黄春菊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她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跑了这么久,可把她给累坏了,此时正扶着腰喘气呢,说道:“可把我累坏了,今天我们没赶上最早的那一趟牛车,怕来不及,就跑过来了……”
  温粟粟心中感动,原本心想自己也吃不完这么多煮鸡蛋,打算让板凳拿回去,可是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或许她收下,板凳才会真的高兴。
  这些煮鸡蛋,哪怕她吃不完,也可以带回家给爸妈吃,也好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还是很不错的。之前来兵团的时候,他们是非常不同意的,生怕她适应不了,她还是背着他们偷偷去报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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